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坐落在第五街区十八大街上一幢很普通的七层办公楼,它是地城特区里建成很久的建筑物之一。这幢楼看上去有些破旧,而最特别的是,楼的四周被两米高的围墙围了起来,显得很另类。在外面很难看到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不像其他的住宅,从铁栅栏的空隙中就可以看到庭院中的一切,还可以看清楼房的外貌呢。白天,飞鹰突击队的队员在这里训练和学习。
这时,已是上午七点三十分,大楼里明亮而寂静,阒无一人,只是在一楼的大厅除外。每个进入大厅的人都被施敬阳拦下了,这些人都是飞鹰突击队队员,只有一位身着制服、白净脸膛、书生模样的人比较特殊,他就是随队医生莫名。
整个大厅足有一千米,被分成三大块,左边是射击场,右边是格斗场,中间一小部分被留作进入大楼的通道,整幢楼都做了隔音处置,即使在楼内引爆炸弹,外面也不会听到任何声响。
飞鹰突击队实有三十人,现在已经扩充到三百人,这是因为地狱出现了紧急状态。这些人都是万里挑一逐级选上来的,擒拿、射击、野外求生样样出类拔萃,重要的,他们都通过了政审。
施敬阳留下了两名队员,二人都身着碳纳米管防弹衣,头戴贝雷防弹帽。一个是长着英俊的面孔,透出青春活力的年轻人,腰挎一支手枪,手握一支微型冲锋枪。而另一个,身体健壮,脸刮得很干净,沉着而冷静,装饰与年轻人一样,唯一的不同之处,他已经四十五岁了。年轻人是一小队队长,名字叫程伟,中年人叫胡安毅,他任二小队队长。
“立正。”
看看三百名突击队队员已经全部到齐,没有等值日官向施敬阳请示,他首先喊了一声立正,然后才转入正题:“今天我没有任何指示,三至十小队全部到格斗场进行正常训练,一、二小队全体留下待命。”
看到眼前这些生龙活虎的战友,施敬阳突然萌发出一种骄傲感,他为有这样优秀的战友而感到自豪,这是他任职五年来,第一次动用这么多人去执行抓捕任务。不对,严格地说,从阎王组建这支特殊的队伍以来,这是第一次动用突击队的力量。他熟知地狱历史,虽说地狱时常发生一些麻烦事,千百年来都处于相对安宁之中。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段时间以来,反叛力量企图破坏地狱的生活秩序,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万万想不到,动用这支神秘的武装力量,竟是他开了个先列。
施敬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看程伟,又望望胡安毅,最后才把目光投向六十名突击队队员,他突然问道:“为了守护地狱的安宁,想参加战斗吗?”
“想。”这声音惊天动地。
施敬阳从这几十张脸上看到的是强烈的求战欲,确定无疑的敢打仗,敢打胜仗的大无畏的气势,他深知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与他的属下平分秋色。他确定,邪恶的力量怕他的这些勇士,可他不得不把实情告知这些可爱的战士:“一小队由戴月副大队长和程伟带领,任务是去抓捕疑犯,这次战斗一定会很激烈,也会很残酷,也许会有伤亡。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相信,经过千锤百炼的、有着特殊本领的飞鹰突击队队员的你们,也一定不会辜负阎王的期望。另外,我跟胡安毅带二小队去十八层地狱,经过上级安全部门紧急研究论证,再结合地狱社会出现的一些初露端倪的邪恶势力,上级命令我们配合地狱安全局,对十八层地狱A区的狱警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十分钟后,一、二小队分别行动。现在我要求所有人都把手机放在自己左脚边,这是规矩,当然,二位小队长,戴月和我除外,因为我们有时需要联络嘛。最后一点,程伟和戴月你们一定要保证唐龙的安全。”施敬阳停了一下,再次扫视了程伟、胡安毅二人一下,这目光征求了戴月有无要说的,见戴月摇摇头,才又把目光转向六十名突击队队员,并大声问:“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出发。”
院里有六辆车,一小队和二小队的队员各上了两辆车,另两辆车是安全局的人乘坐。汽车驶出大门,四辆车朝十八层地狱的方向驶去。戴月和程伟带领着三十名突击队队员,则直奔纽彬公路而去,在城郊结合部有一处民宅曾经囚禁过唐龙,在阴江有一个叫六指的人曾经残忍地把他推入寒冷的江水中,企图让食人鱼吞噬他的肉体,而现在正是由他带领着突击队去围剿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歹徒的。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不对,只是计划抓捕犯罪嫌疑人,具体会遇到哪些未知的问题,只能是随机应变。
这一次的抓捕应该会很顺利,这是因为曾经劫持他,并要一心置他于死地的那些歹徒干脆应付不了这些从天而降的神兵天将。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论,巧合、偶然和意料之外的事也会常常发生,刻意设计陷阱,等待猎人进入圈套的事例也是数不胜数。可奇怪的是,唐龙并没有预感到有丝毫不详的事存在,他的直觉也没有感到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平静而安宁。但他不知道,这些看似祥和的表面意味着什么,也许一会儿就会发生惨烈的战斗,也许是血光四溅,呼啸的枪声和强烈的爆炸会破坏战前的宁静也说不定。总之,他的心绪很复杂,一切的未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直面予他。
车道已经变成了十四米宽的双向对开的沥青柏油路,路面洁净而平坦,出了闹市区,车辆明显减少,而且大多都是运送物质的。道路两旁的树枝倒垂,像极了阳世的垂柳。一公里过后,又是另一种树,树冠似伞一样组成了四排延绵开去。啊。又换了一个树种,原来又过去了一公里的路程。这一路段的树,唐龙可说不上名来,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些树种。这些树高也就五米左右,树的叶片说是紫红****还有点淡淡的绿色在里面,枝条上面开满了花,但不鲜艳,可它的芳香却被微风传了过来,熏人欲醉。沿途已经出现了五种不同的树种,这种情况也许会周而复始地继续下去,这是唐龙心中所想。
道路偶尔会出现一个弯度约五六米的弯,这使得这条顶级公路存有微小的瑕疵,事实上,世界上有哪一条公路是笔直的呢,恐怕没有一条直线有十几公里长度的公路存在,忽而东忽而西曲曲折折的公路随处可见。让唐龙感到惊讶的是,这条公路两旁的树似延伸开去的屏障一样,始终守护着这条不容侵犯的公路,这是唐龙在去十八层地狱途中所发现。
唐龙从未想到路程竟会这么短,那距离或许是融进思绪里了。突然间,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村庄,一个只有十几幢二层或三层楼房的小村庄。他坐在驾驶室的副驾驶的位置上,心中骤然产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情况很少出现,给他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就是地狱城郊结合部的某一个小村庄,唐龙在昨夜曾经被劫持到这里,又在这里遭受到非人的待遇,接着又在这里被戴上手铐脚镣强行拖走,最后又被捆绑上一块大石头,被那个叫六指的狠毒歹徒满不在乎地推入阴江里,所以他对这村庄的印象并不好。
唐龙再次把目光投向那村庄,他的目光在第三幢二层楼房停了下来。尽管它依然傲然挺立,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仿佛昨夜的暴行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发现那里面的罪恶,但当他的目光刚一触摸到那门时,就好像又回到那个可怕的时间段。“那些残忍狠毒的虐待狂,或许还在做美梦呢。”他心里说。
“停车。”唐龙对司机说。这时他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强烈了,村里不见一个人,只是在大地里依稀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干活人,当然还可以看到一些机械在地里穿行。他对身边的戴月说:“我们徒步进村。”
戴月边下车边问:“有哪里不对劲吗?”
“说不上来,可我总感觉怪怪的。”唐龙说,此时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因为他越来越确定那种不祥的预感很快就会发生,一种无来由的恐惧和刺激随之从他的心里生发出来,于是,他婉转地对她说:“我建议由程伟队长带十五个队员从左面包抄第三幢楼,你带领余下的队员从右面包抄过去。记住,谁也不能盲目地冲进楼里面去。”
“这是命令吗?”戴月憋住笑,一脸严肃地接着又说:“我也觉着那里有些不正常。”
“是建议。”唐龙说,他不清楚那幢楼里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是这种情形他非常熟悉,在训练中,在实战中,他曾经多次遇到过这种情况。然而,在这一刻,他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恐怖,到底是不是就在那楼房的里面。“我这不是喧宾夺主,我只是想说那楼房里也许……”
戴月没有听到唐龙或许后面要表达什么,她满怀渴望地望着他,好像在恳求一个傻瓜来为她献计献策。可她失望了,但她还是走向另一辆车,把唐龙的建议讲给他听:“你带二十个人去左侧包抄,我带十个人去右面,在完成包围前,谁也不能盲目地冲进去。”
“是。”
道路右边一排楼房有八幢,左边也有八幢楼房,右面的楼房是三层,而左边的楼房是二层,每幢楼房间隔约有十五米,在这里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晰,却也不至于模糊不清。从队员前行的速度和姿势,用训练有素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已经看得非常清楚了,墙体是用黄色涂料粉刷的,楼内一片寂静,只能看到外墙,好像里面一个人也不存在,整幢楼里显得森然可怕。
庭院的门好像没有上锁,因为门与门框之间有一拳头大小的空隙,院里的一切一览无遗,比昨夜看得要清楚很多。这时唐龙让目光朝二楼望去,突然一道影子从窗口一闪而过。那是人的影像,但那晃动的影像并没有带来任何声响,仿若幽灵闪过似地。这种情况多少让他感到怀疑,低头朝地面望去,潮湿的地面有很多凌乱的脚印,在那脚印之上还有被什么东西划过的痕迹,显然这里曾有不少于二十人走过。
唐龙深深地吸了口气,朝戴月做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之后便小心翼翼地向前爬去,这才感觉到自己好像才是这部悬疑片里的男主角。已经来到了庭院的门前,奇怪的是一楼的窗户全都紧闭着,还被窗帘遮掩着,而二楼的窗户则全部敞开着,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识范畴,对方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告知他,楼房里设计有非常恐怖的陷阱。他一边向自己发出警示,一边尽量让自己冷静,虽然如此,他还是觉得在楼房里有好多支枪对准了自己,只要他敢站起身来,不长眼的子弹就会呼啸着,把他整个人穿成筛子眼,毛骨悚然油然而生。
不对,看这没有锁上的院门,又感觉不像。惶恐不安的歹徒虽然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他们的多疑和谨慎,使得这些人事事小心翼翼唯恐留下蛛丝马迹,如果是特意为偷袭者留的方便之门,那又另当别论。
唐龙暗自窃笑,心里说:“他娘的,想骗我,你选错了人。”可他却没有即时采取行动,而是向戴月打了个手势,接着又朝程伟打了同样的手势,直到看到所有的人都离这幢楼五十米后,这才把手里握了很久的一块石头,通过窗子抛进屋里。这块小石头是他从村外捡的。
几乎是在他抛出石块的同时,他一下子便躲在门剁后。
枪声似爆豆般响了起来,那连续不断的呼啸声,是从二楼的所有窗户里射出的。就在这时,一楼的所有的窗户的窗帘也都拉开了,窗玻璃全都砸碎了,喷射着火焰的枪口架在窗台上,三十个人的突击队全都被这阵猛烈的火力压制住了。
如果只是这股有限的力量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又有四十多人从两侧把三十人的突击队包围了起来,形成两面夹击的态势。
此时的突击队队员无处可躲,唐龙也无处可躲,此种情况万分火急,万幸的是突击队队员和唐龙都穿有防弹衣。
见此唐龙大惊失色,显然对方早有准备,他没有想到这些歹徒中还有这么厉害的人,似乎是想在此役中消灭所有的突击队队员,为以后的阴谋铺平道路。
“一定要打退外围的攻击。”唐龙心里想。
唐龙焦急地四处张望,看到楼与楼之间的空隙处的突击队员,都在楼前或楼后与敌交火,看情况戴月和程伟带领的人员并没有因此状况陷入绝境中,他们似乎正在寻找机会。
唐龙马上反应过来,乘对方的火力都集中在外围,直接朝戴月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奔跑如此迅速,五十多米的距离瞬间即到。
唐龙已经来到戴月的身边,刚想和戴月商量如何摆脱眼前的被动局面,突然见到一颗手雷就要落在她的脚下,他忽然感觉到死神已经扼住了她的心脏,她离开这个能够自由呼吸的世界,在瞬间就要到来了。他和她谁也逃脱不了死神的索命之行,即使是神仙到来也是无济于事。
唐龙看到——他注意到,在那枚手榴弹就要落在地上之前的那个瞬间,在那个非常关键的那个瞬间,假设他的动作再晚上那么千分之一秒的话,他和她的生命就会被终结,或许还会伤及其他人。
当戴月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本能的躲避动作时,在她惊愕和恐惧的那一刻,他的手迅速地接住那枚能够毁灭性命的手榴弹,用力地抛向敌方。他知道那是一枚威力巨大毁灭性极大的死亡之弹,幸运的是,他非常及时非常准确地接住那枚手榴弹,并且在爆炸之前扔了出去,直到这时他才侥幸地松了口气。
在这短短地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唐龙恰到好处地,也是非常及时地,再一次拯救了戴月的生命。
戴月望着唐龙,心存感激,真心地对他说:“你又救了我,我欠哥哥太多了。”
唐龙面带微笑,一准是那个关键的瞬间,戴月满脸惊恐的神情让他看到人在死之前的无奈和无措,但他还是把他自己的友好传递过去:“谁让我们是兄妹啦,假设我处在你当时的处境,我相信你也会施予援手的。”
戴月没有回答,只是虚心地问:“再僵持下去,我们也许会全部阵亡,你若是指挥官,你会用何种战术扭转被动?”
唐龙倒是不介意回答她的问题,他不想喧宾夺主,可她非要听他的主意,他也没有办法,当他刚要开口时,就听‘砰’地一声枪响,一道火光呼啸而至,正好击在一个突击队队员的防弹帽上。他看到那名突击队队员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没有想到防弹帽和防弹衣一样,具有如此想象不到的作用。
唐龙再也无暇顾及主宾之分了,这种超强防弹衣如同保险箱,呼啸的子弹奈何不了这些突击队队员,威胁马上就应该解除。对此,他对她说:“你留五个队员拖住楼里面的人,程伟那边也一样,你剩下的二十名队员,不对,加上你我应该是二十二个人。咱们先把这些乌合之众打退,然后再解决楼里面的敌人,你看如何?”
戴月感觉唐龙说的在理,而且她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因此她也没有多加思考,马上用手势通知了程伟,反击马上开始了。
村外是一片开阔地,地里的庄稼刚刚长到六十公分左右,只有卧倒在地才能够藏住人,这种地形最适合训练有素的突击队队员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