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格尔冷冷地把话丢下就头也不回地向“艾欧拉”内走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让潘娜洛浦一时来不及反应。她方才还在因那些并不符实的诬告处于愤怒中,眨眼间这边的局面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满口胡言的托马吓得屁滚尿流,就连周围的群众都被杰格尔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一时间他们脸上的表情就仿佛不小心吞了一只苍蝇那般。
周围的人一瞬间突然都像玩起变脸游戏那般,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容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那样子看上去实在有些好笑,潘娜洛浦费了好大的劲才忍着没让自己当场笑出声来,她清了清嗓子,一个转身也跟着杰格尔走进了花店“艾欧拉”,顺便关上了店门,把外面那些人有些仇视的目光全部挡在了门外。
门刚一关上,在屋外的人便有些忍不住了,他们丝毫没考虑这间花店的隔音效果并不强,也不顾忌杰格尔可能会听到,就这样又在街道上三三两两地大声指指点点起来。
“什么嘛!他以为用治安局局长这个身份来压人我们就怕他了?要将他打趴在地上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事!”说话的人是个大个子,几乎用吼的吼出了这些,他也只是嘴巴上动动,不敢做任何举动。
“就是就是,治安局要调查些东西还不是要找我们打听?我们不配合治安局能好好办事?”多舌的人也是立刻就接上了话。
“你们看这潘娜洛浦还把门关上了,现在这花店里就剩下他们两人,说是要搜查证据,谁知道这两人会在里面干些什么!”
花店“艾欧拉”整体是个木质结构,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太好,外面这堆人的恶言恶语全部都清晰地透过墙壁传了进来,不过说不定他们也是特意想让杰格尔听到,毕竟自己只是说说闲话,又没有做出什么影响治安的事,杰格尔找不到什么理由能把他们请到治安局聊聊天,要是杰格尔真的生气了冲出来和他们动手,那他们就更是有指责这位治安局局长的资本,真是求之不得的事。
潘娜洛浦刚轻轻把门合上,屋外的响动就跟着传了进来,她小心翼翼地把门锁上,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对于身为拉比的她来说,一开始就受到莱奥纳多帮助的她,这样的流言蜚语是早就习惯的东西,毕竟在她看来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多少还需要付出些代价。
潘娜洛浦对这些冲着自己来的恶言恶语是无所谓,只不过她现在有些介意另一件事。
“长官?”潘娜洛浦嘴里轻轻吐出这个词语,她有些担心被外面那些人无端谩骂的杰格尔会不会动怒,又将这股怒气转移到莱奥纳多的身上,她缓缓地转过身,想看看杰格尔此时此刻的表情。
潘娜洛浦刚把身体转过来,正想对杰格尔表示下关心,不料一扭头确是连杰格尔的影子都没见着,可把潘娜洛浦吓得不轻,她四下张望着,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几步,再一次轻声呼唤道。
“长官?”潘娜洛浦一边呼唤着杰格尔一边走过花店门前的走道向屋内走去。
莱奥纳多把店铺装饰得很好,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盛开的鲜花,早晨他来酒馆前看样子已经给花浇过了水,叶子和花瓣还很艳丽,只不过距离上一次浇水的时间还有点长,枝叶已没有娇嫩得快要滴出汁水的感觉。
等等把这些花再浇一遍吧,它们没了莱奥纳多的照顾还是挺可怜的。潘娜洛浦刚发出了一声叹息,一旁突然发出的声响又将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她条件反射地扭过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只见莱奥纳多平时坐的桌台下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潘娜洛浦被这场景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她正准备抄起一旁清扫用的扫把一棍子打过去之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桌子底下探了出来,紧接着一张带着眼镜的严肃面容也展现在了潘娜洛浦的面前。
“呼……”潘娜洛浦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被这么一吓,她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埋怨。
“长官,您可是把我吓坏了,您这是在做什么啊?”潘娜洛浦有些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斜着眼偷偷端详着刚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杰格尔,视线确是死死地盯住了他的手,想要知道他是否有从地上发现什么。
杰格尔几下就从地上钻了出来,站直身体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抬起的手揉了揉有些散乱的头发。他的额头一小块有些微微地发红,像是之前撞到了什么似的,按潘娜洛浦的推测刚才她听到的那声响大概就是杰格尔一头撞上台面发出的声音。再看他的手上,除了一片有些干枯的树叶,其他什么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刚刚看到桌下有个东西就去检查了。”或许是注意到了潘娜洛浦的眼神,又或许是单纯地回答潘娜洛浦刚才的疑问,杰格尔说着,低头开始查找起可疑物来,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莱奥纳多的花店很简洁,哪怕是平时居住的区域也没太多的东西,家具和个人物品都不算多。由于潘娜洛浦是女性,哪怕她平时和莱奥纳多关系很好,但对于一些男性的私人物品她也不好多碰触,所以她就只能在一旁看着杰格尔在各个角落里搜索着可疑物,时不时地回答杰格尔的几个问题,杰格尔似乎很是赶时间,整个搜查得飞快,连看到抽屉里那刚刚被潘娜洛浦动用过的工具上还残留有木屑也没有提出什么疑问。
很快屋内的搜查便是结束了,没有查到任何可疑物的杰格尔一抬头就看到了花店的后门,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扭把手把门打开,径直就走了出去,顿时莱奥纳多的那辆木质小车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潘娜洛浦见状赶紧快步跟出来了后门,杰格尔已是抱着胳膊拧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这辆小车,见潘娜洛浦几乎是小跑着跟了出来,他侧过了些身体,向着小车的方向指了下,问:“这辆车是怎么回事?”
“啊,这辆车啊!”潘娜洛浦匆匆上前一步,解释道:“长官,你要知道我们这里都是穷人,莱奥纳多平时卖花也不容易,为了省点钱他都把花圃借到八街区那里去了,平时要补货都是要自己搬,租不起什么马车。”潘娜洛浦说着把视线转向了小推车,叹了口气,“所以莱奥纳多他就自己用木板做了推车,之前那辆就是个木板,有次突然下暴雨把花打坏了不少,之后莱奥纳多就专门做了这个有顶棚的小车了。
“嗯。”杰格尔长长地发出了一声鼻音,随即一个摊身钻进了车厢内,开始上下敲打起车内的木板来,似乎是想要找出什么隔间似的。
潘娜洛浦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她有些庆幸刚才自己把那块木板给拆了,同时又开始担心起车内留下的几个小洞被杰格尔发现什么倪端。她咽了口口水,一步走到了杰格尔的身边,歪着头看着他在车厢内做的所有举动。
她看着杰格尔在车木板上四下敲打了一阵,他的手指好几次略过车上的那几个小孔,缺只是询问了下这辆车是否曾经损坏过,潘娜洛浦只得连连点头回答说这辆车莱奥纳多大大小小修过几次。杰格尔在听到这个回答后也还是淡淡地“嗯”了声,让潘娜洛浦猜测不到他的想法。
过了片刻,杰格尔像是没事那样地从车里钻了出来,理了理衣服,抬腿就往巷子外面走。潘娜洛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愣愣地看着杰格尔离去的背影,直到杰格尔都走出了巷子她才反应过来,顺手把“艾欧拉”的门关上,快步跟了上去。
“长官?长官?”潘娜洛浦连声呼唤了两下,声音里尽是迷茫。
杰格尔听到了她的呼喊,便是停下了脚步,冷冷地问道:“怎么了?”
潘娜洛浦搓着手,视线在杰格尔的身上和花店“艾欧拉”的后门处来回徘徊着,像是不知道接下去要干什么似的支支吾吾道:“这个……那个……”
“搜查结束了,没有查到奇怪物品。”杰格尔简洁明了的说明完后,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潘娜洛浦一个人在那里慢慢整理着思路。
结束了?没有发现可疑物品?
潘娜洛浦简直想要扬天长笑了,原以为这位以严谨出名的治安局局长会揪着小车上的孔死命地质问自己,可没想到他竟然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放过了自己,还直接断定莱奥纳多没问题,这可真的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潘娜洛浦看到,杰格尔走出巷子后,他那两位部下也大概正好完成了询问的工作,一件他从小巷中走了出来,便是迎了上来,三人就在距离巷子不远的地方站定。潘娜洛浦干脆也就站在墙边,侧着耳朵想听听他们之间在说些什么。
“询问的怎么样了。”这是杰格尔的声音。
“长官!都询问完了,可以回治安局了。”这是两名部下很有精神的声音。
“对了,在那之后艾梅丽亚有没有发来新的消息?二科是知道我过来了所以就不派人来调查了还是怎样?”杰格尔继续问。
“嗯……艾梅丽亚有飞鸽传来信息,说是二科一点都没有要过来调查的意思,就等着嫌疑人到治安局直接审问了……”部下的声音里已是带了点迟疑。
“真是乱来!”
潘娜洛浦不知道治安局内部发生了些什么,就在刚刚的那一刻,她敏感地从杰格尔的声音里嗅出了一丝不悦,她偷偷地从巷子里探出脑袋忘了这治安局的三人一眼,却发现他们已是在杰格尔的带领下步伐匆匆地往治安局赶去了。
潘娜洛浦望着三人的背影沉思了片刻,就在一瞬间她作了个决定。
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往这边看,潘娜洛浦轻手轻脚地跟在了三人的后面,也快步地向治安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