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了挠头,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吴钦挨个给几人戴上,就连太子殿下和没来的三皇子跟小公主也有。
都是足金打造的生肖,一个个分量十足,而且做工很精致,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准备下的。
“谢谢大舅舅!”
“乖!”
收了礼物,小太子很开心,笑嘻嘻的和哥哥姐姐弟弟们一起研究着,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
和云锈当年出嫁时的情景一模一样,午饭是直接摆在晒场里的。
老族长拄着拐杖,亲自指挥,整个寨子的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整治出了一顿异常丰盛的午饭来。
老族长,吴钦,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陪着无忧佩然为首,还有景轩楚无小太子等人坐一桌。
族长奶奶和云绣的几个奶奶婶婶,陪着云绣和悠悠坐一起。
吴家族长是个眼界清明的,虽然云绣和弟弟飞黄腾达了,可是吴家的族人在他的管制下并没有因此飘飘然,这也是云绣姐弟俩愿意和大家亲近的原因,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家族亲戚给自己身上抹黑不是么?
当然了,吴家得到的实惠也是大大的,不说别的,光是那足足五百亩的祭田就够大家受用的了,更别说寨子里的学堂和敬老院,这都是云绣姐弟俩回报族人的。
景轩当年进了书院后,云绣把吴钦也带到了城里,和大宝一起进了私塾。
遥想当年,小包子以每天能吃到好吃的点心为诱饵,硬是把吴钦这个大吃货骗进了城,姐弟俩合作愉快,顺利的把吴钦骗进了私塾。
就因为这事,云绣奶奶和叔叔婶婶对她的态度大大转变,尤其是吴钦后来成了秀才老爷后,一家人对云绣就只有说好话的份了。
即便是棋棋和张氏偶尔抱怨云绣几句,也会被婆婆和丈夫责骂。
这么多年了,云绣奶奶也真的老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泼辣威严的一家之主。看到云绣姐弟俩,更多的是懊悔。
云绣不认为自己是个宽容的人,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根本不会去追究,可是她也做不到体谅和亲昵。
看着那个头发花白满头首饰的老人,带给她的感觉远不及族长奶奶那么深。
族长奶奶当年及时的对她伸出了援助之手,这个亲奶奶,却是对她一再折辱,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无论怎样都磨不去。
和乡亲们吃完了午饭,给大家送上带来的礼物,这接风宴席才算是到了尾声。
回到家,舒服的泡了个澡,云绣软在榻上动也不想动了,虽然身体疲累,可是心情却是很好很舒畅。
“无忧,回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好象也变得年轻了。”
无忧看着这几日堆积的帐本,云绣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腿上。
“本来就是小丫头一个!”伸手轻轻抚摩着妻子柔软的发丝,无忧的嘴角也带上了一丝柔软的笑。
“儿子都那么大了,哪里还年轻啊!”
“在我眼里,我的楚楚永远都是当年那个惹人怜爱的小丫头!”
听着无忧的话,云绣得瑟的笑了出来,女人啊,向来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尤其是爱人嘴里说出来的好话,那是白听不厌的。
“楚楚,你说这长夜漫漫,我们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不要,我今天很累了!”
“我出力就好了!”
看着无忧深邃下来的眸子,云绣很有先见之明的蹿了起来。她哪里比得上身手了得的无忧,蹿是蹿起来了,可是直接蹿进了无忧的怀里。
“老婆,看在你这么热情的份上,为夫今晚一定要好好尽量才是!”
“你什么时候不尽力……唔……”
出口的话,直接被堵了回去。
长夜漫漫,天时地利人和,当真适合做一些有情人之间的事。
——
第二天,天气晴好。
当年的那棵百香果依旧繁茂,树下放了桌子椅子,无忧和佩然在下棋,云绣和悠悠正美滋滋的吃着刚摘的果实。
果树下不远的地方,是云绣家自己留着的几亩水田,景轩和吴钦正带着一群小的在抓鱼。
换上了粗布麻衣,几个孩子玩得很开心,尤其是天性完全暴露的小太子,浑身都是泥水。
然然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遗传了她爹的优雅和她娘的剽悍,该淑女时淑女,该汉子时汉子,这不,现下正眉开眼笑的在水田里抓鱼呢。
“娘,绣姨,瞧,这都是我抓的!”提着一个小篓子,然然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抓鱼了,可是在水田里抓鱼还是头一次,看着自己的收获,她很开心啊。
“啊,然然真厉害!”
“绣姨,晚上做香煎鱼好不好?”
“好!绣姨都给做!”拿出帕子给然然擦了擦脸上沾染到的泥污,云绣笑着亲了她一下。
家里都是一群小子,就然然和小公主这么两个宝贝姑娘,一群长辈都是含在嘴里捧在手里的。
然然开心了,提着篓子继续去和爹爹姨夫显摆去了。
“哎!绣绣啊,在我家娃眼里,我这个亲妈是一点地位也没有啊!”
“那当然了,然然是我闺女!”
听着云绣的话,看看那边已经腻在无忧怀里的女儿,悠悠叹着气捏了一个百香果继续吃着,还好,那孩子不止不和娘亲,也不和她爹亲。
当天的晚饭,云绣亲自下厨,材料就是今天孩子们抓回来的鱼,云绣给大家做了一桌谷花鱼宴。
谷花鱼因在浅窄的稻田里饲养,活动受到限制,再加之夏季田中水温适宜,生长较快。
在水稻扬花的季节,这种鱼专吞水稻落英,也就是说,谷花鱼绝大多数时候是吃素。
与其它鱼不一样,长得细皮嫩肉的,骨细如发丝,肉嫩如猪脊,吃时味甘,无泥腥气,“谷花鱼”也由此而得名。
谷花鱼的吃法很多,去肠肚后腌半个小时,用香油文火炸脆了吃。
因谷花鱼骨细肉嫩,一炸就脆,吃起来鲜香酥脆,是饭桌上最好的下酒菜。
个头小的用鸡蛋面粉调和后酥着吃,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小酥鱼。云绣这边刚出锅,孩子们已经欢呼着开吃了。
悠悠喜欢的酸菜鱼,就是用猪油猛火煮一锅谷花鱼,起锅时掏一把酸腌菜丢下去,吃起来味道十分鲜酸可口。
民间有“鱼吃跳,猪吃叫”的说法,吃的就是新鲜。
然然喜欢的香煎鱼也做好了,一条条巴掌大的鱼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咬一口,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炸的煎的酥的酸菜的炖的,这些都是谷花鱼最经常的做法,云绣还挑着大条的做了珍珠小丸子和清蒸谷花鱼,味道都很不错。
这顿晚饭大家吃得很开心,尤其是几个孩子,这可是他们自己动手抓的,劳动的果实最美,别提吃得多香了。
“妈咪,我们今天还抓了好些泥鳅和黄鳝呢!”
“行,明天给你们做泥鳅黄鳝宴!”
听着云绣的话,几个小的顿时欢呼了起来。
好吧,云绣第二天确实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难得下厨,干脆多做了几道。
沙锅泥鳅,紫苏干煸泥鳅,椒盐泥鳅,红烧黄鳝段,蒜爆黄鳝,板鸭炖黄鳝,泥鳅豆腐汤,主食是黄鳝粉丝煲和私房黄鳝饭。
和昨天吃鱼一样,几个孩子很干脆的舍弃了筷子,一人一条直接抓在手里啃,多实在啊。
——
再次看到晓姐儿,云绣愣了好一会才想起眼前的妇人是谁。
虽然成亲比云绣晚,可是晓姐儿家的大女儿已经十岁了,大儿子和小馒头一般大,就是小儿子也已经三岁了。
现在的晓姐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父母膝下的备受宠爱的晓姐儿了。
二十七八的年纪,因为操劳,脸上的皮肤已经不再细腻白皙,生了四个孩子,身材也没有了年少时的模样。
因为顾忌云绣一家现在的身份,再看着模样基本上没什么变化的云绣,晓姐儿很是拘束,连带着她的几个孩子也是害羞拘束得不行。
送走了几人,云绣闷了好一会,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鲁迅的小伙伴闰土来了。
果真,时间是最残酷的,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很多东西。
回到娘家,看着手里华贵的料子,看着几个孩子手里拿着的礼物,晓姐儿也是怔愣了好久。
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久未想起的人来,那个曾经年少时,她曾经偷偷喜欢过的人。
现在,她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一个憔悴苍老的农妇,而他,却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
“娘,你瞧,这个首饰好漂亮!太祖母说是金子做的呢!”
晓姐儿的女儿,献宝一样捧着自己新得的首饰走了来,打断了晓姐儿的思绪。
“是呢,是你绣姨疼你,娘给你存着当嫁妆!”
“娘,你说什么呢?”
女儿红着脸跑出去了,晓姐儿小心的把孩子们的礼物收了起来。
虽然自家日子过得还不错,可是这些精贵的东西,她是如何也置办不起的。
没两天,敏敏和棋棋也回来了,就连陈萍一家和陈川一家也来了。
当然了,云绣姑姑也一起来了。
对于这些人,云绣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念想,这些年也从来没有联络,人来了就见,没来她也不会上赶着去请。
关系摆在那里,就那样!
敏敏的公公已经去世好些年了,他的丈夫现在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先生。
十里八村的,谁家有红白喜事都少不了找他,连带着敏敏的日子也过得不错。
敏敏这么多年,就生了一个儿子,已经十二岁了,虽然是足月生的,可是自小体弱,一直都有些病歪歪的,来了也只是不发一语的坐在一边。
说到敏敏,就不得不说一下棋棋。
她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当年在针线铺子做得不错,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是瞧上了一个店里的老主顾。
那男人当时已经三十好几了,先头去世了的妻子也留下两个女儿。
张氏当时已经在给她相看婆家,她死活不同意,更趁着家人不防备跑到那男人家里去了。
虽然那男人后来名正言顺的娶了她做继室,可是名声到底是坏了。
聘则为妻奔为妾,连带着那男人的爹娘和两个女儿也极其不待见她。
棋棋给那男人生了一儿一女,延续了那男人家的香火,那两公婆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棋棋却没有过几天舒坦日子。
公婆的态度是转变了,可是那只比她小两三岁的继女谁都不是善茬。
姐妹俩最喜欢做的就是找她麻烦,或者是在三位长辈面前给她上眼药。
好不容易两人都出嫁了,补贴了一大把嫁妆不说,偏生那男人还把两个女婿叫来自家铺子帮忙,这一旦和金钱拉上关系,那麻烦就越来越多了。
为了儿子和女儿,棋棋这些年过得是相当辛苦,虽然日子还算富裕,可是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羡慕白痴一样的敏敏,当初做出那样的事,偏生还能寻到那样的婆家,公公婆婆一走,家里全是自己做主。
再说说陈萍,因为进门好几年一直无所出,公婆做主给她男人纳了妾。
那妾室进门第二天敬茶时就挑衅了她正室的威严,婆婆和丈夫居然视而不见,她一激动,居然生生气晕了过去。
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还真是造化弄人。
全家人都觉得那妾室是个福星,要不然怎么她一进门陈萍就查出有了身孕呢,即便她举止张狂,婆婆和丈夫也并未责罚于她。
别人都说,她嫁了秀才老爷,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不是靠着娘家的贴补,自己的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她早已忍不下去了。
看着丈夫和那小妾在自己面前郎情妾意,她彻底寒了心,也彻底的丢开了手,再不管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正室宽容还有了身孕,妾室娇嫩新鲜,陈萍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丈夫确实得意,可是高兴没几天就完全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他吟诗作对的花销没有了。
家里的事情一直都是他爹处理着,各种花费是他娘管着。自小读书,家里的经济来源他从来没有接手过,更没有关心过自己花用的钱财是哪里来的。
问娘亲拿钱,可家里哪有钱供他花用。
在娘亲的提点下他这才想起来,自己那些额外的开支,向来都是娘子悄悄补贴给自己的。
手头上着实没钱了,那秀才不得不委婉的和妻子开了口,甚至破天慌的抛弃了新鲜的小妾去了妻子的屋子。
陈萍也不是个傻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生育,她娘家愿意补贴钱给她,也是怕她被婆家折辱。
她原本想着,夫妻嘛,我的就是你的,丈夫出息了自己不也跟着沾光么。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光是一点没沾到,压在自己头上的妾室到是抬进来了。
还有那精明又穷酸的公公婆婆,如果不是为着她娘家的钱,不知道早就把她休了多少回了。
这些人,一副读书人的模样,背地里干的却都是些不要脸的事。
她现在是想彻底的明白了,自己娘家的钱,为什么要便宜了他们这些人。
自己想吃就吃,想花就花,即使没花也可以留给肚子里的孩子,她是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他们了。
虽然气恼,可是那秀才也没有任何办法,那是人娘家给的钱,而且给了多少你知道?
陈萍的婆婆,特意为此事找了这个儿媳妇,因为没有她的帮衬,这个家很快就捉襟见肘了。
面对一大家子的目光,陈萍就一味的装傻充愣,我当初贴补家里的,都是我娘家当初给的嫁妆,现在也都花完了。
我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有那么一点私房也要留着补身子不是。
家里没钱,我已经嫁到你们家来了,不可能让我回娘家要钱养你们吧?
看着一群人哑口无言的样子,陈萍心情很好,挺着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回自己的屋子去了,然后简单的收拾收拾,带着丫鬟回娘家去了。
陈萍身边的丫鬟还是当初娘家跟过来的,跟秀才家没半毛钱关系。
这么些年来,两人为着秀才一家当牛做马的,现在底气足了,才懒得理会那一家子呢。
主仆俩在娘家长住,名义是安胎。
那秀才多次来接,都被这个理由挡了回去,到后来他也想住下来了,可是人家轻飘飘的就给堵了。
“贤婿啊,萍姐儿这里有我们照看着,你就在家好好读书吧,来年春试也能得个一官半职。”
那秀才瞬间傻眼了。
读书,他也就认识几个字而已,那些学识,这些年早忘得差不多了。
秀才娘更凄惨,这些年已经用惯了丫鬟,突然间走了,她的生活一下子就回到了解放前。
看着成日打扮花枝招展的小妾,那心里的火气全对着她撒了,把原本主仆俩该干的活,全堆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