又数月。秦宫御苑。秋风瑟瑟,霜林尽染。只太湖石畔尚余两枝残荷,凋零中还剩得几瓣艳色。
音乐中幕启。华阳与春儿同上。
华阳:(唱)宫墙深庭院静令人闷倦,离绣阁来御苑秋风凛然。
往日那繁花似锦都不见,可叹这霜叶尽染百花残。
数月来咫尺天涯难晤面,盼佳期音讯渺心更不安。
尚可喜鱼雁有情慰思念,全靠他小棋子中转华笺。
春儿:公主,小棋子怎么还不来?
华阳:或许有事缠身。
春儿:哎,公主!为什么小棋子出入后宫这么方便?
华阳:你入宫不久,不知道他的来历。他原是我乳娘的儿子,与我同年。自小陪我一同玩耍,一块儿读书,直到人渐长大。大王才让他离开后宫,做了殿前小太监。
春儿:如果他不当太监就好了!
华阳:为什么?
春儿:还陪公主读书玩耍呀!
华阳:净瞎说!
秋儿:(上)启禀公主,吴后驾到。
随声,吴后已上。
华阳:女儿叩见母后!
吴后:哎哟,我们小公主,让我好找哇!见到秋儿才知你来这儿了。
华阳:有劳母后,女儿告罪。
吴后:瞧你说的,哪那么多的罪呀!我儿近来可好?
华阳:托父王、母后洪福,女儿身体很好。只是……
吴后:你父王允婚之事,迟迟不能兑现,让你不无烦恼是吧?
华阳:母后。
吴后:华阳呀!
(唱)天地间许多事难尽人愿,总是那好事多磨不周全。
允婚事已数月未能实现,我也曾向大王问询再三。
他只说政躬忙无暇照管,皇家女不愁嫁何须挂牵。
我谅你为此事难免忧怨,来看你为的是共解愁烦。
华阳:多谢母后关爱!为儿并非急于求成,只因父王原本就勉为其难,唯恐这时过景迁夜长梦多呀!
吴后:你父乃帝王之尊,一言九鼎,不至于就随便的出尔反尔吧!
华阳:但这历来帝王之家,男婚女嫁看重的是功利而不顾亲情的呀!
吴后:确也如此!公主,你可知那高渐离近来可好?
华阳:他呀!整天为父王筹组宫廷乐班,忙得还不亦乐乎哩!
吴后:这就好!他能博得大王欢心,你们的事儿就好办了!
春儿:公主!(示以手势)
吴后:(见情)你们是否有事?本宫可先告辞。
华阳:不,母后!(与其悄语)
吴后:(向春儿)快快让他前来!
春儿向旁招手,小棋子上。
小棋子:(念)小太监竟然当月老,小棋子就喜欢这两边跑。
小棋子叩见吴后娘娘、公主千岁!
吴后:(高兴地)起来吧!
华阳:乐师那边如何?
小棋子:一切尚好,书信在此!
华阳:(拆念)喜得情缘只因歌,无尽相思难诉说。
夜阑拨动箜篌引,知心无闻空对月。
吴后:看来,他也是焦急得很呐!时下你们只有相互多加宽慰才是。
华阳:我正是这样传书于他。小棋子,速将此信传去!
小棋子:(接信欲去)不好,赵高随从大王来了!
吴后:你快从后门出去!
小棋子急下。吴后、华阳佯作游苑嬴政兴致勃勃地上,后跟赵高。
嬴政:(念)伐楚捷报传,孤心喜偷闲;信步御苑游,可叹秋色残。
吴后:臣妾大王华阳女儿参见父王!
嬴政:罢了!你们母女何以在此?
吴后:臣妾前往看望公主,见她心情郁闷,故而邀来御苑散心。
嬴政:(关心地)莫非我儿身体欠佳?
华阳未语。
吴后:大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呀!
嬴政:华阳呀!
(唱)女儿事父王我自有计划,王宫内不比那寻常人家。
稍待孤灭六国一统天下,咱大秦霸业兴独掌中华。
举庆典并佳期我儿婚嫁,祝统一贺双喜宜国宜家。
华阳:但不知彼时彼刻何时到来!
嬴政:当前四国已灭,只剩齐楚。李信将军正率大军二十万奋战于楚,且所向披靡,连连得胜。这天下统一么,指日可待也!
华阳:这么说,女儿只有预祝父王胜券必操霸业早成了!
嬴政:那是自然,双喜临门么!哈哈哈(开朗大笑)太监甲:(启)启禀大王!李斯丞相有急事参奏!
嬴政:哦?!宣他来此面君!(太监下)吴后:大王臣妾华阳父王议事,女儿告退!
嬴政:好。
吴后、华阳下,李斯上。
李斯:启禀大王!李信派人回朝禀报,我军连下数城之后,误入楚军埋伏,惨遭大败。
嬴政:怎么讲?
李斯:伐楚兵败。
嬴政:哼!真,真(气急无奈,抽剑砍向那两支残荷)气煞我也!
赵高: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嬴政:唉,误听李信狂言,悔之晚矣!
赵高:哼,那时我就看他小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嬴政:(气未消)何不当时奏来?!
赵高:唉哟!我的大王,朝堂议事哪有奴才我的话说!
李斯:大王,事已至此,只有速派援军。
嬴政:唉!
(唱)伐楚前朝堂上也曾争论,为发兵多与少议论纷纭。
老王翦四十万方统帅印,小李信夸海口半数胜敌人。
也是孤欠思量将他轻信,只落得今日里兵败楚军。
到如今也只有驰援解困,再派谁方可能扭转乾坤?
李斯:只有老帅王翦,舍他无谁!
嬴政:怎奈上次不曾纳他之言,借故告老还家,不问朝政,怕他心怀芥蒂,不受君命。
李斯:老将军乃三朝元老,功高盖世,难免刚愎自用,但其报国之心未泯。臣请大王对其礼贤下士,多加宽慰就是。
赵高:着哇,就都听他的,看他还有何推辞!
嬴政:宣他御苑参驾。
赵高:大王有旨:太尉老将军王翦御苑参驾呀!
王翦:(内)领旨!
(上唱)居家闲散无所问,李信兵败有所闻。
大王宣召我思忖,必然是又要我统帅援军。
为臣报国原为本,怎奈是兵多权重怕他疑心。
莫奈何进退两难我难办啊也罢!
既来之则安之设法抽身。
老臣王翦参见大王!
嬴政:老爱卿平身赐座。
王翦:谢大王!
嬴政:啊,老将军!今日孤王召你前来,可知为何?
王翦:老朽居家赋闲不问朝政,故而不晓。
嬴政:李信伐楚兵败,孤王命你领军驰援。
王翦:老朽年迈力衰,难当重任。
李斯:嗳,老将军不必过谦!事已至此,难道你能坐视不管?
嬴政:是啊!如若本王定要授命于你?
王翦:老臣自然不敢有违圣命!只是嬴政:只是什么?
王翦:要多带兵将。
嬴政:好,上次你要四十万人马,今日孤王就给你四十万!
王翦:老臣不敢担保必胜。
嬴政:你不是曾经愿立军令状吗?
王翦: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前次四十万可行,今需六十万方可!
嬴政:怎么?竟与孤王讨价还价不成!
赵高:是啊!你总不能见货俏就涨价呀!
王翦:非也!
李斯:老将军,请问这道理安在?
王翦:前次我军一举灭魏,军威正当强势,自然于我有利;如今我军败北,敌人大长志气,自然需要多投兵力!
嬴政:好吧!本王就给你六十万!
王翦:这赵高:这总该无所推辞了吧?
王翦:也罢!老臣甘愿马革裹尸,不灭齐楚誓不还乡!
嬴政:(喜)好,好!老爱卿果然英武不减当年,就请即刻领兵伐楚灭齐!
王翦:大王!老臣尚还有话禀奏!
嬴政:你且讲来!
王翦:大王!
(唱)领王命帅援军为臣本分,争战中有吉凶我已是年迈人!
请大王予赏赐事先约准,为子孙求荫护面奏圣君。
嬴政:嘻嘻!(不禁好笑)老爱卿!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自是正理。
你有何求,只管讲来!
王翦:(接唱)良田亩百千万儿孙福运,金银饰珠玉佩妻女钗裙。
嬴政:嗨!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计多少尽卿所需就是。
王翦:大王!
(接唱)恕老臣贪无厌还有乞请,请请请嬴政:请什么?
李斯:老将军,你历来性格刚直、坦言爽语,为何此刻却吞吞吐吐?
赵高:活像个大闺女、小媳妇儿!
王翦:好吧!
(接唱)请大王将公主下嫁老臣!
众:(大惊)啊?!
嬴政:你在怎讲?
王翦:请将华阳公主下嫁老臣!
嬴政:你?
李斯:老将军!你来此之前是否吃了酒了?
王翦:老身何曾用酒?
赵高:那准是有病,你疯啦!
王翦:老身也未生病啊!
李斯:不醉不病,何以如此!
赵高王翦:二位不知。老身虽位列三公,荣耀至极。但还不是皇亲国戚,故欲攀龙附凤,更加风光!
嬴政:(似明其意)好吧!老将军既如此敬重朝廷,孤王自当应允便是!
众:(愕然)啊?!
王翦:(意外地)大王!你,你竟然应允了?
嬴政:你不会再有所求了吧?
王翦:(无奈地)老臣不敢!
嬴政:那就领兵驰援!
王翦:是!
嬴政:丞相!
李斯:臣在!
嬴政:与老将军速去朝堂,授取虎符帅印,即刻发兵!
李斯王翦:遵旨!(下)赵高:啊,大王!这允婚王翦,那高渐离嬴政:他?
(自语地)自寻烦恼!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