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厉是位云南姑娘,在山东一座小镇的饭店里打工,很能吃苦。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她聊起来。
“你好。是哪股风把你吹到这里来的?”我问。
“十七岁时,姐姐、姐夫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小厉答。
“你十七岁就出来了,那你现在多大了?”我又问。
“还有几个月就整二十了。”她说。
“你还不到二十?我还以为你小孩上学了呢,原来……”我显得有点惊讶。的确,看小厉的年龄,应该有三十岁了,因为她的脸黑黑的,很粗糙,一点儿也没有女孩子那种调皮味道。
“我刚来的时候,人家都以为我好大好大呢,饭店里的人现在也不知道我的真实年龄。”说到这,小厉微微笑了起来。
“那你有三年没回家了吧?”
“嗯,我今年想回家,可我姐姐、姐夫不带我回去。”
“为什么?”我问。
“他们说抽不出时间来。”小厉答。
“那你为什么不一个人回家?”我又问。
“路那么远,我不敢。”小厉说。
“有什么不敢的?”我望着她,给她鼓劲。
“我怕搭错了车,也怕车开过了头,还怕记错了站名。”小厉低着头,用手搓着衣角,一双无神的眼睛流露出点点凄惘。
看到她这副样子,我有点不对劲儿。我想转移话题,说:“闲着的时候,不到街上转一转?”
小厉说:“街上坏人那么多,我不敢去呀!我天天呆在饭店里,天天干些洗碗呀、扫地呀、摘菜呀的活儿。”
听到这,我的心里一阵酸楚,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怜悯、同情、叹惜……说不清有多少种感受交织在心间。
此时,我看到在这座饭店的门口,拴着一匹马,那是供游客玩乐和拍照用的。虽然这匹马想到远处的地里去吃草,可由于被拴着,转来转去都不能离开拴马桩几步。就是因为一根绳子,骏马失去了追求和驰骋。
怕搭错车,难道就不能多问问吗?怕车开过了头,难道不是杞人忧天吗?怕记错了站名,难道不能把站名写在纸上吗?街上少不了坏人,难道因为这就不能出门了吗?
我强烈地感受到,像门口的那匹马一样,年轻的小厉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套着,束缚了她的愿望的实现,挡住了她的幸福的享受。我知道,这根无形的绳索,是由她的无知、过于谨慎、异常胆小等多根粗线交织而成的。
看看我们的身上,难道就没有或大或小的这样那样的无形的有害的绳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