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煮酒为故人
竹间琴一张，屋下酒一壶。
听雨闻酒香，待有故人来。
“灵娘，他来了。”玉珏落下一子，胜负已定。
灵娘算了算，这该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也罢。“请他进来吧。”
凝视着包裹厚厚毛毯的娇小女子，玉珏欲言又止，停顿片刻，还是依言去请那个男子进来。即使认识灵娘五年时间，他总是看不清她的内心，过往的事情，他也打听过不少，所以他更加忌讳，他总担心哪一天灵娘就跟着那个男人回去了……
“灵儿。”男子的声音仿佛还在那几年的梦中才能听到，如今，竟是清晰的不真实。
“十年未见，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灵娘笑道，“请坐，这桂花酒是玉珏亲自酿造的，尝尝？”
“……”玄贤枫举起酒杯，犹豫片刻，还是一饮而尽，却是呛着了，咳嗽了几声，眼前一花，鼻尖有清新的桂花香，比之酒倒是好闻多了。
等到玄贤枫接过丝帕，灵娘又倒上了一杯清茶，放在他的面前，“倒是忘了，你不爱喝烈酒，玉珏除了勾引人那套本身，真没什么做得好的。只怕也就我，能喝的了他酿造的酒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玄贤枫暗暗握紧了拳头，他有太多话想说，太多问题要问，却不想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灵娘自斟自饮，这能让玄贤枫呛到的烈酒，在灵娘口中如同清酒般甘甜，“嗯……其实我觉得你应该问他。他？”
他是我曾救过的人；他是我曾利用过的人；他是世间最美之人；他是无依无靠之人；他是内心黑暗之人；他是……
“他是真心待我之人。”灵娘毫不避讳的盯着玄贤枫的眼睛，“我亦愿意真心待他。”
也许是灵娘的目光太过真挚，玄贤枫不由自主的回避开，注意到一侧摆满的十几缸酒，他的眉头紧蹙，“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我带来了宫里的御医，替你把把脉可好？”
“那你也答应我一事可好？”
“你说便是。”
“别再来了。”
“……”
沉默过后，玄贤枫还是执着的把御医带了进来。说是御医，但年纪倒是比灵娘想象中的更为年轻，听说是从弥国请来的医术高手。他为灵娘把脉时很是讲究，又是靠手的手包，又是覆盖的手帕，严谨的倒是让灵娘有些不自在了。
“请姑娘放松便是，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听到御医如此说，灵娘便靠在一旁的玉珏身上，转眼望着郁郁葱葱的竹林，雨势渐小，变得有些缠绵，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停歇。
想来她和玉珏搬到这竹林间，春去秋来，时光荏苒，虽是寂静，也不冷清，时时都有人来拜访。她最是喜欢在这竹林间禅坐冥想，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欣赏难得的自然之美。
“佛山龙门寺的住持可还好？”
“……”玄贤枫的眼角一闪，“大师前两年去世了，新任住持是大师的师弟济空大师。”
灵娘不过一回头，就了然，“你去找过他了，对吗？”
“那一年，你离开后，我去过佛山，请大师……”
“为我超度？”灵娘失笑，是怕我回去找你，还是你担心我的事会影响到你的江山？
“大师跟我讲过，你求过一签。也讲解了那签，我以为，你没能躲过那一劫。”
“帝王燕，是不是很厉害？我是没躲过那一劫，但这签确是挺准的。”灵娘拉了拉身上的毛毯，玉珏知道灵娘冷了，便更加紧紧搂着她，又为她喝了一杯酒。
“你以往并不嗜酒。”玄贤枫的语气有些冷漠，不知是不喜她喝酒，还是不喜她喝别人喂的酒。
“我这是谨遵医嘱！”灵娘笑吟吟的看着结束把脉的医者，转而又对玄贤枫继续说道，“对了，说到那签，我的确成为了皇后，对吗？虽然，不是玄国，而是墨国，恩，虽然我人不在皇宫了，但头衔还是保留着的。怕是，还会保留一辈子。”
玄贤枫再次端起酒杯，饮上一口，倒不会像第一次那般辣口，他始终没明白，她如今为何会喜欢喝着酒，是因为这是那个男人酿造的吗？“以后的事，还很难说，既然那劫都能平安度过了，如今武倾城也如你所愿一无所有，你该开始全新的生活才是。”
“你好像弄错了，我改说过，那劫数，我并没有躲过。至于武倾城，我对她下手有两个原因，一是为自己报仇，二是为墨似夺过秋华，我嫉妒她的美貌，她的幸福，我想让她尝尝在低处挣扎的痛苦。”灵娘说得云淡风轻，好似这一切于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说实话，如果当初没有失去跟你青梅竹马的林灵，你一定会好好对待武倾城吧？即使你最终把林灵送上后位，武倾城的美貌依然会让你留恋不已。你是玄国的君主，拥有江山，多几个美人又如何，你能告诉我，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跟我回去，你要的，我都能给你！灵儿，我知道我错了，今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我们的以后会很幸福的！还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一个幸福的家，不正是你想要的？”玄贤枫握着灵娘的小手，那是刺骨的冰冷，即使裹着如此厚的毛毯？
“你看，你连说真话的勇气都没有。或许我当初真该直接被武倾城推下悬崖，如今也并不会让你流连这样的我。”灵娘看着被握着的手，早已没有当初被他握着时的悸动，因为手早已冰冷发麻。
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我，一直都不是，我不善良，不可爱。我设计武倾城，弄死了她腹中的孩子。我知道结局却没有去改变姐姐的命运，没有挽救林家的悲剧。因为我一人，不知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我不甘，我明明处心积虑的替你们编织了一个情网，最近落入网中不止你，还有我。而你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在网上捅开一个洞，而我还在里面苦苦纠缠，我还是输给了你，输给你那颗残忍冷漠的心。
如今你后悔，你内疚，你妄图弥补，但我不会，也不能答应。也许，坚持不告诉你真相的我，是对你最后的报复了，请永远都不要忘了我，请永远为你曾伤害我而懊悔！
这样，我们就能彼此嫉恨一生，至死不忘！
男子看着玄君落寞的背影，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玄君，那位姑娘所说的没有度过那劫数，不知是何意？”
“当初为她解签的住持大师说过，她三年内将有大劫，我以为那时的遇刺便是那劫数，却并不是。之后她又因中毒一事，备受折磨，许是我伤她太深，那些伤口都难以再愈合，如今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玄贤枫自嘲一笑，“我只是自欺欺人，总还想着来碰碰运气，结果，我还是被扫地出门了。其实，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也不错，是吗？”
“玄君觉得好，就好。”男子并不想在玄君的感情之事上妄加评论。
“他是挺好的，那么烈的酒，她还能喝得那么习惯。她的确不再是我心目中那个林灵了。”
“那是药酒，酿造的那么烈，是为了麻痹神经，缓解身体的疼痛。那位姑娘怕是喝了许多年了，那位公子很了解姑娘的身体，留在身边是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位姑娘所说的大劫未能度过，我想，她知道自己已经活不过一个月……”
呐，你可知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一生一世一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