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谁为谁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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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为爱而离开所爱(1)

听到门铃声,伍伯去开门。

“蕾蕾!——”伍伯吃惊地望着眼前的钟蕾,“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啊,是伍伯呀,你怎么会在这儿?”钟蕾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伍伯说,“我就是给,这,这家人帮忙的。”

钟蕾笑嘻嘻地说,“我就是来找这家人的。”

伍伯皱起了眉头问,“谁?——”

这时候,石大川已经迎了过来了。他张开双手叫着,“钟蕾!”

钟蕾就象鸟儿一样扑过去,扑进了石大川的怀里。

伍伯愣住了,伍伯看得目瞪口呆。

两人就那样相拥着,坐在了起居室的沙发上。

“你怎么会认识伍伯?”石大川疑惑地问。

“伍伯原来在我们家做佣人呀。”钟蕾不经意地回答。

石大川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怎么了?”钟蕾问。

石大川摆摆手说,“没怎么。”

钟蕾无心细想,她迫不及待地把话题转到了彼此分手之后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上。她向对方倾诉着心中的委屈,告诉对方自己从焦阳回到家,就挨了母亲的训斥。那是因为韩冰给母亲打了电话,指责钟蕾上门搅扰了他的正常生活,所以,母亲就变得怒不可遏。

“韩冰这个人,很冷。”

说这句话的时候,钟蕾缩了缩身子。仿佛寒意正向她袭来。

虽然是夏天,她的小手却发凉。石大川把它们团在自己的手心里,象是团着一对瑟缩的小鸟。

“当妈妈告诉我,我爸爸早已死了的时候,她的神情也很冷。”

钟蕾的身子又缩了缩。

她缩在了石大川的怀里,石大川怜惜地将她抱紧。

“有时候,我会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热的、暖的,只有你最亲最亲……”

是热的,是暖的,热的暖的就在石大川的心中涌动。

石大川喃喃地说,“你也是我的最亲最亲。”

钟蕾把头抬起来,凝视着石大川,“可是当你说,你再也不见我的时候,我觉得那一瞬间,你也变得很冷。整个世界都跟着变得很冷,很冷。”

石大川冲动地说,“不会了,再也不会。”

钟蕾颤栗起来,紧紧地吻住了他。

末及忘情地深吻,石大川忽然转过了头。他觉得旁边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是伍伯。他端着果盘,愣愣地站在旁边。

“谢谢,放在这儿吧。”石大川对伍伯说。

伍伯把果盘放在了茶几上。可是,他仍旧站着。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你可以走了,有什么事儿,我会叫你。”石大川挥挥手。

伍伯转身离开了。

排除了干扰,两个年轻人吻得天旋地转,几乎要昏过去。

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一串重重的咳嗽声忽然响起来,石大川循声望去,立刻皱起了眉头。那又是伍伯,他象一个忠于职守的哨兵,在旁边笔直地站着,“不是说让你别在这儿嘛,你又过来干什么?”石大川的语调里透着厌烦。

伍伯勾勾手,“有急,急事。你,你过来。”

他操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调。

石大川似乎醒悟了。

“对不起,我得到那边去一下。”他对钟蕾说。

他即刻站起来,跟着伍伯来到了厨房里。

“你你,你,得让她马,上离开。”伍伯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

“钟总很,很快就来。”

石大川吃了一惊,“不会吧,怎么可能?”

“会,会的,我,我给钟总打了电,话。”

“你!——”石大川欲要发作,欲要大叫大嚷地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出卖”,说他“不够朋友”。可是石大川只能将那些话咽进肚里。

是他自己错了,是他自己糊涂,他自己和伍伯其实谈不上什么“朋友”,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出卖”“不出卖”。姓伍的给他的钟总打电话,倒是他职责范围里应做的事。

想到这儿,石大川说,“既然你已经打了电话,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我不,不想让蕾蕾难,堪。”伍伯用手向外指着,“钟总就,就要到了,你还是快,快去告诉她离开。”

当然当然,那种情形是绝不能发生的。

石大川即刻回到客厅。他把钟蕾的手捧起来,轻轻地放在他的脸上。“蕾蕾,真对不起。时间已经太晚了,今天咱们只能谈到这儿。”

钟蕾让自己平静地面对这句话,她能感觉到对方的为难。钟蕾并不想知道那为难的原因,让自己所爱的人为难,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钟蕾不安了。

“是呵,是呵,我该走了。真高兴你能见我,真的!”

钟蕾用一个长长的吻向石大川道别。石大川送她下楼,然后招着手,目送着她的小“威姿”远去。

钟蕾走了不到十分钟,钟文欣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石大川已经听熟了钟文欣那辆汽车防盗器的锁车信号,那是呃逆一样的鸣叫,犹如一只打着饱嗝的怪鸟落在了窗外的树枝上。当他听到外面传来那声怪叫,他就打开手提电脑,做出个专心致志工作的样子来。

门铃响了,伍伯开门了,是钟文欣的脚步声。石大川的心激跳起来,他等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叫。

“唔,你在工作呢。”

钟文欣就站在他的身后,声音出乎意料之外的平和。

石大川抬起头,他看到钟文欣的脸上挂着和颜悦色的表情,完全不象是生气的样子。

“嗯,在工作,”石大川煞有介事地说,“你回来了?”

钟文欣没有寒喧的意思,她径直说道,“听说,你刚才叫了一个姑娘来。”

“我想,我并没有违反你的要求。因为我并没有离开这所房子,因为我并没有从那种生意的角度与女人来往。我可以告诉你,她是我的女朋友——”

石大川还想说下去,钟文欣却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必再讲。

“那个姑娘是叫钟蕾吧。”

“是。”

“我请你离开她。”

钟文欣用的是平和的语气,那情形就象是在和平等的伙伴商量生意。

“为什么?”

“因为钟蕾是我的女儿。”

石大川愣住了。哦,天呐,怎么会这样?这太残酷,命运真的是太残酷了。

见石大川沉默不语,钟文欣显得有些不安。

“我请你认真想一想,如果你真的爱惜她,你是不是应该放弃她。”

一丝苦笑在石大川的嘴角浮起来。这个女人在劝他,在求他,甚至有点儿,——怕他。

有什么可怕的嘛。

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说他可能会对别的女人耍耍手腕的话,那么对钟文欣他绝对不会。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就因为钟文欣是钟蕾的母亲,就因为他爱钟蕾。

他居然会爱!

他感叹,他惊奇,他本以为他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可是现在他发现爱的能力在他的身上依然存在。他愿意为他所爱的钟蕾做一切事情,一切——,甚至包括离开钟蕾。

为爱而离开所爱,是凄苦的,然而却又不乏悲壮。

于是,石大川慢慢地站起来,用发誓一样的语调说,“你放心,我答应你。我会离开她。”

钟文欣满意地点点头。

“我还有一个要求,我想你应该明白,你应该理解。请你现在就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能再留你了。”

钟文欣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袋里拿出厚厚的一迭钞票放在桌上,轻轻地向石大川那边推了推。

“你是要拿钱来买我离开你的女儿么?”石大川尖刻地说,他把钱又推了过去。

“不,这是你的工钱。还有,因为我单方面中断合同而付给你的赔偿。”

听了这话,石大川笑了笑。他将那迭钞票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收了起来。

走吧。

离去对于他来说并非难事,拉起带拖轮的软箱,背起笔记本电脑,当初怎么简单地来,此时就怎么简单地去。他不过是一只寄居蟹,只需爬几步,就离开了本不属于它的窝。

是伍伯把他送下楼的,送到楼道口他转过身,做出一种很大度的样子,与伍伯握了握手。倒是伍伯变得局促起来,一迭连声地说着“走,走好,走,走好。”

已经是深夜了。来到大街上,石大川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问道。

石大川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车子开动了,空旷的长街犹如长长的河道,他坐的汽车象随波逐流的小船一样滑动着,不知要去往何方。街两旁的公寓楼一幢一幢地弃他而去,没有他可以停泊的港口,没有——

忽然,他想到了魏彩彩的出租屋。

“到汀东大街齐寨村。”他说。

来到那幢民居楼前下了车,石大川情不自禁地抬头向四楼的那扇窗户望了望。窗子是黑乎乎的,魏彩彩没有给他意外的希望。

石大川上了楼,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灰尘味儿的凉气,无端的恐慌从心底升起,他连忙打开了灯。

昏黄的灯光仿佛也挟着尘埃,桌子椅子这些家具上都象落了霜一样蒙着厚厚的尘土。床上的铺盖仍旧是翻卷着的,显然不曾有人动过。魏彩彩没有回来过,没有,石大川随手拂了拂椅子,叹口气坐了下来。

唉,真是一去不回头啊;唉,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她做得也真绝,真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