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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中奸计兄弟相残

那一天五虎六虎正在油榨坊忙活,忽见陈秀哭哭啼啼地跑来,拉着他俩就走。五虎兄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好跟着走。半路上碰到慌慌张张跑来的七虎八虎。七虎惊慌地说:“五哥六哥,不好了,二哥死了!”

“什么?二哥怎么死的?”五虎忙问。

“我们也不晓得。刚才我们两兄弟到二哥家里,问二哥要钱去山下买铳药,却见二哥一个人躺在床上僵硬了。”七虎回答。

“快说!二哥是怎么死的?”五虎揪住陈秀头发问。

“我……我……”陈秀吓得一哆嗦,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

“五哥,你先放手,到二哥屋里去看看情况再问不迟。”七虎劝他。

五虎放开手,带着一干人到二虎屋里,翻看了二虎的尸身,这才明白不是他杀。陈秀便吞吞吐吐把情况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明白二虎是被春药所杀。再去喊四虎时,四虎已人去屋空,便知四虎下山不会回来了。

五虎将众兄弟召集到一起,说:“山寨不可一日无主,弟兄们看怎么办?”

众兄弟你望我我望你,都不做声。

“我看这样吧,”六虎说,“这寨里的主儿谁都可以做,我们来拈阄吧,谁拈到主字谁就当头。”

“行!”七虎八虎齐声响应。

五虎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可又不好反驳,只好点头赞成。便叫人做了四个阄,丢在桌子上大家拈。谁知这主字竟让五虎给拈着了。

五虎便名正言顺地主事,管理民团。安葬二虎后,他便占有了陈秀。

不多久,地方上的民团体制便有了改变,都改成了乡,团总称为乡长,民团改成保安队。五虎既当了乡长,又兼了保安队长。

再说土匪头子大疤子,用抢劫的钱财四处活动,买来个湘西北保安司令的头衔,成了横行于石门、慈利、大庸、桑植等地的巨匪。最近,他又在做一桩巨额利润的买卖:从四川贩卖鸦片到常德,再经水路到长沙、武汉去销卖。毛花界就是他贩卖鸦片的必经之路。

那是10月初的一天,一支十多匹马的驮队从四川过来,进入了毛花界。驮队除了7个赶驮的山民外,还有十多个背枪的保安队员押送。

驮队在经过熊家寨时,为首的鲤鱼眼队长特地到保安队队部拜访了五虎,交给他一封信。

五虎要陈秀将信念给他听,原来是大疤子写来的。信的意思是他在四川苗寨贩了一些药材,要运到常德装船,拉到上海去,请五虎予以关照。其实,早在驮队进入毛花界时,五虎就得到了信息,当时心里就疑惑,要十多杆枪护着走,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呢?信里说是装的药材,他心里就更加不信,什么药材这么金贵,要十多杆枪护送?他想着想着心里就有了主意。

驮队出了熊家寨,再过一个叫邹家坳的小寨子,便望得见山下的江桠镇了。10月的天,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在坎坷的山道上行走,人感到十分吃力,不要多久就浑身冒汗,口干舌燥,咽喉冒烟。正当一行人走得十分艰难时,只见一个土家汉子挑着一担米酒迎面而来,口里大声喊着:“卖酒哦!卖酒哦!有糯米酒哦!”就在卖酒人擦肩而过时,忽听一声吆喝:“站住!”

卖酒汉子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肩背汉阳造,敞着胸脯,鼓着凶煞煞鲤鱼眼的人走了过来,冷冷地问:“米酒多少钱一斤?”

“20个铜板。”卖酒汉子回答。

“停一停!”鲤鱼眼招呼驮队停下来,“到前面那棵大树下去歇歇气,喝一杯米酒解解乏,提提神。”

大伙便一齐将牲口牵到大树下拴了起来。

“卖酒的,倒酒!”鲤鱼眼朝土家人吆喝。

土家汉子将酒桶挑到大树下,从吊在酒桶旁的一根麻索上取下几个竹节杯,揭开酒桶盖,又从桶边上取下个长柄竹兑子,伸进酒桶里把酒提上来,倒进竹杯里。

脚夫兵丁们见来了酒,便围了上来,你一杯他一杯地抢着喝。

一人两杯下来,一担酒就喝去了一半多。鲤鱼眼队长也喝了两大杯。喝完酒,他抹抹嘴巴,把手往空中一挥,大喊:“走,赶路!”

“老总,您还没给酒钱哩?”土家汉子伸手问鲤鱼眼要钱。

“酒钱!哈哈……”鲤鱼眼打了几个哈哈,说,“老子喝酒还从来没没……付过钱……”说着说着,鲤鱼眼就舌头打结,慢慢地一头栽倒在地上,睡着了。那些兵丁脚夫们也一个跟着一个往地上倒。

土家汉子哈哈大笑,朝树丛中打了个忽哨,便有十多个人从树丛中跑了出来,为首的便是五虎。他招呼大伙一齐动手,赶着十多匹马驮子走了。

大疤子费尽心机从四川收购来的5000多斤鸦片在熊家寨下山的路上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了,把他气个半死。他原想把这些鸦片拉到常德城里,再装船运到长沙、武汉脱手,至少可以赚几千两银子。谁知半路上出事,把他的美梦给打破了。大疤子思来想去想了半天,认为劫他货物的人是五虎,因为在那一块地方,除了五虎,没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大疤子想着,便马上派那个曾在周家当护院的土匪到熊家寨去探听消息。不到几天,那土匪就回来报告,货物确实是五虎他们劫了,并在当晚运到了山下的慈利县城,估计很快就会从水路运走。

“他妈的,你五虎竟敢吃到我大疤子头上来了,还有个天高地厚么?”大疤子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叫骂起来。但骂归骂,要夺回货物已是鞭长莫及,不可能了。大疤子便在心里琢磨,不除掉五虎,今后就无法跨过这毛花界。可怎么才能除掉五虎,又不触犯毛花界呢?大疤子在心里思索了好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叫来几名心腹,布置了一番,便由几个心腹分头去行动。

五虎带人劫走了大疤子的十多匹马驮子鸦片,运到常德城里一出手,就赚了好几千块光洋。五虎很是得意,心想,你大疤子再厉害,也有失蹄的时候,老子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叫你打脱牙齿肚里吞,全身都痛。五虎正暗自得意,外面一个保安队员进来报告,说是保安司令部有人送信来。

“你去带他进来。”五虎吩咐。

那保安队员出去就带进一个油头粉面的人来。

“五虎队长,下月初五是我们司令的六姨太生日,司令特地派我来请你和六虎副队长去喝酒。”来人将一封信交给五虎。

五虎接过信,摸了摸下巴,高兴地说:“你回去告诉司令,届时我一定来给六姨太祝寿。”

送走送信的人,五虎就将六虎喊来商议,把大疤子的信给他看了一遍,说:“大疤子请我们去喝寿酒,你看我们去还是不去?”

六虎思索了一会,说:“他这请客只怕凶多吉少。只怕他已查出了鸦片被劫的事,设下个圈套让我们往里钻。”

五虎摇了摇头说:“我们做得那么严密,他怎么会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岂有不来问罪要货之理?要是确实是他六姨太生日,我们不去祝寿的话,不是更会引起他的怀疑么?况且如果其他乡队都去了,就我们乡队不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要去也可以,但必须想个应急防范之策,以免遭他暗算。”六虎说。

五虎点了点头,说:“你的话有道理,我看这样吧,叫七虎挑选20个武艺高强的精壮汉子随身护卫,谅他大疤子也奈何不了我们。”两兄弟商量好后,便做好拜寿的准备。准备的礼物有:虎皮一张,熊皮两张,熊掌8只,野猪一头,大倪鱼10条。

到了初五这天,五虎六虎换了簇新的绸缎长袍,带着一队肩挑手提礼物的人马,来到了大庸大疤子的保安司令部。

大疤子亲自到大门外迎接,长长地作了个揖,连声说:“五虎六虎兄弟,两位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生辉啊!”说着,一手拉着一个,走进里面来。客堂里已坐了许多来客,大疤子将来客一一向五虎六虎兄弟介绍,大家互相抱拳寒暄一番,便请他俩在客位上坐下。

七虎带着20个手持器械的汉子站立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大疤子。大疤子见状,赶忙喊来管家:“快给这些兄弟们设座!”管家便叫人搬来一些凳子,让他们坐下。

大疤子朝内大喊:“小青,上茶来!”

“来啦!”随着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一个十七八岁的妖艳女子,托着一个茶盘走了出来。那女子中等身材,肌肤丰腴白嫩,一对粗黑的长辫子一直拖到腰际。细嫩的鹅蛋脸白里透红,一束弯弯的刘海遮着一对柳叶眉,两颗乌黑的眼珠嵌在丹凤眼里,就像两潭清水。女子一路微笑着走到客堂里来,边走边扭动杨柳腰肢,摆动圆圆的臀部,十分好看,把个五虎六虎同满堂客人看呆了。

“先生请用茶!”一声莺歌燕语,那女子已把茶盘端到五虎面前。

五虎醒过神来,赶紧伸手端过茶,笑着说:“多谢!”

六虎也同样接茶致谢。

这一切,大疤子都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客人们在客堂里闲谈了一会,就开席了。酒席摆在后花园中,大疤子还指派人在花厅屋檐下摆了几桌,款待七虎一伙兄弟。

大疤子亲自陪着五虎兄弟俩坐一桌。喝酒时,那妖艳女子又来到席上,站在大疤子身旁执壶把盏。

大疤子指着那女子对五虎说:“这是我六姨太的妹妹小青,自她娘死后就一直住在我们家里。她年纪也大了,我一直想为她相个夫婿,为她了却一桩心事,可难以找到合适的男子。”

“令妹要找什么样的男子?”五虎瞪着双色迷迷的眼睛问。

小青低着头,红着脸不做声。

“她呀,要找一个武艺超群,敢打敢杀的英雄豪杰。”大疤子说着,在自己大腿上就是一巴掌,说,“你们看我真是糊涂,眼前就坐着两个相貌堂堂的英雄豪杰,不是天遂人愿吗?”

满桌子的人都望着大疤子,不知他说的谁。

大疤子指着五虎六虎兄弟对那女子说:“小青,这两位是毛花界保安队的正副队长五虎六虎兄弟。这可是两头吊睛白额老虎哟,年轻英俊又能干,可是我们湘西北保安队里的英雄豪杰啊!你看怎么样?”小青的脸忽地涨得通红,赶紧避过一边去。五虎六虎这才明白这英雄豪杰是指他们俩,心里便十分地得意,赶忙举杯向大疤子敬酒。

酒过三巡,大疤子对五虎六虎说:“你们两兄弟都是英雄豪杰,我想在你们两兄弟中选一个为小青的夫婿。可选谁好呢?可叫我为难了。”

“这有何难,”五虎笑着说,“我是保安队长,又是老兄,当然要先选我嘛。”

“五哥做事也太顾己了点吧,”六虎不满地说,“你已经有了老婆,还不知足,我到现在还没老婆,你怎么不替我想想?”

“你要找女人还不容易,这世界上到处是,你自己不动手,怪谁?”五虎叫了起来。

“漂亮女人被你抢去了,留下几个丑女人谁要。不管怎么说,这小青姑娘我是要定了。”六虎不甘示弱,顶了起来。

“你个妈……处处存心与我作对!”五虎来了气,把手中的酒杯一甩,就要骂人。但刚开口就被大疤子劝住了。

“这样吧,”大疤子笑了笑说,“你们两人说的都有道理,我们小青嫁你们两人都行,可小青只有一个,只能嫁给你们中的一个。怎么办呢?我看还是比试比试吧。你们两人的刀法都很精湛,你们就比刀,谁胜了就娶小青,这没话说吧。”

“比就比!”五虎站起身来,把外衣一脱,一个鹞子翻身就跳到了30米外的一块空地上。

“难道我怕你不成?”六虎也不示弱,一个纵身就到了五虎对面。

“五哥六哥,你们千万不要动手,小心中了大疤子的诡计!”七虎急了,跑过来劝解。

“这位小兄弟说得对,你们千万别动手,动手就有输赢,得不到女人事小,在这里丢了脸面就抬不起头来。”大疤子阴阳怪气地“劝”说。

“拿刀来!”五虎大叫。

在大疤子的示意下,家丁已将两把大刀递到五虎六虎手里。

五虎也不说话,举起刀一个猛虎扑食朝六虎砍来。

六虎就地一滚,避开刀锋,一刀劈向五虎的小腹。

两兄弟一来一往,杀得难解难分。两把刀互相碰撞发出激越的金属声响,但见火星四下乱冒。

七虎见这阵势,急得出了一身大汗。可他无法将他俩分开,只能站在旁边无奈地看着。

五虎一心要置六虎于死地,六虎也决心要干掉五虎,因此两人互不相让,一刀更比一刀凶猛。打了几十个回合后,六虎卖个破绽,猛地一刀,将五虎的肚子剖开,里面断成几截的肠子骨碌碌溜了出来。就在六虎一愣神时,五虎的大刀就从他的脖颈上扫过去,将他的头颅扫到了地上。五虎鼓着眼睛站了一分钟,就丢下刀,跟着六虎的尸身轰然倒地。

“五哥!六哥!”七虎见了这幅惨状,一时间肝胆俱裂,恨不得一刀劈了大疤子,可一时找不到发泄的理由,又见大疤子手下戒备森严,无法与他抗衡。为保存实力,他只得叫手下收拾起五虎六虎的尸体,回熊家寨去。

八虎啊八虎,你怎么连自家兄弟也出卖了?你还是人不?七虎恨得牙齿咬得嚯嚯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