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片忙乱中,20日高孚利先生寄来一张便条,说他跟他两个姐姐将在第二天下午到达。随着便条还送了一个精巧的瓷器首饰小盒,说是表哥给雷茜尔小姐的生日礼物。
跟往年一样,我们照例聚在下房里,首先由我们向雷茜尔小姐赠送菲薄的礼物,并且由我代表全体下人发表一年一度的例行贺词。吃完早饭,弗兰克林先生和我私下商量了一番月亮宝石的事情,现在已经该从弗利辛霍银行取出来交给雷茜尔小姐了。
那天早上,我看得出来弗兰克林先生的心情跟平时不一样,每分钟都在改变主意,盘算怎么处理这颗钻石。后来我们决定吃完中饭之后,他就骑马到弗利辛霍去把钻石取回来。商量妥当以后,这位少爷又回到雷茜尔小姐的身边去了,他们继续装饰那扇门,足足花了一个上午和小半个下午来。吃了中饭,他跟夫人说是去接他的表哥表姐,然后他就骑着马赶到弗利辛霍去了。他走后不久,我听见外面蹄声嗒嗒,就去开门,迎进弗兰克林先生和他那三位表哥表姐,另外陪着来的还有艾伯怀特老先生的一个马夫。
说也奇怪,高孚利先生跟弗兰克林两个人看着心情都跟平时不一样。高孚利先生照例客客气气地跟我握握手,不过他愁容满面,艾伯怀特家这两位小姐倒一团高兴。在两位小姐的嚷嚷声中,我趁机在过道上跟弗兰克林先生说了句机密话:“您把钻石取回来了吗?”他点了点头,轻轻拍拍胸前的口袋。
过了大概半个钟头,我听到小客厅传出阵阵高声尖叫,只见雷茜尔小姐手里拿着上校那颗倒霉的钻石站在桌边,艾怕怀特家两位小姐乐得直嚷嚷。高孚利先生站在一旁,低声赞道:“妙啊,妙啊!”弗兰克林先生忐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口,窗口站着一个人——夫人,她手里正拿着上校遗嘱的抄本。
她对我说:“半个钟头之后到我房里来,我有话要问你。”说完她就走了。
事情很明显,她一定也在暗自想着,月亮宝石这件礼物到底能证明她过去亏待她哥哥呢,还是说明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缺德呢?
我正准备走出房间,雷茜尔小姐叫住了我。“瞧,多么漂亮!”她一边说,一边把宝石给我看。
我的老天爷呐!真是颗了不起的钻石,足足有鸟蛋那么大,往宝石里一看,就看见一片黄澄澄的深渊,吸住了所有人的眼睛。我们先把它放在太阳光底下,随后把房间里的光遮住,在暗里,它就从本身光源的深处发出一种类似月亮的那种白色光芒。怪不得雷茜尔小姐给迷住了,也怪不得这两位小姐要嚷嚷了!
过了半个钟头,我来到了夫人的房里。我把我和弗兰克林先生在激沙滩上谈的原话跟女东家说了——不同的是我没告诉她来过变戏法的人,免得引起她无谓的惊慌。我离开之前,夫人就此认为上校完全是存心不良,因此她打定主意,一有机会就把月亮宝石从她女儿手里拿掉。
回来,我遇见弗兰克林先生。他问我有没有看见他表妹雷茜尔,我说没看见。然后他又问我雷茜尔的表哥高孚利在哪儿,我说我也不知道,其实我疑心高孚利先生大概在雷茜尔小姐身边。显然弗兰克林先生也是这么想的,他走到书房,用力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把自己关在房里。
我正准备生日晚宴的东西,女儿来到了我的房里。她在我那光秃秃的头顶上吻了一下,小声地说:“爸爸,有件新闻要告诉您!我认为雷茜尔小姐拒绝她的表哥高孚利了。我看见他们两个人手挽着手一起走到玫瑰花圃里去了,但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却是各走各的。走近矮树丛,高孚利先生开口了:‘你看我还是只当没这回事地待在这儿好吗?’雷茜尔小姐倏地回过头看着他:‘既然接受我母亲的邀请,就要在这儿见见她的客人,除非你存心想丢我们家的脸。’说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又轻声地再说一句:‘高孚利,我们把这事忘了吧,我们还照旧是表兄妹。’她把手给他,他就吻了一下,随后她就撇开他走了。他低着头,独个儿站了片刻,‘真尴尬!’他低声说,‘尴尬透了!’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苦恼的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忽听得外面传来马车车轮的声音,头一批客人已经到了,慈善家的父母——艾伯怀特先生和夫人。随后,其他客人也都逐渐到齐了,包括主人家在内,总共有二十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