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华和卫兵带着柳圆圆出了房门来到庭院,正巧遇见了由侍女搀扶着的董娴。董娴见状,惊讶地道:“陈参军,你们这是……”琳达抢上前来喊道:“他要带走柳姐姐!”董娴问陈永华道:“陈参军,你这是要把柳姑娘带到哪儿去?”陈永华回禀道:“夫人,国姓爷昨日差点被郑芝魁谋害,而国姓爷正是在柳姑娘的说服下前往万石岩山顶的。郑芝魁虽然被我杀掉了,但其中有些问题我想向柳姑娘问个究竟。”董娴不乐意地道:“陈参军怀疑柳姑娘吗?你不是亲眼看见柳姑娘把黄炎打下山崖摔死了吗?”陈永华回答道:“我只是看见柳姑娘把黄炎打下山崖,但我派人把山崖下找遍了,也没找到尸首,这个谜团不揭开,我担心会留下后患。”董娴接着问道:“你来带走柳姑娘,国姓爷知道吗?”陈永华自信地道:“这是我职权范围内的事,不需要请示国姓爷。”董娴拉住柳圆圆,对陈永华大声道:“除非国姓爷自己来,否则谁也别想带走柳姑娘!”说着,她拉着柳圆圆就要往回走。
陈永华上前拦阻道:“夫人,这关系到国姓爷的安全。”董娴厉声呵斥道:“陈参军,我就不相信圆圆会威胁国姓爷的安全!”
陈永华还想辩解:“夫人,我……”董娴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了,陈参军,你走吧!”陈永华不好再坚持,只好命令两个卫兵放开柳圆圆,便向董娴告别。陈永华率领卫兵离去后,柳圆圆感动地扑在董娴的怀里,激动地叫道:“夫人!”
9
台湾,总督府揆一的房间内,揆一心情沮丧地坐在桌旁正在喝酒,描南实丁兴冲冲地进来,报告道:“好消息,总督阁下。”揆一斜眼看了看描南实丁:“什么好消息?是你替我杀了樊德朗吗?”描南实丁摇摇头:“不是。”揆一恼怒地道:“那就不要告诉我有什么好消息!你给我出去!”描南实丁双脚一并:“是!”他低下头向外走去,揆一自觉失态,他喊住了描南实丁:“请原谅,中校先生,琳达的死对我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你现在说吧,有什么好消息?”描南实丁道:“为了和我们合作剿灭郑成功,清廷的态度有了重大转变,他们准备派福建总督李率泰亲自来台湾,和我们签订友好条约。”“怎么?难道他们同意给我们开放通商口岸了?”揆一惊问道。描南实丁掩饰不住欣喜地道:“比总督大人估计的还要好,清政府想把台湾租借给我们一百年,他们开出的价码是让我们卖给他们铁甲船二十艘。”揆一有些不相信地道:“你说的是真的?”
描南实丁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揆一:“千真万确,这是清政府给我们的公函。”揆一兴奋地看着公函:“太好了!如果我们能跟清政府达成协议,我揆一就是开拓者。是西方世界第一个以和平条约得到东方土地的开拓者!”描南实丁恭维道:“总督阁下的成就一定会被写在荷兰王国的史诗里。”揆一摆摆手:“错了,我揆一的名字将被载入世界文明史。中校先生,你一定要把这次历史性的谈判准备好。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找个通事,谈判措辞绝不能有误。”描南实丁道:“其他的事都好办,这通事嘛,自从何斌逃跑以后,我们一直缺少优秀的通事,我看总督大人的中国话也不错,就不要什么翻译了。”
揆一摇摇头道:“不行,必须找个通事,签订条约的事,马虎不得。我听说何斌还藏在台湾,你去给我把他找回来。”描南实丁为难地道:“总督阁下,台湾这么大,我去哪儿找呀?就算找到了何斌,我看他也不会和我们一条心!”揆一坦诚地道:“何斌虽然是郑成功的奸细,但他的确是个优秀的通事。我们要想办法让他和我们一条心。”描南实丁怀疑道:“这不太可能吧?”揆一语气坚定地道:“有可能。你去把阿甘抓起来,然后,通告全岛,如果何斌出面担任通事的话,就免阿甘一死。”
描南实丁道:“何斌是个狡猾的家伙,万一他破坏我们的谈判呢?”
揆一道:“那就毫不留情地除掉他!”
描南实丁立正敬礼:“是,我马上就去办!”
10
阿甘打猎回到山寨,正和一个高山族青年整理猎物。这时,贝德尔上尉带领一队荷兰士兵围了上来。阿甘警觉地道:“你们要干什么?”贝德尔上尉道:“阿甘,我们是来抓你的!”阿甘拿起猎枪,喝道:“我看你们谁敢?”几个荷兰士兵立刻上前夺走了阿甘的猎枪。贝德尔上尉瞟了阿甘一眼,说道:“你还是跟我们走吧,我并不想对你动手。”这时,那个青年奔上前拦在阿甘面前:“上尉先生,为什么要抓阿甘?”
贝德尔上尉不理睬他,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阿甘,你对我们毫无意义,我抓你是为了让何斌这个狡猾的狐狸从山上下来。只要何斌到总督府向揆一总督报到,我们就马上放了你。”阿甘啐了他一口唾沫,说道:“别做梦了,何先生不会去的!”“他敢!”说着,贝德尔拿出一张告示贴在墙上:“我想请所有人给何斌带个消息,揆一总督三天后要和大清政府的特使谈判,需要何斌做翻译。明天太阳落山前,何斌如果没有出现在总督府的大门口,阿甘,你就要倒霉了。”说罢,贝德尔上尉把玩着手中的毛瑟枪。
11
一日,何斌正在台湾高山族的一个山洞内,俯身研究海图,一个高山族青年匆匆跑进山洞,气喘吁吁。
何斌问道:“阿槟,你怎么来了。”阿槟从怀里取出贝德尔贴在墙上的告示交给何斌:“何先生,贝德尔抓走了阿甘,他说如果你不答应去给他们做通事,明天太阳落山前就要杀了阿甘!”
何斌仔细看了看告示,他气愤地将告示揉成一团。青年阿槟有些不明白地道:“何先生,这上边都写了些什么?”何斌道:“满清朝廷要把台湾租借给荷兰人一百年,荷兰人给满清二十艘铁甲舰攻打国姓爷,福建总督李率泰过两天要来台湾跟荷兰人签协议。”
青年阿槟惊讶地道:“什么?满清朝廷想把我们台湾卖给红毛鬼?!”
何斌点点头:“看来我必须去了,我要尽力阻止他们签定条约。”阿槟道:“何先生,揆一一直在通缉你,你这样送上门去会很危险。”何斌拍拍阿槟的肩膀:“这个时候顾不了那么多了,满清朝廷如果得到了荷兰人的铁甲舰,那国姓爷的水师优势就荡然无存。清兵如果水陆夹攻,厦门就保不住了。再说,如果台湾真的被割让出去,我何斌再活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你火速替我去厦门,尽快把这个情况告诉国姓爷!”
阿槟点点头:“何先生多保重,我这就出发!”
12
厦门郑成功府。
琳达在房间里一边翻看《梅花操》琴谱,一边拨弄着弦,这时,凯茵进来了。琳达惊喜地扑上去搂住凯茵:“凯茵,你来了!”
凯茵的反应有些冷淡,她推开琳达的手,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琳达,我决定回台湾去,接受你表哥的任命。”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表哥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一定不会高兴的。”凯茵冷冰冰地肯定说。
琳达不解地道:“怎么?你还是不原谅我表哥?”
凯茵道:“琳达,如果是高山族人杀了你的父亲你会原谅他们吗?”琳达摇摇头:“当然不会原谅,但是我不愿意看到人们再杀来杀去。不过你能和我回去,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台湾。”
这时,凯茵语气生硬地说:“不,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琳达温和地道:“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和国姓爷多呆几天。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厦门。但出了这么多事情,表哥现在还以为我死了呢,他看见我没死,就不会再打仗啦!”
这时,门口传来郑成功的声音:“你现在还不能回去!”
琳达抬头见门口站着的人是郑成功,她惊喜地站了起来:“国姓爷,你是舍不得让我走吧?”郑成功严肃地道:“琳达,我想让你帮助我,暂时在厦门住几天。”琳达奇怪看着郑成功,深感奇怪和意外地问道:“我帮助你?我能帮助你做什么事情呢?表哥现在以为樊德朗杀了我,我要是不回去怕事情越闹越大。”郑成功拉着琳达坐了下来,一语中的地说道:“琳达,现在还不能让你表哥知道你还活着。”
琳达两眼圆睁:“为什么?他现在一定天天沉浸在痛苦之中!”
郑成功细心解释道:“你表哥最近要在台湾为你举行葬礼,樊德朗必然要参加,而你的表哥揆一对他恨之入骨。我想让你表哥赶走樊德朗和他的舰队。琳达,你不是也讨厌樊德朗,讨厌打仗吗?”
琳达恨气难消地道:“简直太讨厌了!让樊德朗这个坏家伙滚回巴达维亚去!国姓爷,你说我表哥要为我举行葬礼?”
郑成功点头道:“对,你表哥要在热兰遮城教堂为你举行葬礼。”琳达大叫:“不,可怜的表哥,那样太折磨他了。”
这时,凯茵讲话了:“琳达,揆一只是思念表妹,而我们高山族人却在荷兰士兵的刀枪下受折磨。”琳达似乎明白了什么,急急地问郑成功道:“你是要出兵攻打台湾吗?”
郑成功点点头:“对,台湾人民已经不堪忍受了,我要收复台湾!”
这时,琳达的眼泪流了出来:“真没想到,国姓爷也在利用我。你是不是想让我表哥在愤怒之中赶走樊德朗和他的舰队,这样你就可以攻打台湾?”
郑成功点点头:“对,你很聪明,所以我希望你帮助我。”
琳达咬着嘴唇,生气地道:“国姓爷,你在利用我!”
郑成功坚定地摇头:“不,我是请求你帮助我!”
琳达有些激动地道:“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会把我关在厦门吗?”说这话时,琳达眼里含着泪水。
郑成功用同样坚定的语气道:“不,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随时回台湾去。”
听到这些话,琳达的心稍安,她改用温和的语调说道:“我就是不愿意看到你们再打仗,我回去就劝我表哥离开台湾。”
这时,郑成功望着琳达笑了笑:“琳达,你太天真了。”琳达闻言哭着跑了出去。
13
这日黄昏,琳达骑马在海滩上狂奔,马背上的琳达泪如雨下。郑成功骑马追了上来,他勒马拦住琳达。“琳达,我说过了,我不阻拦你,如果你自己愿意,你明天可以和凯茵一起回台湾!”郑成功说着,嘴里喘着粗气。
“那样你就不会打台湾了?”琳达勒住马,两眼生疑地盯着郑成功。
郑成功坚决地摇摇头:“不,一定要打!就是樊德朗的特混舰队不撤走,我也要不惜任何代价收复台湾!”
琳达在马上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郑成功在马上一字一声的大声道:“因为台湾是中国的领土!”
琳达质问道:“你不希望台湾拥有和平和自由吗?”
郑成功坚定地道:“琳达,台湾在荷兰人到来之前本来是和平自由的,是荷兰人强占了台湾的土地,焚烧了台湾的山寨,是荷兰人在台湾大肆掠夺屠杀,才毁掉了台湾的和平!”
琳达被郑成功的话深深震撼了,她又在马上问道:“可是我表哥说,是荷兰人的到来才给台湾带来了文明和发展,才让它成为了一座宝岛。”
郑成功气愤地道:“一派胡言!我中国历朝历代都在积极开发台湾,我父亲更是把几十年的心血倾洒在台湾,你可以向你表哥问一问,是什么吸引他们来到台湾?荷兰人每年从台湾抢走多少财富?”
琳达这时软了,她支吾道:“这些我不懂……”
郑成功愤怒地道:“你总该知道你们用的茶叶、白糖、丝绸和瓷器是从台湾运回荷兰的吧?你总该知道凯茵的阿爹是被你表哥杀害的吧?”
琳达在马上用双手捂住耳朵:“我求你别说了!”
郑成功语气稍微缓和一些道:“虽然你是个荷兰姑娘,但我还是想请求你帮助我,帮助成千上万受苦受难的台湾同胞!”
琳达也气愤地道:“如果我那样做,那我不就欺骗了我表哥吗?这太不文明了!”
郑成功用一个哲人的口吻说道:“如果一个善意的欺骗能拯救数万人苦难的命运,这才叫做文明!”
此时,琳达痛苦万分,她猛地扬鞭催马奔腾离去,两匹骏马在海滩上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