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我们已回到久居的木屋。
屋前堆了一个硕大的柴木垛,父亲换了清爽的白衫坐在我的身边,干净的气息,我的头软软靠在他怀中。
面前有一大钵清水,父亲神情严肃,他的手伸进水中,念出咒语,整个陶钵颠动起来,水面荡漾出涟漪,一圈一圈,刹是好看,波震过后,嫩绿新生的叶片舒展开来,一眨眼间,已变得枝繁叶茂,枝条上结出白色的星星花骨,柔软地低垂到地面。
“颜儿,爹要祭出元身去找碧玺,若是这花开出,便是爹找到了他,若是这花凋谢,便是爹元神俱灭,你将水中花淋在爹的肉身上,绝不能让无良之徒借了肉身作恶。”他口中说得云淡风轻,却将我抱在膝上,用力抱紧我小小的身体。
我张口结舌地听着,惊恐万分地抓住他的手:“爹,你不能离开我,不能离开颜儿。”
“傻孩子,爹不能陪你一辈子的。”
我拼命地摇头,心底有凄厉的尖叫声,爹不要我了,爹这次回不来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残忍地说:“爹,元神俱灭,你就再也见不到娘了,再也见不到了。”
他们曾经约好,来世的相聚,父亲曾经反反复复地诉说给我听。
他怔怔地看我,指尖在我脸上轻轻划过,眼神迷离而绝望,我知道他看着我,想到了娘,父亲经常说,我长得和娘几乎一模一样:“**知道我这么做,会原谅我不能去见她的。”
我伏在他胸前,小声地说:“爹,能不去吗?娘已经不在了,颜儿再没有爹,就是独自一个人了,多可怜。”
他推开了我,目光坚定:“有的事情明知一去不回,也是只能向前走的,颜儿长大后就会明白爹说过的话。”
我撩起衣袖帮父亲擦去眼角温暖的液体:“颜儿只是舍不得。”
他将一个锦囊放进我的衣袋:“如果花凋谢,做完爹嘱咐你的事情以后,就打开锦囊,按照爹的话去做好吗?”
“好。”我只会麻木地应承,麻木地看着父亲平躺在柴剁上,长长的咒语从父亲嘴中念出,漂浮在空气中,我希望咒语长一点再长一点。
父亲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生命的活力,悄然无声,我看到他的眼睛闭起,没有了呼吸。
只有风,依然在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