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金海陵王于天德三年(1151)迁都燕京后,燕京改名中都,成为拥有淮河—秦岭以北中国半壁河山的金王朝的首都。向首都即中都漕运米粮,成为金王朝的主要政务之一。
《金史·河渠志·漕渠》记载说:“金都于燕,东去潞水(潮白河)五十里,故为闸以节高良(梁)河、白莲潭诸水,以通山东、河北之粟。”这里就把白莲潭与金代潞河漕运直接连接了起来,起连接作用的河道叫作闸河。闸河是从金中都北护城河向东到通州潞河,其水源主要来自高梁河与白莲潭。
高梁河本来是自西南向东北流,由今紫竹院南的三虎桥下入紫竹院地,下接白石桥、高梁桥下的高梁河,入注白莲潭。但金代由今紫竹院处向西北开凿河道,穿过海淀台地,与玉泉山东的水泊相连,将玉泉之水引入白莲潭。金代开凿的这段河道就是今长河的前身,所以也称为高梁河,甚至高梁河的上源向北延伸到今海淀区西北部的山麓地带,将那里的一些泉水也引入白莲潭。
为了将白莲潭的水引入闸河,金代开凿了几条引水渠。(见下文)通过这几条引水渠,白莲潭的水成为闸河的主要水源。
金代主要从淮河以北的中原地区征收粮食,漕运到中都。《金史·地理志》记载,在大名府路的恩州所辖的历亭、临清二县,在河北东路的景州所辖的将陵、东光二县,沧州所辖的清池、南皮二县,清州所辖的会川县,深州所辖的武强县等,都建有河仓,因为这些州县都濒临御河(即南运河)或滹沱河,可以收储距河较远的一些州县的税粮,以备日后运往中都。也就是说,金代从中原地区征收的粮食,先通过御河、旧黄河、滹沱河等河道,运到信安(在河北霸县东)海壖,然后再循白河(北运河)溯流而上,运到通州,再通过闸河转运到中都。
通州原是汉、唐时期的潞县,因为濒临潞河(潮白河)而成为漕运重地。金天德三年(1151)升县为州,取“漕运通济”之意,命名为通州。通州的出现与金代潞河的漕运有直接关系,可以说是金代潞河漕运繁盛的有力证据。通州在金代出现后以至于今,除近代短时间内曾废州称县外,通州的名称可谓长盛不衰。
金代的漕运,分春、秋两季。春运从河道化冰开始,至夏天雨季结束。秋运从八月开张,至冬季河道结冰收停。凡每纲(旧时成批运输货物的组织称纲,一纲一般为十船)漕船启行前,先集中在一起,将每船装载的粟与麻封藏起来,并将每船装载的货物先行告诉所运目的地即卸货之地。当船到达目的地后,有关衙门和官员根据事先报来的各船装载货物封藏时的情况加以检验,如果符实就准许卸货,万一有变,则另做处理。又每纲漕船启行前三天,必须修理船只,待船修好后,每天装货一纲,装完后三天启行。按照路程远近和顺水而行、逆水而行的差别,规定到达的日期时限。到达目的地后,三天内卸货,再过三天内结账。根据所运货物的不同,收受货物的仓官依据里程远近付给运船不同的脚直即运费。
大定四年(1164)十月,金世宗完颜雍到中都郊外巡视,看到运河湮塞水浅,不能行舟,立即召见户部侍郎曹盼之,大加训斥:“有河不加浚,使百姓陆运劳甚,罪在汝等。朕不欲即加罪,宜悉力使漕渠通也。”意思是说:明明有运河在那里,你们不进行整修疏浚,而让老百姓陆路转运漕粮,十分劳累辛苦。这是你们这些人的罪恶。我不想现在就追究你们的责任,目前最要紧的是全力疏治运河,使漕渠畅通。
金世宗巡视所看到的运河,就是由中都城到通州城北的闸河。转年正月,尚书省奏报:可调集数万民夫疏浚闸河。金世宗一听说要调集那么多的民夫,必定会妨碍春耕春种,于是,他对尚书省的官员说:现在正是春天,百姓正在准备春耕春种,不能再劳累农夫了。要让属于皇宫里的闲杂人员、太监、太子与亲王的随从使唤人员,以及调集五百里以内的驻军军卒,都去疏浚运河。史有“小尧舜”之称的金世宗,就是这样念念不忘百姓的劳苦。
金章宗泰和六年(1206),尚书省奏称:漕河所经之地的州县官员,认为漕运与己无关,不予关心,故漕船往往遇浅阻滞,以致领运的纲户(即一纲漕船的主领者)以船遇浅滩,需要卸货再装货为名,想方设法从随船漕运的军卒或民夫身上克扣钱财,奸弊百出。于是,朝廷决定:凡是漕河经过的地方,州县官衔内皆带“提空漕河事”或“管勾漕河事”,使州县官管理本州县境的漕运事,出师有名,有权有责,主动催促漕船安全运行,并注意保护运河堤岸。当时这一规定施行的地方,有大兴府、大名府、彰德府三府;有恩州、景州、沧州、清州、献州、深州、卫州、濬州、滑州、磁州、洺州、通州十二州;还有大名、元城、馆陶、夏津、武城、历亭、临清、吴桥、将陵、东光、南皮、清池、静海、兴济、会川、交河、乐寿、武强、安阳、汤阴、临漳、成安、滏阳、内黄、黎阳、卫县、苏门、获嘉、新乡、汲县、潞县、武清、香河、漷阴34县。
金代漕船从天津循白河(今北运河)溯流至通州后,“船自通州入闸,凡十余日方至京师”。所谓“入闸”,就是驶入闸河。闸河是金代“为闸以节高良(梁)河、白莲潭诸水”的河道,从金中都东到通州,长五十里。金代南来的漕船通过闸河行驶到中都需要十多天,换句话说,每天走不了五里地,说明金代闸河的漕运效率及作用很低。所以,金世宗大定十年(1170),朝廷商定引卢沟河水以通京师漕运。金世宗高兴地说:如果能引卢沟河水到通州,那么,各地的货物就可以直接运抵中都城,好处太大了。于是,让有关衙门进一步合计,拟出计划。结果,有关衙门认为应当征调千里内的民夫参与凿河引水工程。当金世宗得知需要这么多的人时,就明确指示:已遭灾的地方的民夫就不要来了,缺的劳力从百官的侍从人员中抽调。但时过不久,金世宗对有关尚书们说:“今年山东发生饥荒,如果再兴工开河引水助漕,就要妨碍农业生产,老百姓能无怨言吗?我们开河引水助漕,本想减轻百姓的负担,有利于民众,却因此而引起怨恨,我们不能这样干。开河引卢沟河水以通京师漕运的事,就此停止吧。”
仅仅隔了一年,在尚书们的要求下,于年底引卢沟水助漕的工程还是上马了。计划从京西石景山北麓开凿金口,然后引卢沟河水东流,大致经老山北、玉渊潭等地,至中都城北入护城壕(约略在宣武门内棕帽三条、前百户庙、东太平街、涭水河一线),再往东便是经过西交民巷、东交民巷、泡子河等地一直到通州城北入潞水的闸河了。原计划80天完工,但金世宗使人核实后,只需要50天。金世宗又痛斥尚书们说:“所余三十日徒妨农费工,卿等何为虑不及此!”在金世宗看来,预算多出来的30天,白白地妨误农事,浪费工时,所以他斥责尚书门为什么考虑不到这一点。
结果,当金口河开成后,由于从金口到中都地势高差大,地面坡度较陡,所以引来的卢沟河水奔腾漩洄,水流湍急,冲蚀两岸,致使河岸崩塌。又因为卢沟河水浑浊,含泥沙多,泥沙淤塞,使河道变浅,不能行舟。尽管金世宗在不无遗憾的情况下,还是对分引卢沟河水以助漕运抱有期望,但最终还是未能如愿。所以,大定二十一年(1181)八月,因为京城储粮不足,金世宗诏令沿运河的恩州、献州等六州将百万余石粟粮运至通州,“辇入京师”。所谓“辇入京师”即用车人推驴拉,陆路转运中都,只能如此而已。
尽管金代的闸河,因水量不足,河道不畅,漕运费时费力,效率很低,甚至长期废弃不用。而开凿金口,本想分引卢沟河水入闸河以助漕运,又遭到失败。但是,金代闸河的漕运已与白莲潭(什刹海前身)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白莲潭已是闸河的水源之一。这个问题在本节的开头所引《金史·河渠志》的史料中,已说清楚了。
但是,金代的闸河大致从今西城区的东、西帘子胡同、东城区的东交民巷以及北京火车站下的原“泡子河”等地,下接东便门外的大通河,其北距白莲潭尚有二三里地。那么,白莲潭里的水是怎样被引入闸河里的呢?根据现有的研究成果看,应有三条引水渠道:
一条当从白莲潭西部(今什刹西海)引水,向西南流,至西直门内大街横桥下,循西河(后又称西沟、大明濠,即今西城赵登禹路、太平桥大街、佟麟阁路)南流,汇入中都城北护城河,东接闸河。
另一条当自白莲潭南部(今中海)引水,略向西南流,经今北新华街汇入中都城东北角的闸河。
还有一条,当自白莲潭南部引水,向东南流,即循古高梁河故道汇入中都城东北郊外的闸河。
这三条引白莲潭水注入闸河的渠道,把白莲潭与金代向中都城的漕运河道即闸河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