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贴着大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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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轻轻问候你

那是一个如火如荼的夏日,我和妻手拉手款款漫步于公园的林荫小路。

忽然,有对中年男女满面春风地向我们走来,女的风度翩翩,男的英俊不凡。“丁年!”当他们行将走近我,女的惊喜地问候道:“还好吗?这位是你——”她十分俏皮似的。我不由得一愣,我压根儿不认识她,怎么……但我很快笑容可掬地问候她:“很好呢!是我爱人。你们好吗?”“好哇,谈不上浪漫,但很充实!”说道,四个人的心里都热烘烘的,仿佛不期而遇多年前的老朋友。末了,他们还留下住址请我们方便时一定去玩,我们亦彬彬有礼地回请了他们。直到依依不舍地互道“再见”,我敢说,他们也没有真正认出我是谁。真是一幕闹剧!

又走了一段,妻才惊讶地问:“你怎么叫‘丁年’呢?想必跟他长得极像,谈话举止也雷同,让她认错人了吧?”我得意地直点头。然后,我下意识地告诉妻子一个十分别扭的故事。

也是一个如火如荼的夏日,我因有事去某厂找朋友。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恰逢一辆皇冠牌小轿车“嘎”地停在身旁不远处。接着,步下几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位竟是我大学时的同学谢勇呢!我说不出有多高兴,赶紧直奔过去。“你好哇,谢勇!”我一拍他的肩头,也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想不到抬头看见我时,他竟当我是陌生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从鼻孔里哼出一句:“认错了,先生!”然后大摇大摆地向厂部走去。此时,周围很快围上来许多异样的目光,仿佛我是个精神病患者。我心里如哽着枚酸枣,背上如芒刺在扎,难堪、羞愧极了。虽然事后探听到的情况证实我没有认错人,但我不知是他当了计财科长没眼皮看我,还是我确乎变了许多,让他认不出来了。但我想,大庭广众之下,给我一点面子,轻轻问候:“你好,朋友!”于他又有何损呢?我闷闷不乐。而这次,我之所以也把她当熟人轻轻问候,是因我不想让她也难堪、羞愧。我要让她感受到人世间的热忱、理解和亲善。因为在人生漫长的旅途上,我们往往遇到陌生人多得多,干嘛不让人感到处处有家园呢?冰心说:“我们都是长行的旅客,向着同一的归宿”呀!

妻马上接过我的话,甜甜地:“轻轻问候你,朋友!”

(原载《现代交际》1994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