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鼓动归鼓动,还是有几个兵在那瑟瑟发抖。
马蹄子在对他们吼着,“,怕什么怕?几个东洋矮子,不就是两只手两条腿,又没有三头六臂,怕啥?你看老子等会杀千张国人,一排子弹打过去就死一片。你,你还抖?真没用,你们又不是没见过细三枪撂倒三个敌人。起来,起来。”
几个卷缩在墙角的人被马蹄子踹了起来。
邱菊安静地坐在墙角,荷花对那几个怕得最厉害的兵说:“兄弟,其实真没什么可怕的,你越勇敢活命的机会也越多,敌人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是该好好出口气啦。”
她们平静温柔的话语令那些本地兵感到羞愧。他们努力使自己勇敢起来,一副一夫当关的模样装得十分勉强,使劲地趴在射击位上,可脚还在抖着男人总不能在女人面前显示软弱这是他们没有再次瘫软下来的原因。
二楼是我们的防御重点,马克沁就安放在这儿,两三个人帮助马蹄子伺候着我们这唯一的重武器。鲁莽的马蹄子没有经历真正的阵仗,第一次用机枪,并且还是重机枪,不是因为他的经历和能力,而是因为他的身板子。
古庙的千张军队似乎有些动作,我们估计他们会试着进驻我们的碉堡。我们得应付他们的进驻,然后就得应付他们的强攻。
他们自然会担心我们反水,但他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是否已经反水了,所以,他们派遣几个人过来试探就成了他们可能的选择。
我们这边还平静,千张军队没有对我们采取行动,我们也没有攻击他们。东边的枪声更加紧了,现在的枪声已经不是一处,王家大院那个方向也响起了枪声。
看来整个起事时间提前了,接下来我们这个小小的地方也将成为千张军队子弹炮火倾泻的场所。
突然,一束强光射向了我们,我们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细!细!”蚂蚱痛苦地叫喊。
我冲到另一个射孔朝下看,强光下细和狗尾巴匍匐着向我们拼命爬来。
“哒哒哒”一束机枪子弹在狗尾巴旁边削出一排火星,暗堡里的机枪疯狂地向他们射击。
“射击!射击!”我吼着,马蹄子的马克沁开始了吼叫,我们所有的火力向敌人暗堡和古庙屋顶的机枪堡垒盖过去。
可我们的射角并没有压制住敌人的火力。
“打掉探照灯,打掉探照灯。”我吼着,可探照灯没被打灭,仍然照得碉堡前一片雪亮。
我有些慌恐,狗尾巴笨拙爬行,拱得老高,他周围被削起的石块和尘土常常使人看不清他到底是否还活着。细灵巧的多,但他的周围同样是密集的子弹。我想,他们将会被成为阎王爷第一批点名的鬼。
我不敢看,随着众人的惊呼,我还是忍不住去看那可怕的景象。
细突然跃了起来,拼命地朝我们跑来,机枪子弹追在他的后面攒起点点火星。
狗尾巴那边轻松了一些,他也跃起来跟在细后面猛冲,一束重机枪子弹打在他前面的青石板上削出了片片青石碎片,他犹豫了一刹那,傻乎乎的愣在那里,不敢越过前面这道火篱。
突然,他转身往回跑,向相反的方向跑。似乎千张军队也没想到他会忽然改变方向,他就轻松地躲进了一个胡同里。
子弹仍然在细周围呼啸,他灵巧的身姿忽快忽慢,在弹道之间穿梭,临近大门时猛地一个鱼跃射进了大门,身子擦着地面滑过了很长一段距离。
荷花一声惊呼,然后是如释重负,赶忙过去扶起细。邱菊依然安静地看着这些,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表情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们都惊愕地看着细。
“啧啧啧,你孙猴子呀?这都不死?”蚂蚱一脸的诧异。
细爬了起来,“妈妈呀,吓死啦。狗尾巴呢?”他急着回头寻找狗尾巴,他连影子都没有了。
“他没过来,跑了!逃跑啦。”蚂蚱仍然保持那副吃惊的样子,愣愣地瞪着细,似乎在研究细怎么就逃过了这一劫。
细的脸色有些凝重,这是他第一次显露出焦虑的神态,他在为狗尾巴着急。
“狗尾巴没事的,往巷子里逃啦,他说不定猫在哪里睡大觉去了。”蚂蚱说得轻松。细到底年纪小,被他说得嘻嘻地笑了。
坐在墙角的邱菊也拧着身向外张望,只是看不出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得如止水,我真的不懂女人,我愕然,一个文弱女子竟然如此地坦然面对眼前的一切。
馋嘴,炮子鬼,孙旺宝也从枪位上回过头,一脸的疑惑凝视着细。几个本地兵流露出佩服和羡慕的神态看着他。
马蹄子忙着扫射,没空搭理细,只是比刚才轻松了许多,嘴里又哼哼起来,“打你爹,打你娘,打开大门迎闯王把你王八,打你乌龟,打你敌人剁脑鬼”
敌人的火力现在集中射向了碉堡,打在麻石和青石板建造的碉堡上发出噗噗当当的声音。
细又轻松地操起了他的枪,回复了往常天真的样子走到我身边。他的脸和手都擦出了血迹,荷花过来帮他轻轻地擦拭,他羞红着脸甩开荷花的手,呐呐地说:“没事。没事。唉呀,我真的没事啦。”
我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荷花似乎有些尴尬,邱菊看了看荷花,然后在那里帮忙摆弄弹带,那是马克沁子弹。
机枪,步枪打得热闹。
热闹归热闹,可要射杀对方着实大难,至今双方都还没出现伤亡。千张军队开始使用掷弹筒和迫击炮,但小口径的炮弹对我们构成不了威胁。
慢慢,我们和千张军队都觉得这样的对射很无聊,千张军队机枪的射击停了下来,我也让马蹄子停下来,他似乎还不服气,倔强地又打了一个长点才委屈地停下。
射击声变得稀稀拉拉,只有步枪还在进行单发射击。
蚂蚱、馋嘴,炮子鬼和本地兵用步枪认真地射击着,他们企图把子弹灌进敌人的枪眼,但这几乎不可能,因为没有这样的角度。
细显得焦急和烦躁,接连更换了几个位子,一副愧疚的脸。今天他毫无所获,几乎没有找到开枪的机会。
孙旺宝一副习武人的桩子,马步站得稳实,扣动扳机也特用力,似乎用力才能让子弹打得更狠。
我提醒他,放松点,扣动扳机要轻巧,扣动扳机时还得屏住呼吸才打得准。
孙旺宝倒是很用心,可他屏得过久的呼吸使他的脸胀得通红,那副马步仍然站的实打实,学武的人可不会轻易放弃师傅的教导。
我无暇用过多的时间去纠正他们的缺点,我得考虑我们的下一步,虽然我知道没有什么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