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聊着天。乞丐的天南地北说得我们睡意全消,洪组长虽然身体还虚弱,但听得津津有味。隔壁早就传来鼾声,不知是哪个家伙睡得这么舒服甜美。
夜已经很深,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但叫得并不欢,而只是呜咽了几声。洪组长也有了倦容,哈欠之后连声说:“没事没事,难得这样快活,蓝兄,继续说下去。”因为我和乞丐对视了一下使洪组长怀疑我们怕打扰他的休息,一来他不想忽了我们的雅兴,二来他确实听得高兴,“我白天睡足了,不睏不睏,你们聊吧,我爱听着呢,难得有蓝兄胡兄这样有见识有才华的人。你们睏了吧?啊?”
“组长,我们想给您换个房间。您”
我凝重的表情和这句话让他吓了一跳,洪组长一脸的惶恐和惊慌,“为什么?你们?这”
“我们不会害您。今晚我们觉得不对头,我们悄悄从后门转到那户人家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人保护您。”我说。
疑惑和惊诧的洪组长显得不安,说:“怎么回事?说清楚。来”
乞丐紧紧按住洪组长的嘴,“别叫人,都靠不住,听我们的没错。来,我抱你。啊?你还以为我们会害你?要害你早就没你啦。”乞丐说得实在,要杀他我们随时都可以动手,洪组长似乎明白了。他到底是个聪明人,安静地躺在乞丐的怀里从后门溜了出去。
我打理好房间,把洪组长的被窝做成很夸张的形状,乍一看,这被窝里似乎睡了足足半个班的人。
洪组长在我的同袍簇拥下悄然窝在一个破烂的低矮土房子里。
孙猴子和关老爷没在屋里,他们守候在外面某一个黑暗处。
催命鬼、细和乞丐准备出击。
洪组长惶恐、疑惑地望着我们,默默无语。他聪明选择沉默,因为我们只能保持安静,哪怕是一点点的响声都可能是致命的错误。
那边,有了动静,轻轻的响声小干树枝折断的声音。几个黑影向营部的小院子摸去,警卫排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他们在梦乡。奇怪的是哨兵也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
洪组长不再惶恐,而是愤怒。他也看到了,并且他明白了他的内部有不少人已经背叛他,今晚的关键岗哨都换成他们的人。
谁背叛他?为什么背叛他?到底是谁要把他往死里整?他还没来得及问我们,那边已经动手了。
激烈的枪声使我震惊,对一个床铺竟然用一挺机枪持续打了三个长点。
百十发子弹足够让几十头牛,几十匹马顷刻丧命,可这是对付一个人,对付一个重伤的人,竟然如此浪费子弹。三个长点打完,接着是一个燃烧弹在房间里爆炸燃烧。
袭击者在准备撤退,孙猴子、关老爷、乞丐、细和催命鬼已经摸了过去,特务营的部队开始了攻击。
袭击者撤退得很快。
虽然,整个特务营各部包抄了过来,向他们发起了攻击。可是袭击者快速地脱离了战斗,他们选择的撤退路线表明他们的计划既周密又有效,没有拦截没有侧击,他们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组长住的房子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灭火已经是徒劳或尽人事而已,但仍然有不少的兵在那里救火。
追击部队继续向前追击,那是二连的部队,连长熊光仍然在死死地追击着袭击者。远处偶然传来短促的枪声,只是距离越来越远,枪声也越来越稀疏。
我去收拾残局,我是代理组长。我带着临时收集起来的警卫派,残缺得利害的一个排催命鬼、孙猴子、关老爷、乞丐、细不在其中,馋嘴、老头、唐伯虎也不在其中,他们保护着洪组长躲在那土墙房子里。那两个洪组长的贴身护卫人影也没看见。
议论纷纷,整个特务营共同的话题是组长被打成筛子并葬身火海。
禁止议论,乱说乱动的军法从事,异动和逃跑者以与敌同谋论处,领队不严格控制部下者就地处决。
我吼着,威胁着。我显得雷厉风行,严厉果断,特别表露出我真的会心狠手辣。我用手枪狠狠地杵在一个排长的脑袋上,吼着:“你再不约束好你的部下,再胡言乱语,老子崩了你。”
整个特务营稍稍安静了,增加的岗哨,加强了戒备。这些,不是因为我的吼叫和威胁,而是我后面跟着的警卫排,残缺不全的警卫排。虽然残缺,但充当宪兵,加上他们的彪悍,暂时镇住还是有成效的。当然,久了就难说。
我回到组长的临时驻地,组长的贴身护卫之一被催命鬼他们捆绑着跪在地下。我一点也不惊异,今晚,营部周围的重要岗哨肯定就是同谋,虽然不是全部,但至少三道岗哨就有三个背叛者。我们派出的人就是去逮他的。
“那个被他杀了吧?”我平静地问。
“是,那个老老实实的家伙第一个就被他杀了。”乞丐说得也十分的平静,这是我们的预料之中的事。
“你装得蛮好啊?真心耿耿的。你快说了吧,心狠手辣你差远了,想看看我们怎样的手辣吗?别吃了苦,再说就冤得很呐。啊?想试试?”乞丐嬉皮笑脸的对那卫士说。
洪组长铁青着脸,虽不是被气得七窍冒烟,嘴里和两个鼻孔却出着粗气,他努力压着声音和怒气,说:“老子可对你不薄,你说清楚了,给你个全尸,不让你吃苦。说吧,啊?既敢作就敢为,跟我六七年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说吧。”
“组长,我对不起你。我是畜牲,猪狗不如,狗还知道摇尾巴听使唤,我该死我该死。组长,我也是没法子啊,他们我,已经我很长时间了,没法子啊,我不干别人也会干啊。”被捆绑着的卫士哭着诉着。
洪组长已很不耐烦,声音也大了一些,怒气冲冲,但他仍尽力克制和理智,“说这些放屁啊?说实在的,快说。想慢慢吞吞的死?没人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