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屋顶,此时月上中天,那厢房掩映在梅庄半山之间,屋顶上隐隐望到东面的西湖月色,夏日凉风袭来,荷香扑面,却觉甚为惬意。秦小文看一会树丛路径,低头沉思计算一会,再抬头看一会,似是计算极是繁复。方晖见她如此,便不去惊扰她,只静静地看着湖光月色,虽是在这诡异山庄里,但生平之中,却难得有此宁谧心静。
良久良久,秦小文抬起头来,说道:“这是八卦中衍生出来的,据传是先天文王卦,共有八八六十四数之多,但这庄中布置,却有残缺,我始终参详不透那出路却在哪里。”方晖大奇,说道:“如何布置,当都有出路,若是阵法残缺,岂不是徒具其形,没什么厉害之处了么?”秦小文秀眉蹙起,说道:“我说这阵法残缺,却是生路残缺,阵法厉害都在,只不过找不到出口。依照卦象来看,这阵法的出口,便在离我们刚才那地方不远。”
方晖笑道:“这可奇了,方才那老仆便在我们眼前倏忽不见,探查四处都是死路,若说出口便在左近,他不是瞬间出阵去了?我现在的功夫,怎会让人瞬息不见而不知觉”说到此处,自己也自心惊起来,转脸望向秦小文,四目交投,两人都是一般地心思,齐声叫了起来:“地下!”
两人一言出口,都是觉得对方心念转得极快,方晖自屋顶一跃而下,说道:“快一起来找。”两人又返回到适才那老仆不见的地方左近,一块块地皮地找了起来。详细搜寻之下,果见那三个岔道之一的两株梅树下的土质有异,当下两人细细探查,却发现那两株梅树竟是可活动的,竟是土地之下有块活动铁板,铁板之上再行铺土种树。两人推开树下铁板,却见露出一条黑黝黝地通道,一条长长的台阶直往地底下去了,却不知通往何处。
方晖沉吟了半晌,说道:“秦姑娘,这孤山梅庄之中,虽在青山绿水之间,却实是处处透着诡异,这密道不知通向哪里,福祸未知,我自己下去一探便是了,你便留在此处等我消息。”秦小文见方晖如此说,心下老大不乐意,但望着黑漆漆的密道,确是心中害怕,转念之际,说道:“照卦象来看,此处即为阵门出口之处,想那老仆也是自此处遁走的,应该无甚危险。但下面目不见物,你自己下去,须当小心。”顿了一顿,解下那柄锋锐已极的长剑,说道:“下面不知道有什么情状,这柄剑,你带了去。若是受困,此刃削铁如泥,当可助你脱困。”
方晖略一沉吟,心道这小姑娘,待我倒是好的很。心下一软,说道:“不必了,你独自在这里,敌暗你明,多了此剑,防身之效,却是大于我。”当下晃亮火折,径往密道中去了。
向下行了几步,方晖念及此处目不见物,若有敌人躲在暗处,自己手执火折,却是给敌人当幌子的,本想走不多远便灭了火折。哪知那地道两边石壁,地道却是窄窄地一路向下,深不见底,走出一二十丈,仍是毫无变化。再走一阵,方晖忽地想到,这孤山本在西湖之畔,这一路行了下去,岂不是走到西湖底下去了么?不禁害怕起来。随即想起嵩山密道之事,将心一横,灭了火折,摸着两侧的石壁,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下去,同时屏息运功,小心地听着洞中声音。
这般又不知走了多远,手触石壁,也渐渐地潮湿了起来,方晖暗自点头,心知自己所料不错,这地道显是通向了西湖之底。正暗暗纳罕之际,却觉得脚下的路渐渐平直起来,眼中远远望去,也依稀地见到了亮光。
方晖知道此处若有人,必在左近不远,越发地放轻了脚步,却觉眼前一宽,甬道已尽,却是一个宽阔的铁厅,周围皆是铁板砌就,四壁上都挂得有油灯。那厅形作四方,约有四五丈纵深,对面望去,也是一条长长甬道,想是另有出口,左侧五扇铁门,右侧两扇。方晖见了这等布置,与嵩山密道中一般无二,心下更无怀疑,此处必为明教所建,左侧五门,乃是代表了五行旗,右侧两门,却是左右光明使了。
正惊异之间,却听得右侧第一扇铁门之中,传出人声,有人瓮声瓮气地道:“姓翟的,你自封光明使者,将我们阴森森地引到这里来,却是有什么居心?”方晖听到此话,心中一宽,知道翟一雷在此,此人虽然狠辣,但沧州一见,知他实乃忠教之人,绝不致去投降了外敌,与自己也算得有交情。当下止步不前,闪身在油灯黑影之下,屏息细听。
却听得另一人道:“你说话客气些。翟左使做事把细,此处厮见,却是防走漏了消息。”
先前那人哼了一声道:“说得好听。你们南派旧部躲了起来,叫什么魔域桃源,又说当为明尊出头,光复我教。我却听说沧州一战,铩羽而归,还胡吹什么大气。”
又一人道:“你不说这个,也还罢了。你们遣了个瓦剌细作,蒙骗我南派旧部,说什么赌赛复教,哪知却是甘作鞑子走狗,这般行径,便是光复了明尊,重燃了圣火,却又有什么面目去见明教的列祖列宗。”虽然地底密室之中,听来瓮声瓮气,方晖却依稀辨得,说话之人,却正是沧州会过的翟一雷。
先前说话那人大怒,说道:“你说谁是鞑子走狗来!”
又有人道:“两位莫动气,有话好说,大家同属明教一脉,切莫伤了和气。胡大哥多年不见,也是受了北派韦海清的蛊惑。日前韦海清遣人送了书信来,已说一时糊涂,此时幡然醒悟,悔之无及,向派中各位同道致歉,也自无颜再称护教法王。他北派人众,愿等我们商量好复教之事,听命便了。”
最先说话那人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南派安的什么心思。你们自持人多势众,说什么见到有人会使乾坤大挪移神功,还不是假托护教神功之名,想当教主罢了!”
翟一雷大怒,喝道:“谁想当教主来着!”喀喇一声,想是拍碎了什么桌子茶几一类的东西。先前那人也不示弱,嘿嘿冷笑道:“翟一雷,你莫要吓唬我,我既敢只身来找到你南派这里来,便不怕你动粗。你若所言非虚,便找来那会乾坤大挪移心法的人我看,我们会同北派,大家伙目光如炬,一望便知。这般动手,哼哼,我留在昆仑光明顶的教众,却也是不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