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命运之朝
冬日清晨，冷风飕飕。喝完了酒身上一阵火热，风一吹，后劲蹭地一下冲上了头。
云门有些晕。大鲁嗷嗷地吼着不着调的歌。扫街的大爷刻意远离着他。
贵族和龙猫也喝了许多，贵族脸色铁青，龙猫要扶他，他推开了龙猫，大声道：“老子也是爷们儿，这，这么点酒不，不打紧。”
云门笑说你还能不能走直道了，看看哥，走得多直。
贵族指着云门前面的路，口齿不清地道：“你自个瞅瞅，你四不四瞎呀，你都走到马路伢子上去了。”
云门回头一看，刚还好好的走的人行道。现在确实，自己是走到马路伢子沟里了。
他笑了笑。想再次踏上人行道。
有些晕，深一脚浅一脚，他踏上去的时候，脚背磕到了水泥槛子。但是身体素质跟以前不能同日而语。一个踉跄，也就直了起来。
但是一下忘记怀里还有个阿敏，弯腰的时候太过，阿敏掉了出来。滚了两滚，到了马路上。
云门看到阿敏不爽的甩了甩头，拼命地对他叫唤。
“咋了撒，我又不是故意的，别这么小心眼子，跟谁学的。”
云门低下头，走了过去，伸手想去抱它。
但它依旧放声大叫，云门眯起眼睛，更近一步，认真的道：“快过来。”
一秒钟的时间，嘀嗒，转瞬即逝。
云门的视线突然被一闪而过的影子遮住了，对面的店铺，眼前的柏油地面全都看不见了，那速度极快的影子一下子就消失了。柏油路面还是柏油路面，阿敏却消失了。
咚，很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
云门愣了一下，他的手还僵直在空中，地面上却空无一物。
他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晕眩，头上感觉有汩汩血往上涌，紧接着他狂吼着朝那个声音的方向跑去。“停车啊你这个****，你娘啊！停下！”
他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但是车已经消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
大鲁一直追到十字路口，才停了下来。
云门的眼睛落在了离他不到五米距离的地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
五米而已，云门却走不过去。
他的双腿不自主地发颤，他喊了一声，阿敏没有任何反应。
“别玩了，快过来。回家了。”云门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身后好像有谁在叫他，他听不清楚，耳朵了嗡鸣不停。也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风一吹，温度迅速消失，挂在脸上，冰冷刺到骨头里，刺到痛。
大鲁比他先走过去，蹲着看了一会儿，只见他脱了外套，把阿敏包裹了起来。
云门像僵尸一样靠了过去，他的声音极度扭曲，话说出来，自己听上去都是陌生的。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
“你别看了。”大鲁伸出手，阻止云门靠近。
云门还在靠近，贵族和龙猫一把上前拉住了他。
云门甩开了他俩，力气极大，贵族一下就被甩得坐到了地上。
“掀开我看看。”云门的语气让大鲁无法拒绝。冰冷决绝。
他只看了一眼，便把衣服盖了回去。他搓搓麻木的双膝，抱着阿敏站了起来。
他转过头看向大鲁，低声问道：“你看清楚了没？”
大鲁点点头，说：“看清楚了。”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龙猫：“没错吧？”
“没错。就是它娘的姓马的车。”
大鲁接着问：“怎么着？老云，俺们几个听你的，弄俺们的狗，就是弄俺的人。”
云门几乎没有思考，对身后的三个人说：“让阿丽好好看店子，今儿个咱们去收几条大狗，晚上做好准备，该抄家伙的抄家伙。也别喊别人，咱们也没别人可以喊。”
大鲁诶了一声，低声道：“这姓马的，俺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以为俺们好欺负。”
他不再说话，手里的小狗，沉甸甸的，血浸湿了衣服，染到了手上，越来越多，还是温热的。自从烙印在他身体上起了作用，他的五感也变得更加灵敏，阵阵风吹来，都透着一股子血腥味。
走回店里的路上，他回想着第一次阿敏对着他透露出哀求的眼神，他带着它走出园村，遇到那么多人，走进山里又走出来，这并不是一只宠物狗该有的生活经历，结局也不该是这样。
他把它埋在了江边。他一个人挖土，然后填平。他拒绝任何人陪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开始了解白鸽不愿意跟人交流的原因，有些东西，就算分享，别人也理解不了，或许，还会觉得你矫情。
他蹲坐在土边，江风吹得他皮肤都要裂了，云门问自己，要做到各种程度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然后呢？斩草除根。
“不要怪我，是你们逼我的。”云门用手抹了抹脸，泪水像从压力锅里迸发出来，无法遏制。他捂住脸，嚎啕大哭。
几个月的时间，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压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情绪这种东西，只能压缩，不会彻底消失，最终还是会喷涌出来。
他感到久违的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在江边一直待到大鲁打电话给他。
云门要大鲁直接把狗带到江边的这块空地处。
大鲁收了几只罗威纳犬，很适合打斗。云门现在随身携带那根笛子。他拿出笛子。吹了几个指令。
不出所料，都很乖。
也许是因为烙印的缘由，笛子的反嗜作用没有以前那么强烈。
不过鼻子还是流出了一丁点血，云门毫不在意地擦掉。
大鲁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怔怔地道：“老云，你这几个月究竟都干啥了啊？”
云门摇摇头，要他不要问，自己也没办法说。只是淡淡地对大鲁说：“走吧，抄家伙。要他们把车开来。”
大鲁叹了口气，拍了拍云门的肩，说：“你知道不，你小子说话越来越像它娘的鸽子了。”
“别扯别的，干正事，趁我还没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