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云门仔细观察了眼前这个被他们叫做新叔的人,年纪不算大,跟庞老板和老撬差不多的样子。圆形板寸头,眼睛里除了生意人的那种狡黠,更多了一丝阴毒和狠劲儿。
云门这时出奇的冷静,他数了数面前的人数,加上黄毛狗贩,一共六个人,三对六,一个人平均要干掉两个,虽然也不是没有胜算,但是估计挂彩是免不了的了。他咬了咬下嘴唇,“他奶奶的熊,只能拼了”
新叔把手里的烟屁股狠狠的向地上一砸,身体往前挪了挪,白鸽迅速把小狗塞给云门并把他挤到身后,大鲁立马伸手挡在两人前面:“你想做啥子!”
“做啥子?你他娘的小兔崽子在爷爷的地盘上调子高,还敢问爷爷做啥子!”新叔眉头一皱,不屑地瞧了一眼大鲁,举起那残手示意道“给老子教育教育这几个愣头”
话音未落,一瞬间,面前的人大吼着扑了过来,云门下意识地把狗放在胸前,后退着用另外一只手护住胸口,同一时间,大鲁冲上去拦腰抱出两人,他力气极大,一百七十斤的身体加上向前的冲力,一个瘦点儿的伙计直接就被他拦翻在地。其余两个伙计抡起拳头就朝旁边的白鸽砸去,白鸽的行动异常轻盈,他身体稍稍一侧,那两人扑了个空,紧接着,他弓起身子,脸上挂着冷漠而有杀意的笑容,双手对着已经失去重心的对手肚子上就是两拳,那两人直接跪倒,捂着肚子站不起来了。这一系列动作就在几秒钟内发生完成,没有一丝犹豫和拖泥带水。
云门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想着“这完全和我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他完全就是个BOSS啊!”
可他没有发觉,就在他走神的那一霎,身后的黄毛狗贩正举着板凳朝他的后脑勺砸来。
就在云门脑袋开花之前的最后一秒,人群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都住手!”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震住,视线唰的一下朝声音的方向转去。
只见那新叔脸色一沉,慢慢的回过头,人群中露出了两张云门非常熟悉的脸。
庞老板皱着眉头,眼神直盯着云门身后的黄毛狗贩,不耐烦的说“把家伙先放下”
黄毛狗贩看了眼新叔,新叔默默的点了点头,他才把手中的板凳放在了地上。庞老板到底是混了圈子很久的人,冷冷的开口道“早听说你混到鞍山来了,想不到在这里见面,大新”
大新的手是在和庞老板的冲突中废的,对他恨之入骨但又怕他三分,也不知道这次他带了多少伙计过来,不好轻举妄动,一时间竟然没接上话,愣了有个半分钟才开口,但是气势明显弱了不少。“原来是你家的伙计,来我场子上找茬,咋的,给句说法不?”
“我家愣头不懂事,但也是实诚人,看不得下三滥的手法”庞老板指了指房间中央装着红色液体的盆子,“什么年代了,还用狮子头作色。”
大新脸色十分难看,想发作却又不敢,说道“道上的规矩,各做各的买卖,老子用什么作色,你他妈管的着吗”
老撬一直站在庞老板身后没出声,云门对他指了指自己怀里的狗。老撬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样吧,暗市还没开,闹大了把雷子招来了,大家生意都做不成,河南那边的贩子也来了两拨,要是生意砸了,把圈子里的人都得罪了,只怕以后货都走不动了。”老撬说完走向云门,看了两眼他死死抱住的狗,接着说“这狗,也不过是个串子,我们家愣头心软,跟您打个商量,100块钱我们拿了。”
说完,没给大新任何说话的时间,老撬转身拿了100块钱丢给大新,几个人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
大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直冒,对身边的黄毛狗贩小声说道“******,给老子查查,他们今天一共来了几多伙计来收暗市刘的货。”
刚走出楼道,庞老板从上衣内侧口袋拿出烟,顺手递给身边的老撬一根,自己也点起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开口便问云门“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来了?”
“啊?什么东西?”云门一时间被问得有点懵。默默的把自己的东西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好像除了钱包外也没什么忘记带的了。
“草,是你的脑子!”庞老板说着猛的一巴掌呼在云门后脑勺上,“说了让你别惹事,这里不是咱那园村,大新老狠了,敢让你断手断脚,幸亏那家伙不知道我带了多少人来,要知道就咱们5个人,咱们恐怕都要挂点彩才能出来。”
云门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心说打这么重,不怕越打越傻。
老撬怕庞老板的火愈发愈大,马上过来做和事老,转移话题道“都别说了,回去先给这狗子测测血,别是个怏苗子。”然后瞪了云门一眼,小声在他耳边无奈的说“老子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臭小子。”
一进房间的门,云门就倒在椅子上,手脚伸开变成一个“大”字。刚刚神经紧绷着啥也感觉不到,现在一放松,全身冷汗直冒,肌肉酸痛,特别是被黄毛狗贩敲了一凳子的腰,现在更是疼得要命。老撬看了看他的腰,给他抹了点活络油,说你小子没板眼还学人装牛逼,活该被人打死。但老撬到底还是打心眼儿里疼这个后生,边骂边给他揉着痛处。
云门就这么摊在椅子上看着老撬拿出随身带的测试犬瘟细小的板子给小串串测血。看到老撬渐渐缓和下来的表情,他猜这狗应该是健康的,也就放心了。这人一旦放松,困意也就随之而来,眼前的人晃来晃去,身影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中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下去质量很好,他是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夜里两点半。去开门的是大鲁。却只听见欣姐在门口的声音:“庞爷,刘老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过去捉头狗”。云门这时才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醒的,他马上起身跟着大家,最后一个走出了房间。
走上了五楼,这层楼和他们住的那层完全不同,只有两个房间,整个走道内不像底下几层可以闻到浓烈的狗骚味儿,反而充满了檀香的香味,让人感到愉悦和平静。
看来这个暗市刘还是个讲究细节情调的人,难不成是处女座,那和这个人做生意肯定别扭到爆。
进到最后的那间房,里面空间很大,似乎是把几间房子打通后合并成一间,几乎没有家具,整个房间灯光充足,但又不是刺眼的白炽灯,而是温暖的黄色壁灯,有点像装修讲究的服装店。看来这里是暗市刘专门为了暗市走货而置办的。
一个狗贩子,还注意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排场这么大,也忒矫情了,云门寻思。
要说暗市刘排场大,当然不止那几盏灯,还有面前一大片的笼子。粗鲁数数,少说也有40来了。
云门惊讶至极,梨家开早市的时候也有无数的狗聚集,却是混乱无序,叫卖声狗叫声纷杂吵闹,但面前的这些小狗,都是平静顺从的,偶尔有几只哼叫,也感觉不到它们的焦躁,更像是娇气的小孩突然坐上拥挤的公交车发出的不满抱怨。
他抬头看向坐在房间尽头中央靠墙位置的人,那人应该就是暗市刘。身边还站着一个长发女生还有几个跟车的壮伙计。在云门想象的脑补画面中,暗市刘应该是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儿,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眼前的这个被称作暗市狗王的暗市刘,却是个年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