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生活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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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干姜手

只要你与我妻子握过一次手,便会理解我十分敬重她的原因了。

四十五年前的女郎,我爱慕她的一切。唯独忽略了这双笨拙的手。这双总工程师女儿的小手,会写蝇头小楷,会开处方,会无痛注射法,会拉手风琴。如此多才多艺,为什么还说它笨拙呢?原来有手心手背之分。这双巧手绝对不会缝衣,不会做饭,更不会理财。可惜青年男女,坠入爱河,谁计较家务俗事呢。

初识这双手,是它给我打针的时候。先用碘酊棉球轻擦皮肤,再用酒精棉球擦净,刚觉得凉丝丝的,那针尖便以光速刺入,又缓慢地推入药液,还有一根棉签在附近划动,以分散感觉。正在猜想它为什么还不打针?那针头已快速抽出去了。哈,打完了!我并不怕打针这小小的痛苦,但它却能消除千百人的小小痛苦。

我喜欢这双手,在于那娟娟小字。娓婉中透着真诚,毫无矫揉造作。这样的百封情书,被我装订成册,永远珍藏。

我欣赏这双手,缘起那悦耳的琴韵。在河畔,柳下,月色朦胧中。欢快的旋律并不朦胧。我听得懂她热情的句子,看得见灵巧的手指跳动。

新婚伴随着“反右”厄运。这双小手开始历练洗衣烧饭缝缝补补拉扯孩子,支撑全家的天。如今又解放我的双手敲击键盘。唉,干姜手,多面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