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在檀香山经过了这种种奋斗,把保皇党打得落花流水,夺回了革命发源地的地盘,T作已算告一段落,于是准备到美洲去,继续进行斗争。冈为致公堂总机关是在三藩市,所以孙先生这次重游美洲,他的任务是很大的。杨文纳在这时,又向孙先生建议,他说这次孙先生在檀香山和保皇党大开笔战,他们难免挟嫌报复,运动美国关员阻碍他登岸,因此主张设法取得一张夏威夷的出生证明书,以备不虞。孙先生对于这个建议,踌躇了很久,经杨文纳一再怂恿才答应。于是由德彰公托了几位老年的同乡,向茂宜岛当局代为证明,取得了一张正式文件。当时德彰公所经营的牧场,因为夏威夷政府修改土地法,取消私有制度,大受损失,已经没有从前的富裕,故于孙先生游美的旅费,不能多所供给,只送了一枝很珍贵的龙涎香,以备孙先生在途中万一发生经济困难,可以变价补充,他们手足之间的感情,何等真挚而深切。
这大概是在纪元前八年的春天,孙先生已决定到美洲去,在临行前的几天,预备在檀岛做最后一次演讲,讲台前大书特书:“孙逸仙博士演讲革命”。这一天刚巧有一个满清皇叔到美国去参观圣路易博览会,经过檀香山,檀岛的一部分侨商,设筵欢迎他,孙先生就临时停止演讲,也参加欢迎宴会,这确是出乎一般人的意料之外,有一个华侨就很率直地问孙先生:
“先生不是排满的革命家么?为什么也参加欢迎皇叔的宴会?”
“我何曾有欢迎的意思,我到这里来是要认识这个所谓皇叔的面目而已。”孙先生带着很和蔼的笑容回答他。
隔了几天,已是三月三十一日,孙先生就搭高丽号邮轮从檀香山到三藩市去,一个小小的波折就发生了。
这事情不出杨文纳的预料。檀香山保皇党陈继俨等探悉孙先生赴美有期,他们就通知三藩市的同党,设法阻止孙先生入境,以为党争的报复。三藩市的保皇党人得到了这个通知,立刻向满清政府领事何佑报告,何佑认为这是向他主子邀功的好机会,于是照会美海关,谓有中国乱党孙某将于某日搭某船抵美,请禁阻其入境,以全美清两国邦交等语。保皇党的诡计居然收了相当效果,因此当孙先生坐的高丽号邮船到达三藩市时,就有几个关员登轮查验旅客护照。他们看见了孙先生的名字,立刻说道:“这个人是中国乱党,应该暂时留在船上,听候讯问,不准登岸。”
孙先生眼看许多旅客,一个个很愉快地到达了目的地,他却和几个无辜的同胞,不幸地留在船上,从海港中遥望着巍峨的三藩市,不免怅惘若失。但关员并不向孙先生故意为难,当他发现他的护照,是一张夏威夷的出生证明书以后,他们就通知何佑,准备允许他上岸。因为夏威夷是美国的属地,依照美国法律,不得阻止入境。可是这万恶的何佑极力说明孙先生是在广东香山县生长的,他的出生证明书,一定是伪造的,仍请美海关禁阻入境。于是孙先生又延长了他在船上困居的时间。这船上的水手,有很多是惠州的洪门会员,他们知道了孙先生被迫困居的消息,都来慰问致敬,并且送了很多食品。因此孙先生也不觉得什么痛苦,只有静候讯问。
不久,美海关竟把孙先生送进了码头上的木屋,使孙先生和陆上的朋友,都隔绝了消息,这便陷入了最苦闷的境状,随着经移民局讯问以后,竟判令出境,候原船拨回檀岛。这是孙先生伦敦蒙难以后,又是失去了自由的一次,他内心是如何的焦急呢?正在彷徨无计的时候,他在羁留的同伴所看到《中西日报》上,突然发现总堂伍盘照三字,机警的孙先生就得了一条光明大道。因为他从模糊的回忆中,记起了这位伍先生是一个著名的基督教学者,向来从事传教及办报事业,蜚声于时。八年以前,孙先生第一次广州起义失败,亡命出国时,广东的教友左斗田、杨襄甫二人早曾替他写了一封介绍信,现在还放在竹筐中,没有用过。他在这困居时,正需要这位热心的教友来营救,于是立刻写了一封信,要求一个卖报的美国小孩子,送到沙加缅都街《中西日报》社。
《中西日报》是伍盘照经营的一种事业,他另外又兼充领事馆顾问的职务,何佑如有重要的外事件发生,多向他咨询办理。那天,他突然接到了孙先生这封信,拆开一看,只有这样几个字:
“现被移民局批拨出境,请即来木屋相见!”
他平时对孙先生早已久仰大名,知道这一定是一件不平常的事情,因此立刻得到了移民局的准许,赶到码头上的木屋里去晋谒孙先生。相见之下,握手甚欢。孙先生把被迫困居,判令出境的经过告诉了他,并且说:“现距十日上诉的限期,已很迫促,请各教友竭力援助。”伍盘照很热心地答应了孙先生的要求。临行时,孙先生又拿出当年左杨二人的介绍信,交他带回,因为这信上同时又介绍了一位司徒达南牧师。伍盘照回去以后,就找到司徒达南和其他许多教友,筹商营救的方法。他们知道孙先生已经加入洪门,准备通知致公堂,请其出面向华盛顿工商部上诉。伍盘照为防备何领事老羞成怒,禀请公使,横加阻力,于是先向他警告一番。狡猾的何佑,起先不敢公然承认这是他受人嘱托而干的事情,他说这是奉了满清政府命令的。伍盘照对他说:“孙先生是革命党,不能指为乱贼。现在很多同乡人,已经决定向美政府上诉,你如果禀报公使,必将激动众怒!”他听了这个严正的警告,于是答应小心行事,不敢再捣乱了。
伍盘照阻止了何佑的捣乱以后,又去访问致公堂英文书记唐琼昌,把孙先生被阻入境羁留木屋的经过,尽情地说了出来。那时三藩市致公堂本为全美各埠洪门的总机关,但因代远年湮,大多数已经忘了反清复明的本来面目,并且也有身跨保皇党的。只有总堂大佬(主盟员之称)黄三德和这位唐琼昌,平日热心革命,尤钦佩孙先生的为人。他们听到了这个消息大为愤激。唐琼昌就陪着伍盘照去找他们的法律顾问美律师那文,请他依法相助,并且又约来同志到木屋去慰问孙先生。孤立无援尚在被困中的孙先生,到这时才看到这许多义深情重的同志的援助。
他们援助工作的进行,首先由那文向移民局声明,即向美政府工商部上诉,并依照移民法例,得以五百元保证金,保释候判。那时五百元保证金的筹措,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最后由致公堂以士波福街的一座大楼的产业,向一家保险公司具保,才担保孙先生出外,听候判决。
孙先生从木屋出来的那一天,致公堂的职员和基督教中的有志者,都到码头上去欢迎。在木屋中困居三星期的孙先生,于是在热烈的欢迎声中,踏上了美国之门。
孙先生这次入美羁留木屋的事情,实为我国一件耻辱的事情:因为在这里反映了当时我们的国际地位。孙先生曾经说起这件事,也很痛心,他说:
“记得到美国上岸的时候,无论所坐的船位是那一等,美国人便来盘问你是中国人呀,是日本人呢?如果是日本人,便可自由上岸:如果是中国人,便要入关(按即木屋)检查,必须麻烦好几日,始可自由上岸。兄弟有一次到美国,在关内住过三星期;但我还是很侥幸的。有不幸的,甚至空花旅费光阴和所受检查的种种痛苦,见到美国而不能上岸,由原船送回中国……就是像从前旧金山的大旅馆,也不许我们住。上海从前的外国公园,也写出招牌说:狗与中国人不准入”像这样一想,便知道中国人民在世界上是什么地位?(民国十二年十月对全国青年联合会演说)
当时美国海关的法律,对于国际地位低落的国家,像中国这样的国家,无可讳言的是一种特别苛例,再加上保皇党和满清官吏的捣乱,使孙先生重陷于困苦的境遇,浪费了二十多天宝贵的时间。当孙先生写信给伍盘照求救的时候,他身上已一个零钱都没有,他无法酬报送信的那个卖报小孩,只得在信封上注明由伍盘照付给,他那时情况的窘迫,由此可见。
孙先生从木屋出来以后,洪门同志一致欢迎。因为照他们的惯例,谁起兵抗清的,谁就是大哥,孙先生既已加入他们的联体,当然是一个大哥,因此也就受到了这种特殊的欢迎,和纪元前十六年到美洲时的情形,大不相同。隔了几天,美工商部的判决文也送到了。这判决的内容是:“孙某既持有夏威夷出生证书,当然取得美国公民所享受之居留权利,绝无可以拨送出境之理由。”于是清领事及保皇党徒中伤计划,粉碎无余,孙先生在美国,可以自由活动了。
现在三藩市的圣玛利公园中,已经建立了孙先生巍峨的铜像,四十多年前,这个小小的波折,也许还留在若干年老的中美人士的脑海,但由于我们国际地位的增高,和中美邦交的进步,这一段故事,会变成了讲述中华民国、国父历史时一个最有趣味的资料。
我们回过来再说本题,那时保皇党在三藩市还是有相当势力,致公堂机关报《大同日报》,就由康有为的门人欧崇甲把持。他看到洪门同志这样热烈招待孙先生,不免眼红,于是天天发表排斥孙先生的言论。黄三德、唐琼昌等,忍无可忍,立刻把他停职,请孙先生另荐同志担任主笔,孙先生因托冯自由转荐刘成禺,从此《大同日报》的论调,完全改变,洪门的宗旨,大昌于北美。《中西日报》也要求孙先生代聘驻香港的采访员,孙先生就推荐了陈少白、郑实公二人担任。他们更以无代价翻印邹容《革命军》一万余册,致公堂担任了寄书的邮资,向各埠大量地分发,全美华侨得此有宣传品的启导,不及半年,风气为之大开。
孙先生又得黄伍诸人之助,假士作顿街长老会正道会所,开救国会议,说明革命主义的大要,并募购革命军需债券,及征求兴中会会员。到会的大多数是基督教徒,他们对于购券十分赞成,但要他们加入兴中会,却不免畏缩,结果认购债券共有美金二千七百余元,正式宣誓加盟者只有邝华汰一人。后来邝华汰又到卜其利埠募得一千三百余元。这次对扩张兴中会会务,可以说并没有多大成功,但已经建立了相当基础。六年以后,孙先生重来这里的时候,为发动广州起义而募款。就收到了很大的效果。
艰苦的革命工作。是从一点一滴的奋斗中,继续不断地成长起来。孙先生又从各方面观察,觉得致公堂各埠分埠对于总堂的联系不够,这个有历史性的团体,已有组织散漫、精神松懈的趋势。这种情形,利于保皇党,而不利于革命党。因为革命党和保皇党对华侨群众的态度,是刚刚相反的:革命党需要华侨严密地组织起来,以自觉的精神来实行固有的反清的民族革命的任务;保皇党则不然,他们害怕华侨民族意识的觉醒,害怕华侨的组织力量,但他们又不能不利用华侨。因此当时美洲华侨那种散漫的形势,正十分便于保皇党的利用。孙先生针对着这一点,因此发起洪门总注册。洪门总注册的意义,就是把华侨会党的力量统一组织起来,华侨的组织愈严密,愈强化,保皇党的欺骗和蒙蔽,便无所施其技了。致公堂的职员,对于孙先生的提议,都一致赞成,注册工作就很顺利地开展起来。在这期间,孙先生特亲自订定了一个“致公堂重新章”。这新章的唯一意义,就是把华侨原有组织的旧瓶,装追了革命思想的新酒。换句话说,就是把致公堂变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革命团体,美华侨旧会党的力量变为一支洪大的革命力量。
新章分为“要义”和“条款”两部分。在“要义”里,首先揭出了致公堂原是民族革命的组织,但因内部散漫,宗旨渐忘,遂为保皇党所利用,而走人歧途,唯一补救的办法,只有重新团结起来:“原夫致公堂之设,由来已久,本爱国保种之心,立兴汉复仇之志,联盟结义,声应气求,民族主义赖之而昌,秘密社会因之日盛,早已遍布于十八省与及五洲各国,凡华人所到之地,莫不有之,而尤以美国为隆盛,盖居于平等自由之域,共和民政之邦,结合联盟,皆无所禁,此洪门之发达,固其宜矣。惟是因章太旧,每多不合时宜,维持乏人,间有未惬宽意,故有散漫四方,未能联络一气,以成一极强极大之团体,诚为憾事!近且有背盟负义,趋人歧途,倒戈相向者,则更为痛恨也!若不亟图振作、发奋有为,则洪门大义必将沦堕矣。有心人忧之,于是谋议改良,力图进步,重订新章,选举贤能,以整顿堂务,而惟系人心。夫力分则弱,力合则强,众志可以成城,此合众团体之贵也。我堂同人之在美国者,不下数万余人,向以散居各埠,人自为谋,无所统一,故在平时则消息少通,有事则呼应不尽,以此之故。为外人所轻藐所欺凌者,所在多有,此改良章程维持业务所宜急也。”
其次,便提出致公堂当前所应负起的三个重大任务:第一是“联合大群,团集大力,以捍御祸害,惆恤同人”;第二是“联合大众,团集大力,以图光复祖国,拯救同胞”;第三是“联合大群,团集大力,以先清内奸而后除异种”。第一种是互助的任务,也就是致公堂会员彼此之间的任务;第二种是排满的任务;第三种是肃清保皇党的任务。第二三两种是致公堂华侨对国家民族的任务,也就是应负起的当前民族革命的任务。关于第二种任务,“要义”里说:“当今为争竞生存之时代,天下列强高倡帝国主义,莫不以开疆辟土为心,五洲土地已尽为白种所并吞,今所存者,仅亚东之日本与清国耳。而清国则世人已目之为病夫矣。其国势积弱,疆宇日蹙,今满洲为其祖宗发祥之地,陵寝所在之乡,犹不能自保,而谓其能长有我中国乎?此必无之理也。我汉族四万万人岂甘长受满人之羁轭乎?今之时代,不竞争则无以生存,此安南、印度之所以灭亡也;惟竞争始能独立,此美国、日本之所以兴也,当此清运已终之时,正汉人光复之候,近来各省风潮日涨,革命志士日多,是天意人心之所向,吾党以顺天行道为念,今当应时而作,不可失此千载一时之机也。”
关于第三种任务,“要义”里说:“中国之见灭于满清,二百六十余年,而莫能恢复者,初非满人能灭之、能有之也,因有汉奸为虎作伥,残同胞而媚异族,始有吴三桂、洪承畴以作俑,继有曾国藩、左宗棠以为厉,今又有所谓倡维新谈立宪之汉奸,以推波助澜,专尊满人而抑汉族,假公济私,骗财肥己。官爵也,银行也,铁路也,矿务也,商务也,学堂也,皆所以饵人之具,自欺欺人者也。本堂洞悉其隐,不肯附和,遂大触彼党之忌,今值本堂举行联络之初,彼便百端诬谤,含血喷人,盖恐本堂联络一成,则彼党自然瓦解,而其所奉为君父之满贼,亦必然覆灭,则彼汉奸满奴之职,无主可供也。其丧心病狂,罪大恶极,可盛诛哉?凡我汉族同胞,非食其肉,寝其皮,何以伸此公愤,而挫此败类也?本堂虽疲驽,亦必当仁不让,不使此谬种流传,遗书于汉族也。”
在“条款”里,一则不特揭出反满反汉奸的任务。而且揭出了三民主义的革命任务:
一、本堂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为宗旨。
二、本堂以协力助成祖国同志施行宗旨为目的。
三、凡国人所立各会党,其宗旨与本堂相同者,本堂当认为益友,互相提携;其宗旨与本堂相反者,本堂当视为公敌,不得附和。
这条款中标举的四大宗旨,就是后日同盟会的四大纲领,是孙先生由三民主义思想的形成到革命纲领的确立,最早的具体表现。
新章经致公堂大会通过后,即公推孙先生和总堂大佬黄三德遍游全美各埠,鼓吹洪门革命,抨击保皇党。经过一个多月的奔走,周游美国南北数十城市,然后到了纽约。孙先生于是年西历六月十六日,曾从加利福尼亚省途中,写信给东京的乌目山僧。可以看出他此行的收获。这信说:
“弟近在苦战之中,以图扫灭在美国之保(皇)党。(该党)已到退伍,大处俱称得手。今拟遍游美埠有华人之处,次第扫之。大约三四个月后,当可成功。保(皇)毒当梁贼在此之时,极与兴盛,今已渐渐冷淡矣,扫之想为不难,惟是当发始之初,而保(皇)党不无多少反动之力,因此有一二康徒,极恐彼党一散,则于彼个人之利益,大有损失,故极力造谣生事,以阻吾人之前途,所幸此地洪门之势力极大,但散涣不集,今已与各大佬商妥,设法先行联络各地洪家。成为一气,然后可以再图其他也。故现时正在青黄不接之秋,尚无从为力,以兼顾国内及日本之局面也。大约数月之后,当有转机也。幸致慰在东京各同志,暂为坚守,以待好机之来……”
从惠州起义到现在为止,革命的形势,正走上开展的阶段,保皇党虽百计破坏,也没有阻挠了这方兴未艾的革命潮流。所以孙先生在自传中说:“海外华侨亦渐受东京留学界及内地革命风潮之影响,故于此次漫游所到,凡有华侨之处,莫不表示欢迎,较之往昔大不同矣。”
孙先生到纽约时,刚巧日俄战争很剧烈。他想借这个远东问题紧张的机会,指出美国上下援助中国革命的一条路线,因此发表了一篇英文宣言,题目是“中国问题真解决”(The True Solution of Chi-nese Question),主要的意思,是说明满清政府不能代表中国的,现时中国所流行的种种不能满意的事情,都是满清政府的罪恶。中国在历史上是很能和外邦沟通的,因此必须建立一个健全的中国政府,才能谋中国的富强和世界和平的建立。同时又说到美洲的致公堂,是中国的爱国会,将来满清政府的下落,就可取决于这个组织和同志。最后说到“黄祸”的无稽,中国人民是天然的平和守法的人民,所以一旦中国觉醒了,对于世界的影响很大。但如果列强瓜分了它,便一定酿成像这次日俄战争一样的大祸。如果列强保全中国主权的独立,那不是满清政府所能担负得起,还须要经过一番革命。这是美国上下尤须帮助的一点。这一篇可说是革命党最早的对外宣言,是有很深刻的意义和历史价值;也是孙先生在革命进程中到另一阶段开始的一个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