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说:“国以任使能而兴,弃贤专己而衰。此二者必然之势,古今之通义,流俗所共知耳。”这充分地阐述了“隙”的重要与“弃贤”的危害。朱元璋实行政体改革,对朝廷贤士进行筛选,意味着政权的巩固,国家的兴旺发达。他大刀阔斧在人才上下功夫:不唯亲、不唯上、不唯朋、只唯贤。
胡惟庸,定远人。在和州投奔朱元璋,是渡江前的淮西旧人。占领集庆,由元帅府宣使转宁国县主簿,升知县,迁吉安府通判,擢湖广按察司佥事。这时,他利用同乡关系,攀结上了李善长,遂于吴元年(1367)被推荐为太常寺少卿,进太常寺卿。洪武三年(1370)人中书省任参知政事,为李善长心腹。洪武四年(1371)正月,李善长罢相,汪广洋提升右丞相,胡惟庸接替汪广洋右丞职务,成为中书省二号人物。洪武六年(1373),汪广洋左迁广东参政,胡惟庸递补右丞相,很快升任左丞相,坐上了中书省第一把金交椅。
胡惟庸的才干和效率让朱元璋省去了不少精力,朱元璋想到的事情,吩咐下去,咄嗟立办。因而博得朱元璋的倚重和宠信,然而胡惟庸是有相才无相气,又足以坏人大事的那种人。他热衷权势,“宁可少活十年,休得一日无权”是他坚守的信条。他曲意奉上,千方百计讨得皇帝的恩宠。从洪武六年到十年,五年之间独任首相。大小政务,朱元璋都交他去处理。他在相当程度上掌握着生杀黜陟之权。许多想求官想升官的,落职后想复职的朝野文武,都奔走在他的门下,各种金帛、名马、玩好的贿赂不计其数。胡惟庸还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小小恩怨都记在心上。他有两个死对头。
一个是刘基,另一个是徐达。
洪武七年(1374年),刘基在家听说胡惟庸被任命为首相,感到十分忧虑,他预言国家百姓难逃一场灾难,忧愤地说道:“使我言不验,苍生之福也。”这话辗转传到胡惟庸耳朵里。五年前他与刘基的那场旧公案又在心中翻腾,他在寻找时机报复。恰在这时,又有一件事激怒了他。原来在青田县南170里处有一个叫淡洋的地方,地势险要,又与瑞安县交界,常常是私盐贩子、逃军、躲避赋役的人们的藏身之所。方国珍当初就以此为根据地,构成地方治安的一个隐患。早在洪武三年,刘基的长子刘琏去京城看望父亲的时候,就奏请在这里设立巡检司,盘查来往行人。经朱元璋亲自批准,第二年正式设立。洪武六年,这里发生周党山所领导的山民暴动。地方官害怕获罪,隐瞒不报,刘基就派刘琏去京城。刘基的儿子刘琏、刘憬和宋濂的儿子宋燧等人同太子朱标等自幼一起长大,很受朱元璋的喜爱,与朱元璋有一种家人父子的关系,因此可随时面见皇帝或者也因为刘基与胡惟庸的芥蒂。刘琏竟至越过了胡惟庸,直接向皇帝作了汇报。这就使胡惟庸更为疑心,更为恼火,便决计借这个题目进行报复。他唆使地方官上了一个奏章,说刘基看准了淡洋这个地方有王气,一心想得到它作为墓地。百姓不愿意给,他就请求设立巡检司,驱逐了百姓。胡惟庸也真够聪明,择的这个题目果真说到了朱元璋的心痛处。刘基就是这样一个学贯天人智慧而神秘的人物。他既能以种种神妙的术数辅佐我朱元璋,那为什么不可以为自己的子孙着想?不管所奏的事真也罢,假也罢,总得设法开销了这个老头子。于是下诏降罚,先剥夺了刘基的俸禄。
刘基对这种飞来之灾不曾料到,杀头灭门之祸就在眼前。考虑再三,他带领儿子刘琏赶往京师。没有一句辩白,一句埋怨,只是向皇帝谢罪,只是说因为罪臣冒犯,惹皇上生气,实在是罪该万死。这样以来,反倒使朱皇帝无从下手了。他原本设想刘基一旦申冤辩诬,就治他个洁己诬人,已是国非之罪。现在却无所借口。后来朱元璋在洪武八年给刘基的《赐归老青田诏书》中说过这样一段话:“朕闻古人有云:君子绝交,恶言不出,忠臣去国,不洁其名……卿善为忠者,所以不辨而趋朝。一则释他人之余论,况亲君之心甚切。此可谓不洁其名者欤?恶言不出者欤!”正是这种“皇帝圣明,罪臣当诛”的忠悃的以退为守的策略,唤起了朱元璋爱虚荣做明君的一半心理,而把那要威风、滥杀人的一半搁起。
刘基度过险关。皇帝的猜忌没有解除。胡惟庸势炎薰灼,迫害随时可至。他留京无益,回乡不敢,只有掩门独坐,形影相吊。但生性的刚毅和倔强,又使他充满信心,对自己堂堂正正的一生,始终不悔。他哪里知道,朱元璋正在通过他的政敌的手致他以死地。
刘基这时候已是64岁高龄,他头发半白,齿摇窦露,耳聋眼花,脚下迟重,左手麻痹蜷挛,呈现龙钟老态。经过此次事变更加百病缠身。就这样,胡惟庸仍不放过他。他故意对刘基表示亲近,时常去床前探问。大概朱元璋看出了胡惟庸的心迹,就命胡惟庸携带医生前往治疗。吃了这个御医的药,刘基觉得腹中慢慢涨大,心下疑惑,就把情况告诉了朱元璋,说:“上位,臣如今肚内一块硬结,担谅着不好。”
朱元璋却是心不在焉。三个月后,朱元璋特地派人去探问,回说没有好转的希望,心下一块石头才落了地。遂颁一道诏书,命他回家安养去吧。刘基于洪武八年(1375)三月抵家,四月十六日就因慢性药物中毒而死亡,享年65岁。临终前,他嘱咐把尸骨焚化,不要安葬,这显然是要解除朱元璋的疑忌,保全他的家庭。同时把自己保藏的《观象》、《玩占》等天文书交给长子刘琏,说:“我死后,赶紧送给皇上,万勿泄漏。”又将遗表交给次子刘壕说:为政宽猛如循环。
当今之务,在修德省刑,祈天永命。诸形胜要害之地,宜与京师声势联络。我欲为表上之,惟庸在,无益也。惟庸败后,上必思我。有所问,以此密奏之。这位伯温先生对皇上,对大明王朝献出了他的全部智慧和忠心。
尽管朱元璋对刘基曾经是死而后安,但听到刘琏报告刘基至死不渝的忠诚,也不免有些动容。为了安慰刘基的在天之灵,也是为了慰平自己的心里创伤,他希望刘琏能留在京城做官,刘琏请求为父亲守三年孝,朱元璋允许了。到洪武十年七月,元璋命刘琏作考功监丞,很快擢为监察御史,第二年升为江西参政。洪武十二年六月,被胡惟庸党羽逼迫而死,年仅32岁。
除掉刘基,胡惟庸更加肆无忌惮。有个不怕死的御史韩宜可上章弹劾胡惟庸和他的同党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险恶似忠,奸佞似直,恃功怙宠,内怀反侧,擢置台端,擅作威福。请斩其苜以谢天下。”朱元璋大怒,以排陷大臣的罪名逮进锦衣卫监狱。朝臣们更加凛凛不敢言。他们有的找到徐达,希望他能在皇帝面前反映些真实情况。徐达知道胡惟庸也正在打他的主意。本不想惹事,但静观皇帝的意思,看来对胡惟庸也未必就是那么宠信不疑。于是在与皇帝的一次寻常谈论中顺便提起提防大臣专擅的问题。朱元璋未置可否。可这话很快传到胡惟庸那里。胡惟庸知道朱元璋对这班勋臣武将怀有戒心,利用这个缝隙,徐达这棵大树也不是不能搬倒的。关键是抓住把柄,搞到证据。他因而买通了徐达的看门老仆福寿;让他提供情报,或干脆乘机干掉他。
福寿表面答应,暗中却向徐达通报了消息,徐达处处提防,静观时局变化。
对胡惟庸的专擅,朱元璋早有所警觉,他不仅要观察胡惟庸,还要观察他的党羽,观察满朝文武。他自信任凭胡惟庸兴风作浪,也不会逃出他的掌握之中。洪武十年(1377年),他“令天下臣民凡言事者实封直达朕前”;就是说,可以绕过中书省,直接向皇帝上书。有一个儒士提出异议,认为考之历朝典故,还是由中书省上达为好,受到朱元璋斥责。洪武四年,朱元璋取的明朝第一个状元吴伯宗,因为不依附于胡惟庸被贬到风阳屯种,靠着上书直达御前之命,密奏胡惟庸专恣不法,提出他独任首相,终为国家之患。朱元璋遂把他从风阳召回。十年(1377)九月,升胡惟庸为中书左丞相,同时任命御史大夫汪广洋为右丞相,以图牵制。洪武十一年(1378)三月,他又明确告诫:“胡元之世,中书专政,凡事必先关报,然后奏闻,其君又多昏蔽,致民情不通,以至大乱,深可为戒。”因命礼部规定奏章格式,禁止天下奏呈关白(以副本通报)中书省。显然这是在向胡惟庸等人敲起警钟。
洪武十一年的钱苏事件更是朱元璋有意放出的一个信号。洪武九年,皇帝因星变求直言,常熟儒士钱苏持一封密奏人京,丞相胡惟庸首先接见了他,这位钱学士见了胡丞相竟不下拜,旁边的人斥责他,“我是来向天子上书的,岂有未拜天子先拜宰相的道理?”惟庸一笑置之,道:“说的是。”
朱元璋看过他的奏章,很赞赏他的才学,命令在中书省安排职务。钱苏再见胡惟庸,礼数很周到,胡惟庸却正眼不顾,打发他到南京后湖荒僻之地看守档案去了。洪武十一年五月,旧元幼主爱猷识理达腊病卒,翰林院所撰祭文朱元璋都不满意,便出榜悬构。钱苏应诏撰进,内有云:“朕之得,复我中国之故有,汝之失,充其沙漠之本元。”使朱元璋拍案叫绝,立即召见。问他一向在那里供职。答云:“在后湖架阁库校对簿书。”朱元璋想,这不是连实习监生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吗?于是说道:“是不是丞相对你不大满意啊!那这样吧,我直接安排你个职位。”钱苏表示,近来身体有病,恐怕不能为皇上效力,朱元璋说:“那也好,你就回家去养病吧。不过,这一路也要为朕做些事情。在经过沿途所在州县时,你可以直人大堂,南向而坐,向所在官员传朕的旨意:皇帝敕尔,善辟田里。养老恤孤,无忌军旅。简在帝心,钦哉勿替。”钱苏拜谢而出,一路风光地回到家乡,出了郁闷心中几年的窝囊气。据说,句容县令很好地招待了钱苏却没有向皇帝汇报,丹阳县令一方面给予礼敬,一方面密报此事,以防有诈。朱元璋想来没有给钱苏符验是个疏忽,便命补给信符。同时,表扬丹阳县令的小心慎密,而训斥了句容县不予奏报。
洪武十二年(1379年),种种迹像表明,朱元璋在中书省问题上将有重大行动。这年六月,他将吉安侯陆中亨、江夏侯周德兴、宜春侯黄彬从集中练兵地临清逮回南京。其中陆仲亨与胡惟庸关系密切。七月,将李文忠从平息吐藩叛乱的西北前线调回京城,提督大都督府,八月,颁布一项优待官吏的条令:自今内外官致仕(退休)还乡者,复其家(免除全家徭役),终身无所与。其居乡里,惟与宗族序尊卑如家人礼,其与外祖及妻家,亦叙尊卑。如筵宴,则设别席,不许坐于无官者之下。如与同致仕官会,则序爵(官位),爵同序齿(年岁)。其与异姓无官者相见,不必答礼。
庶民则以官礼谒见,敢有凌侮者,论如律、著为令。读书士人一日为官终身为尊,这样的优待是古来所没有的。
这显然是拉拢和收买的政策。十一月借褒奖征西功劳的名义,又进封了一批将领的爵位,使前方将士情绪稳定而鼓舞。正在这时,一件小事引发了朱元璋和胡惟庸的冲突。原来,胡惟庸的儿子是个恶少。这一天他喝得醉醺醺的,在街中打马飞奔,前面突然受阻,马立而起,将这位胡衙内掀了下来。恰巧这时,面前有辆车驶过,胡衙内就作了轮下之鬼。胡惟庸闻讯,不由分说将车夫打死,消息传到朱元璋那里,使他对胡家专横跋扈欺压百姓有了更深的认识,这就更激起了朱元璋怒火,除掉胡惟庸的决心已不可动摇。
洪武十二年(1379年)九月,又发生了占城国使臣人贡事件。这月,占城国使臣阳须文旦向明王朝进表彰并象马等贡品,中书省没有按时奏报,宦官将见到占城使臣的消息报给元璋,朱元璋大怒,责问道:“朕居中国,抚四夷,以礼待之。今占城来贡方物,尔等泛然若罔闻。为宰相辅天子,出纳帝命,怀柔四夷,就应当如此吗?”胡惟庸、汪广洋叩头谢罪,而言语之间又把责任推给了礼部胡惟庸、汪广洋及礼部堂官都下了狱。
两丞相同时下狱,朝中气氛相当紧张,御史们这才一拥而上,攻击胡惟庸擅权植党,祸乱朝廷。御史中丞徐节为自保计,在洪武十二年十二月,提出了胡惟庸毒死刘基的事,并且说:“这件事当时的御史大夫汪广洋应该知情。”朱元璋对这事很敏感,于是提问汪广洋,汪广洋说没有此事,朱元璋正要借这个机会清洗他,便问了汪广洋一个朋党包庇之罪,将汪广洋贬谪海南。汪广洋离京之后,朱元璋又改变主意,派遣使臣宣布敕旨将他处死。杀汪广洋的时候,他的一个随行小妾陈氏走投无路,也自刎殉夫而死,朱元璋问起这个小妾的身世,却原来是官奴婢罪犯陈知县之女。元璋闻言大怒,说道:“没官妇女只赏给功臣之家,文臣何以得给,他们把朝廷法度置于何地?”乃令刑部等衙门推问,胡惟庸及六部衙门官员都牵连坐罪。御史中丞徐节在狱中被诱逼揭发胡惟庸。洪武十三年(1380年)正月初二,徐节突然决定死中求生,编织了一个胡惟庸结党造反的口供。这正是朱元璋所需要的。于是按名逮捕,辗转审问,指供诱供。举朝上下,人人自危。凡是一个人被咬出来,他的家属、仆从、亲属一概下狱刑讯。为防止变生意外,久拖不决,正月初六日即将左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御史中丞徐节等一大批官员及其族党处决,家中祖坟撒骨扬尘。徐节原指望以迎合旨意保住脑袋,岂知把自己编进死网,如何还能抽得身去。所以当举朝文武同仇敌忾,齐声喊打的时候,皇上也就顺势把他送进鬼门关。
朱元璋有了胡惟庸这根打人的棒子,凡是他认为暂时可以不杀的,都可以施以浩荡圣恩,凡是认为有必要重新处置的,都可以加以胡党罪名,让你死有余辜。这个案子从洪武十二年起,不断延长。它大体经过了洪武十三年,十九年,二十三年几个阶段。二十六年(1393年)蓝玉案也可以看作是胡案的延伸。一般把蓝玉案独立看待。
到洪武十三四年,已杀了一万五千多人。中书省及有关官吏几乎无不牵连,各地有仇怨的人,往往互相告发是胡党,而一经告发攀染,便立即抄没家产,收监刑讯。江南不少富室也再次被罗织进来。一些横行不法,为害地方的豪强遭到了报复,也有一部分夹着尾巴做人的富家大户被推人陷阱。如以孝义闻名的浙江浦江郑氏六兄弟也被攀为胡党。这件事惊动了朱元璋。他把郑氏兄弟从狱中放出来,亲自召见慰问,对身边大臣说:“像郑氏兄弟这样的忠义之家,怎么可能跟着别人造反作乱呢?”接着任命郑浞为福建布政参司参议。作为忠义的榜样,义门郑氏被朱元璋特赦释放了,不消说,其他富室凡被牵连的,无一幸免。
遭遇这次灾难的还有著名人物朱元璋的文学顾问宋濂。
洪武十年正月,宋濂68岁,以年老致仕,元璋赏赐他一部《御制文集》,还有许多漂亮丝绸,说道:“三十二年后,把这绮帛做百岁衣吧!”宋濂感动得老泪纵横。宋濂回乡后,不置田产,不谈朝政,唯以纂述授徒为乐。每年九月,他都长途跋涉去南京为朱元璋祝寿。洪武十二年九月,宋濂在南京陪元璋登文楼,一个步子踉跄,摔倒在地。朱元璋看他实在是太老了,就命他明年不要再来了。洪武十三年万寿节,因为胡惟庸的案子搞得满朝紧张,朱元璋就想起往年与宋濂一起谈天叙旧、饮酒赋诗的快活来。他把去年同宋濂说过的“不必再来”的茬口给忘掉了。于是命人潜往金华暗访。事有凑巧,来人正见宋濂与乡间朋友饮酒赋诗。这个情形一奏上去,朱元璋立时感到受了宋濂几十年的欺骗与捉弄,恨不能立即剥了他的皮。于是问刑部,宋氏叔侄与胡党有没有关系。刑部心领神会,洪武十三年十二月,宋慎罗列胡党,被逮捕处死。宋慎的叔叔中书舍人宋濂也将连坐被杀。紧接着,派人抄了宋濂家,将宋濂连同他的妻小仆妇一绳子拴到南京。命令将宋濂立即处死。马皇后和太子朱标听到消息都赶紧说情。马皇后说:“民间为孩子请一个先生,还始终不忘恭敬,宋先生教太子诸王,怎忍心杀他。况且,宋先生致仕家居,哪里知道朝廷里边的事?”朱元璋自然不肯听。这天,马皇后陪朱元璋吃饭,不用酒,也不吃肉,朱元璋问是怎么回事,皇后说:“妾为宋先生作福事。”元璋听了,也有些动情,便放下筷子,起身离去。看在老妻的分上,朱元璋饶了这个71岁的老头,把他流放到四川茂州。洪武十四年(1381)五月二十日,宋濂枷锁锒铛勉强挨到夔州,忧病成疾。他走进一座寺庙里用擅抖的手打一个绳结,了却了自己的残生。
然而朱元璋在胡惟庸的案子中,是文武有别的。在审问的胡党口供中,凡是牵涉到中书省及各部院衙门的,都被元璋一概杀戮,而凡是涉及到武将谋反的,他不管信与不信,却一概宽宥了。就像陆仲亨、费聚这样的“首犯”、“要犯”都赦免了。当朝大臣为了表示同叛逆的不共戴天、同仇敌忾,纷纷要求处死陆仲亨等人。朱元璋说:“当年陆仲亨17岁,父母兄弟都死了,怕被乱兵掠去,揣着一升麦子藏在乱草中间,我率队伍经过,喊他:跟我来吧,便跟了我。而后南征北战,拜将封侯。这些都是最早跟了我的手足心腹。我不忍治他们的罪,就不要再追究了。”很明显,这个时候,朱元璋不想牵连功臣宿将。果然,攀咬武人的口供越来越少了,武将们紧张的心绪渐渐平定下来。朱元璋此时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中书省和中书丞相的问题。
洪武十二年九月,胡惟庸、汪广洋等人下狱,十二月杀死汪广洋。十三年正月初二,御史中丞徐节告胡惟庸谋反,正月初六处死胡惟庸等人。第二天,正月初七,他向群臣宣布:革去中书省,改大都督府为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府。从此废止了代皇帝行使权力的丞相制度,提高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的地位,它由对中书省和丞相负责,改为直接对皇帝负责。作为最高军事机关的大都督府,一分为五,使权力分散,避免了军权在武人手中过于集中,便利了皇帝的控制。加上都察院(由御史台改)的监督就构成了中央府、部、院三个互相制衡又分别对皇帝负责的权力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