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消失的乌素木
云门不信命,但是自从梦中醒来后,他就想尽快解决这一切。
命运这个词,多少有点玄,有点矫情。不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同样的梦,让他心里产生极大的不安感。
天还没亮,云门还是启程了。
油门踩得几乎到了底,吉普车好像快飞起来,公路很空旷,他想用速度带来的快感麻痹自己。
他缺乏安全感。他知道,只有把事情全都解决掉他才能真正的安定生活。
他想给谁打个电话诉说一下,但是却找不到任何一个人。
摇开车窗,风呼啸过耳边,他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很快便被风吹干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情绪会失控,也许只是想宣泄。无法想象,如果他什么也不做,就在江家的监视下过完四年,每天醒来都会想到自己其实并不自由,那种日日月月年年积累下来的不安,会把他逼迫到什么道路上去。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他一口气开完了。到达了呼市。
加完油,他吃了点干粮,翻看着暗市刘的日记。
勉强辨别出的方向指示他还要更深入草原,往北偏东的方向走。但是这只是个大致的方向,要走哪条路哪条街,他还需要更确切的指引。
他找了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老人,这里的人,因为自然环境的因素,造成他们的样貌会比实际年龄大出许多。也许这个满脸沟壑的“老人”,不过就五十出头。
“请问,你知道乌素木怎么走吗?”云门从日记上看来这个做了重点标记的地名,只有这个地名,是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老人”仰起头,挤出几个汉字:“没听说过。”
云门叹了口气,说了句谢谢,转头准备离开。
这里是个交通集散地,各种车辆像赶集一样汇聚至此,这时,老人吐了口烟,道:“小哥,你去问问老桑扎,他的店是那个卖奶酒的,他是游牧出身的。”
云门递了他一包烟,他虽然不再抽,却还是带着,递烟,是一种最快速的社交手段。
掀开半门帘儿走进去,才发现其实这里是卖土特产的,装修很没特色,跟80年代末期的供销社差不多。
店员只有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云门注意到,阿k和两只细狗(刘家人给它们取名叫大米和小麦)表现出了些许的异样。
阿k怂了怂鼻子,站在门口便不再往里走,四下里望去。大米和小麦见k哥停下来,也不走了。
云门马上就知道了,这里面有狗。它们很尊重别人的地盘,不会轻易入侵。
他招呼了一声:“老板!打听个事儿。”
桑扎慢慢抬起头,看像云门,没有说话。
云门要阿k在原地等着,自己走了进去。走到柜台前,他看见桑扎的脸,不由得暗骇。
桑扎只有一只眼睛,另外那半边脸和眼睛都被三条巨大的伤疤划过,一直延伸到嘴角。
桑扎用蹩脚的普通话问:“要什么?”
云门看他这样儿就知道有得聊,他道:“马奶酒。”
桑扎突然呵呵一笑,声音十分干涩:“蹲在门口的那老家伙告诉你的吧,他脑子记不得事了,马奶酒是几十年前我们一起卖过的东西,现在没人喝那玩意儿了。”
云门不想任由他聊跑题,便道:“您,知不知道乌素木怎么走?”
桑扎突然脸一沉,唯一的那只眼睛透漏出复杂的心情。
“您知道的。”云门语气坚定地说:“我是必须要找到乌素木的人,您要知道,就告诉我,您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提。”
桑扎还是没说话,慢慢地站起来,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想了很长时间,才类似自言自语地说:“乌素木,乌素木,那不是一个地方,是一群人。”
“一群人?不是一个人?”
桑扎走到门边,大喊了一句云门听不懂的话,忽然从角落里钻出一只很大的獒犬,那不是藏獒,比藏獒要小,毛也很杂乱,但是眼睛却很阴郁,云门想,这应该是很少见的一种蒙古獒犬。接着只见桑扎一指,它便转头进了内屋。
阿k和两只细狗立马就进来了,围到了云门的身边。
桑扎懂狗。
云门看着他关了店门,把炭火加旺,拿了些黑黢黢的干肉,坐了下来。
云门吃了一点他递过来的肉干,果然是自然风干的产品,牙都差点磕掉啰。
桑扎盯着云门上下打量了一下,低声道:“好多年都没有人提起过乌素木了,他们好就都不曾出现了。”
“他们是什么人?”
“乌素木,是一个很小的游牧部落,部族内通婚,很神秘,据说他们养着很多狗,都是没见过的狗,那是一种红色,似狼非狼的狗,那狗的力量和顺从程度非同一般。只有乌素木的勇敢者才能捕获它们。”桑扎说得很慢,也许是为了让云门能听明白,他尽量想把普通话说得标准些。
云门疑惑道:“捕获?不是繁殖的吗?”
桑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它们的狗,不,甚至不能说是狗,都不知道是从哪里逮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狗,传说中可以杀狼,一生都为主人付出,甚至…”
“甚至什么?快说啊,哥!”云门受不了他的语速了,拼命催促道。
“甚至在它们死后,还会留下一件宝物,为主人保驾护航。”桑扎还是悠悠地说着。
云门心里一震,那是狗宝!
“怎么才能找到他们?您一定知道。”
桑扎继续摸着脸,他的手指划过脸上的伤疤,就像是在触摸记忆。
桑扎接着道:“乌素木,消失了。我以前也想去找狗,可是,呵呵,你也看到了,我的脸,就是遇到了恶魔才毁了。那里是被先知保佑起来的,不是乌素木的人,到不了那里,就算你到了,也别想活着出来。”
“消失了?”云门不解道“好端端的部族,怎么会消失?”
桑扎叹了口气,添了块碳,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就这样,连踪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