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这一觉睡的,比特妈的熬了一宿还累。醒来后,云门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午了。
这高科技玩意儿也算是给面子,云门看了它一眼之后,它就挣扎了一下,没电关机了。
环视一周,发现帐篷里啥人影都没有,连自己的狗和那只大黄也不知所踪。云门爬了起来,刚掀开门帘子,就瞧见大鲁的虎背熊腰蹲在桥边,面对着大雨,云门觉得大鲁的背影颇像功夫熊猫,如果昨儿个晚上他也没睡好的话,那黑眼圈就更配他了。
云门走了过去,拍了拍大鲁的肩膀,大鲁慢慢地转过身子来,好家伙,这表情,惆怅得一毛,云门说你特妈的干啥呀,看个雨,能看成个林黛玉。
大鲁抱着小黑狗,手托着下巴,还真做成林妹妹状,看了云门一眼,又转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雨帘,然后哀叹了一句,云门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原来是烟瘾犯了。
大鲁说兄弟你把那十块钱贡献出来买包烟算了,要不俺都要憋死了。云门立马就拒绝了,说你知不知道那老头子今儿个雨停了就会走,咱们又要露宿街头了,虽然现在也是睡大街,不过还是宿,不是露宿。到时候饿了咋办,吃烟草啊。
听完云门的话,大鲁可能觉得也在理儿,但是烟瘾实在是难捱,那脸子拉得,都掉地上了。云门苦笑了一下,也蹲在大鲁的边上,看着雨点子越来越小,天从青灰色渐渐变成浅蓝色,那老头子也开始收拾东西了。
“咱们往哪儿去啊?”
“要俺说,俺觉得现在最主要的是有个饱饭吃,有个带盖儿的屋子睡。”大鲁说着捡起一块小石头丢进雨里,道:“俺倒有个老乡,开了个烧烤店,要不俺们晚上就先去投靠他,就在他店里打一晚地铺,然后再做打算。”
云门点点头,眼下这情况,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他本来想把昨天晚上老人跟他说的事情告诉大鲁,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眼瞅着雨点子已经变得稀稀拉拉,云门嘿了一声,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喊了一声后精神劲儿上来了,笑着对大鲁说:“收拾收拾,咱们也要启程啰!”
却不想大鲁对他的动员无动于衷,还是一脸愁容,“老云啊,俺老乡那店子我也不知道具体地儿,好像在城东,俺们得走着去,一条条街找。”
“走着去,搭车不行吗?”云门一听要走到城东,娘的,这B城之大,估计要走到后天了。
“搭地铁最便宜,但是!不让带狗子!”大鲁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操。。还有别的法子吗?”云门无法想象要背着自己的铺盖走一天半的时间。什么叫卷铺盖走人,他算是体会到了。
“如果你能飞,或者可以说消失就消失,像那啥鸽子兄,估计得有特异功能”大鲁道。
说到白鸽,云门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丝想法,只是一瞬间,他似乎觉着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他果断转身跑到自己的包裹处,此时老头子的帐篷已经被叠了起来,东西整理得干干净净,整个垒成了一个方块儿,上面捆着结实的绳子,帐篷包裹直立起来比老头子身高还高。云门顾不上欣赏老人的劳动成果,把自己的东西翻了个底儿朝天,大鲁看着他翻箱倒柜的,觉得奇怪,也凑过来看。
他把那个白鸽留给他的剪刀包拿了出来。
大鲁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他,你拿这出来做啥子。
云门把剪刀包递给他,要他仔细瞅瞅。
大鲁把剪刀包打开,拿出剪刀来,像捧着个宝贝似的上看看下看看,还对着光照了照,怎么看,都是把美容剪刀而已。
和当时的云门一样,都只注意了剪刀。
云门笑着拿出了剪刀包里的那张叠起来的纸,那是用来包裹这个剪刀包的纸,是一张宣传单。
又不是给小学生或者女朋友送生日礼物,如果不是刻意,何必要包装,多此一举。
这是源于云门的习惯动作,他会下意识的留下到达手边的可阅读纸张,那次在江漓市去吃饭的路上,白鸽就注意到了,现在云门的包里,也还留有那个饭店前小姑娘派发的活动宣传单。当时之所以被他忽略了,是因为有人打扰。
于是云门把所有在江漓市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大鲁。
大鲁听过之后大为惊讶,说这么精彩的事,你它娘的怎么现在才告诉俺,不够兄弟。
云门知道大鲁听了有仗干的故事就会兴奋不已,如果在古时候,大鲁肯定是个莽夫。他拿起那张宣传单,发现是一个美容学校的招生简章。
一看地址。居然离这里就几站路。
大鲁说,那鸽子兄当时肯定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的,肯定有不得已的情况,又不能直说,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告诉你,他这个宣传单,估计就是告诉你接下来他要去的地方。
娘的,终于可以不用露宿街头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云门特想仰天长笑。
雨已经完全停了,天空像被洗了一样,清澈无云。
老人家的行装全部打包完毕,他很轻松的把巨大的包裹过到背上,颠了颠,就准备上路。这时候大鲁也帮着把两人的东西整理成勉强可以背着的大圆筒状物体,背在背上,像极了蜗牛壳。
大黄狗开心得摇头晃脑,在老人身边跳来跳去,云门和大鲁郑重地像老人道谢,老人转过身来,眼睛里还是毫无波澜,他盯着云门怀里抱着的小黑狗,悠悠地说:“你们的狗,取了名字没,如果没有,可否让我来为它取一个?”
云门点头。
“就叫阿敏吧,这是我们地区的方言,是命运的意思。”老头抬起头,望向蔚蓝的天空。
道别之后,云门他们和老人走向相反的方向。经过沙尘暴和大雨洗礼的城市,充满一股子泥土腥味儿,钢筋混凝土被自然的力量冲刷浸泡过后,这味道,犹如新生。
路上的行人也逐渐的多了起来,就在这时侯,云门忽然间想到一件事,便问大鲁道:“昨儿个晚上,你怎么发现那里有个帐篷?”
“俺就看见有个人影子晃过去。”
“你没见着有光?”
“哪儿有光,黑黢黢的一片,咋问这个?你看到啥了?”
“哦,没啥,也许,是我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