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甲板上就传来了打斗声。随着两声惨叫,黄炎的两个卫兵从舷梯上滚了下来。紧接着一条白影一闪,陈永华出现在众人面前。陈永华拱手道:“打扰泰爷和黄义士了。”凯茵奇怪地问道:“你来做什么?”陈永华道:“国姓爷让我接你回厦门。”凯茵摇摇头:“不,我不回去,我要和泰爷、黄义士一道去台湾!”此时,陈永华问黄炎道:“黄义士,准备如何活捉揆一呀?”黄炎支吾道:“这个嘛,荷夷现在疏于防守,我们和高山族同胞里应外合,定将热兰遮城内的红毛一网打尽!”陈永华提醒凯茵道:“我刚刚收到的情报可不是这样的,红毛已经在港口布下重兵准备捉拿你,我担心这是个圈套。”郑泰正色道:“陈参军,我郑泰一向尊敬你,请你不要在我郑泰的船上挑拨离间!”凯茵道:“陈参军,你跟国姓爷不愿意发兵台湾就算了,别人愿意帮忙,请你别阻挠好吗?”陈永华诚挚地道:“凯茵,请你相信我的话!”
这时,黄炎“霍”地拔出剑说道:“陈参军,请你出去!”他的话音未落,十几个丐帮弟子围了过来,黄炎只好收起了剑,口气放软道:“有话好好说,别动粗,别动粗嘛!”陈永华拉住凯茵,说道:“凯茵,你不能去台湾,现在揆一正在悬赏捉拿你,我怕有人是要拿你去台湾给荷兰人做见面礼!”此时,郑泰从旁敦促道:“凯茵姑娘,我们为你们高山族去赴死,死不足惜,可不能受这种冤枉气。如果你相信我们,就请陈参军把他的人带走,要不天色晚了船就不好靠岸了。”黄炎亦振振有词道:“我黄炎身为一代义士,在江湖上也是一个响当当的豪杰,凯茵姑娘如果对在下的品格有所怀疑,我愿以死证明我黄炎的英雄气节。”说着,他举刀假装欲自刎,他的卫兵忙劝阻他,夺下他手中的刀。
凯茵动情地道:“黄义士,我相信你!”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黄炎的卫兵一个个倒了下去,他们七窍流血,片刻便断了气。黄炎气恼地上前抓住陈永华,叫道:“好啊,叫花子,你使了什么阴毒的损招害死我的弟兄,你还我弟兄!”陈永华推开黄炎,他蹲下来看看死去的卫兵,不一会儿,他站起道:“这些人是用青城派的七伤丹毒死的,我丐帮根本不可能使这等低劣的招数,黄义士,我倒听说你年轻的时候曾经前往青城山拜师学艺。”此时,黄炎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他恼怒不已,大叫:“叫花子,你胡说,我当年前往青城山拜师学艺,那些狗道士根本就没有收我!”陈永华镇定自若地道:“所以我才说是怀疑。如果当年青城派真收了你,我现在就会取你的人头!”郑泰道:“陈参军,我们是去完成诛灭荷夷的义举,请你不要随意猜测!”待他说完,陈永华道:“你们的手下都断气了还靠什么去完成义举?都跟我回厦门,你们究竟去做什么,国姓爷会查清楚的。”陈永华命令手下:“转舵,立即回厦门!”凯茵困惑地道:“陈参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陈永华扫一眼郑泰、黄旭道:“你问他们吧!”
8
台湾热兰遮城港口,揆一站在码头上不安地来回走动。他对描南实丁说:“郑泰的船怎么还没有来,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了。”描南实丁道:“总督阁下,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揆一道:“但愿一切都顺利吧,我就要见到凯茵了,虽然她现在对我充满仇恨,可我会用爱来感化她。”描南实丁道:“总督大人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揆一道:“你可能不会明白,征服了凯茵我就征服了台湾,从我第一次遇见凯茵,我就感到她成了我们征服台湾的一个标志,一种象征,这种征服是情感的征服,它比武力的征服高明一百倍。”描南实丁道:“但她现在不爱你了,也就不存在感情上的征服了。”揆一道:“爱是可以赋予的,甚至可以强加的,这就是强者对弱者的爱,文明人对野蛮人的爱。”两人正说着,贝德尔气喘吁吁地赶来报告:“总督阁下,不好了,郑泰的船被陈永华拦截了。”
揆一顿时吃了一惊,下令道:“快派舰队截住他们!”贝德尔道:“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船现在已经驶进郑成功的水域了。”揆一道:“中校,发布我的命令,任命凯茵为高山族酋长。”描南实丁惊讶地道:“什么?你疯了吧,总督阁下!”揆一道:“我要征服凯茵!”贝德尔摇头道:“总督先生,评议会是不会同意的。”揆一闻言,气愤地道:“让评议会见鬼去吧,他们如果不同意,我就宣布解散评议会,台湾进入临战状态!”
9
台湾,热兰遮城教堂。正在召开评议会,教堂里一片嘈杂。
一位评议员质问揆一道:“总督阁下,评议会不能接受你的提案,一个罪犯的女儿、一个在逃的叛乱分子,仅仅是因为曾经和总督阁下有过一段恋情,就要被任命为高山族的酋长,这是荒唐的!”揆一解释道:“我提请各位先生注意,即使我们不任命凯茵为高山族的酋长,但事实上,高山族人已经为她举行过册封仪式,她已经是高山族人认可的酋长!”众人闻言哗然。
另一位评议员站起来道:“如果高山族人所做的一切我们都必须认可的话,我们也没有必要将伟大的荷兰文明带到台湾。总督阁下,你可以在爱情上完全向凯茵小姐屈服,但你没有权利把荷兰王国的尊严在你的屈服下丧失殆尽!”
揆一脸色铁青,反击道:“任命凯茵为高山族酋长是我征服高山族的策略!”
又有一位评议员嘲笑道:“总督阁下,这是你被征服的结果吧?”揆一回答道:“关于如何利用凯茵,我有一系列周密的计划,但在实施之前我不能将它公布出来。”另一位评议员道:“你必须向评议会承认,我们有监督你行为的权利。”揆一敲着桌子:“各位先生,这是军事机密!”一位评议员又站起来道:“总督阁下,你已经制造了太多的军事机密!我代表评议会通知你,你提请凯茵出任高山族酋长的议案,评议会不予采纳,同时,我要求你必须对高山族酋长阿让的死亡做出解释。”揆一气恼地道:“各位先生,既然你们拒绝和我进行合作,那你们从今天起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中校先生!”随着他的传唤,描南实丁带着一队士兵闯了进来。揆一道:“我宣布,台湾进入战争状态,从现在起,评议会解散!”
大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一位评议员抗议道:“总督阁下,你这样做是违法的,我们要去巴达维亚控告你!”
揆一道:“现在是战争状态,台湾所有的船只归总督府管理,各位先生们如果水性好的话,可以自己游到一千海里之外的巴达维亚去告我吧。散会!”
散会后,揆一来到教堂里边,他面对着十字架默默祈祷:“我揆一为了上帝的利益,为了荷兰王国的利益解散了评议会,仁慈的主,请帮助我消除人们对我的误解,宽恕我的罪过吧,阿门!”这时,老牧师从里边走来:“上帝会宽恕你的罪过,我的孩子!”
揆一道:“尊敬的牧师,我已经按照上帝的旨意处理了阿让。”
老牧师道:“早就应该这样做了,这种愚蠢的家伙是没有资格做上帝仆人的。”揆一道:“但我任命凯茵担任高山族酋长的提案遭到评议会的否决,我只好宣布解散评议会。我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我真诚地请求上帝原谅我。”老牧师道:“你不必为这件事内疚,上帝会原谅你的,你是按照上帝的旨意行事。”揆一道:“那些愚蠢的评议员们根本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他们现在并不甘心接受评议会被解散的事实,而在台湾四处传播关于我的谣言,并策划前往巴达维亚去弹劾我。”老牧师道:“让那些多嘴的人去议论吧,我倒是希望这种议论能传到凯茵耳朵里,让她了解你为她所做出的牺牲。要知道,女人是很容易被感动的。”揆一道:“现在凯茵应该改变对我的偏见了,我准备亲自去厦门劝说她返回台湾。”老牧师摇摇头:“总督阁下,你太乐观了,你虽然做出了友好的表示,但这不足以抵消她对你的仇恨,你应该派一个她所信任的人去。”揆一问道:“派谁去?”老牧师道:“你的表妹——琳达。”
10
台湾,荷兰人总督府庭院。琳达从院外边进来,描南实丁拦住了她。描南实丁满脸堆笑:“琳达小姐,我等你很久了。”琳达道:“你等我做什么?”描南实丁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玉镯:“这是我给你的礼物。”琳达道:“我不要。”描南实丁道:“你不是很喜欢中国的东西吗?”琳达道:“那要看是谁送的。”描南实丁气恼地说道:“你是想让那个该死的樊德朗送你礼物吗?我告诉你,你是属于我描南实丁的,他樊德朗休想把你抢走!”说着,他抓住琳达的手,硬将手镯往琳达的手腕上戴,同时嚷道:“你给我戴上,一定要戴上,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琳达挣扎道:“我不要!”两人在撕扯中,手镯掉在地上摔成两段。
此时,描南实丁恼羞成怒,他抓住琳达的领口发疯般地喊道:“你知道吗?这只手镯花了我整整三十两白银!”
忽然,一只大手拧住了描南实丁的手,描南实丁回头一看,原来是樊德朗站在他身后。樊德朗平心静气地道:“中校先生,你不要忘了你是一个绅士!”
描南实丁回敬道:“司令官先生,你不要忘了她原来是属于我的。”说完,他转身怒气冲冲离去。
这时,樊德朗亲热地要搂琳达,琳达连忙向一边躲闪。樊德朗道:“琳达小姐,你不要害怕,谁再纠缠你的话,你告诉我,我扭断他的脖子!”琳达讥讽道:“如果是你纠缠我呢?你怎么扭断自己的脖子?”樊德朗惊讶地看着琳达:“我纠缠你?你不喜欢我吗?!”琳达道:“谁告诉你我喜欢你?”樊德朗道:“你表哥揆一总督告诉我的!”琳达道:“谁也没有权利替我选择我喜欢的男人,司令官先生。”这时,揆一走到他们身边,说道:“对,所以我让你自己在描南实丁中校和樊德朗司令官之间作出选择。”琳达不满地道:“表哥,你更没有权利替我划定选择的范围,我告诉你,我不喜欢樊德朗先生。”说完,琳达转身跑开。
揆一上前安慰樊德朗道:“司令官阁下,你不要灰心,我了解我表妹的性格,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樊德朗没好气地道:“总督阁下,请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我的特混舰队之所以留在台湾,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爱上了琳达小姐。”
揆一安慰他道:“琳达其实是爱你的,但现在有人与你争夺她!”
樊德朗惊讶道:“就是那个描南实丁吧,我已经警告过他了,如果他不识趣的话,我随时可以拧断他的脖子!”揆一道:“不,你错了,真正和你争夺琳达的不是描南实丁,而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郑成功。”樊德朗惊诧地道:“郑成功?”揆一道:“对,就是那个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的郑成功。司令官阁下,安心地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战斗吧,为了荷兰王国的利益,也为了你的爱情。”
11
厦门,郑泰府卧室,郑泰失魂落魄般地躺在床上。这时,管家匆匆而来。管家叫道:“泰爷,今天国姓爷要为那二十个死在泰爷船上的人举行海葬,你要不要去呀?”郑泰摇摇头道:“就说我病了,起不了床。”管家道:“泰爷如果不去,国姓爷会不会怀疑泰爷和这件事情有牵连?”郑泰道:“还怀疑什么?人都死在我的船上,我想脱身也不可能啦。郑成功真是狠毒呀,他是想把三叔也卷进来,然后一网打尽!”管家道:“我看国姓爷迟早要对你下毒手,我们还不如早点逃命算了。”郑泰道:“逃命?往哪儿逃?我郑泰几十年的心血都花在郑家十大商行上,我只能与它们共存亡了。”管家嗫嚅道:“我是怕……郑成功可是心狠手辣啊!”郑泰道:“他暂时还不会下手,我们最近的账户上一直有收入,是这些钱在延续我的生命啊。一旦进帐停止,我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管家道:“看来你三叔今天是在劫难逃了。”郑泰长叹一声:“唉!三叔一死,我单枪匹马就只好任他郑成功宰杀了。”
12
这天上午,厦门海滩,整齐地摆放着二十具士兵的尸体。郑成功审视着身边的将领,郑芝魁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郑成功道:“我为这二十个弟兄感到可惜,他们在一场名为刺杀荷兰人的冒险中被人暗算,临死他们都不知道是谁对他们下的毒手。”说着,他走到尸体旁,为这二十位死难者默哀。
他默哀完毕,对众人道:“我们马上要送这二十位弟兄上路了,可我们却不知道他们是谁的士兵,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手下为国殉职,身为将军却不敢认尸。各位将军,有劳你们再仔细地辨认一次吧,这样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弟兄!”
马信第一个走了出来,他从尸体前走过,气愤地道:“他妈的,人心都让狗吃了,自己的手下连命都丢了还不敢出来认尸,这样做人,弟兄们会寒心呀!”
郑成功道:“马信,你看仔细了?”
马信道:“国姓爷,没有我马信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弟兄虽然没杀成红毛,可派他们去杀红毛也是一件好事呀,怎么连好事也没有人认帐,真邪了!”
郑成功微笑道:“定远侯,你上来看看吧!”
郑芝魁连连推脱:“不……不用了吧,我已经看过了。”
郑成功道:“三叔上年纪了,难免眼花,还是看仔细些为好。”
郑芝魁无奈只好上前辨认尸体。郑成功走到郑芝魁面前,郑芝魁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郑成功盯着郑芝魁的眼睛道:“三叔真的连一个都不认识?”
郑芝魁结结巴巴回答道:“真……真的……”
郑成功恶狠狠地道:“三叔,我心里要是没数,也不敢请你前来认尸!”这时,郑芝魁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郑芝魁承认道:“他们……他们是我的手下。”这时,黄炎跳了出来,喝道:“郑成功,要杀要剐都随你,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二十个人都是定远侯的手下,是我花了银两买他们和我一起前去完成义举的。”郑芝魁装模作样地扑上去厮打黄炎,他嚷道:“黄炎,你这个该死的!你害死了我二十个弟兄呀!你还我弟兄!”黄炎推开郑芝魁:“定远侯,我黄炎敢作敢当,我每人付了五十两银子,先将他们买到手了,早就是我的弟兄了。”
陈永华上前问黄炎道:“这么说,他们都是服了你的‘七伤丹’而死的?”
黄炎点头道:“是,我们既然想着去刺杀揆一,也就没有打算活着回来!”
郑成功道:“那黄义士你本人怎么活着回来了?”
黄炎道:“我黄炎堂堂大明义士,岂能服药而亡?我黄炎之死,至少也要轰轰烈烈、碧血染江。”说完,他“扑通”跪地:“请国姓爷赐黄炎一死吧!”
郑成功一扬手:“传令,这二十位勇士的家属各得抚恤白银五十两。送他们上路吧!”
黄炎问郑成功道:“我呢?国姓爷何时杀我?”
郑成功笑了:“你不是去刺杀揆一完成义举吗?我为什么要杀你呢?”说罢,郑成功下令为死者举行葬礼。
在送葬的乐声中,二十具尸体被放在舢板上缓缓向大海飘去。
13
厦门,郑芝魁府书房。郑芝魁惊魂未定,他坐在椅子上似乎还在打哆嗦。此时,黄炎进来了。他一进门,就来到郑芝魁面前言道:“侯爷,现在是千钧一发之际,望侯爷早做决断,快快发兵!”郑芝魁道:“你别给我再出什么鬼主意了,今天郑成功饶了你一命,如果再生出事端,你我肯定在劫难逃。唉,看来我真斗不过他郑成功啊!我认了,这是天命!”黄炎道:“侯爷,我们早就踏上一条不归路了。”郑芝魁道:“那是你黄炎,今后我只要平平安安了此一生便足矣。”黄炎道:“你以为郑成功仅仅是想要我的命?他是盯上你定远侯了!他想杀我还不容易?恐怕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他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儿?他真正想要的是你的人头!”郑芝魁道:“那他今天怎么不杀我?”黄炎道:“证据不足。郑成功虽然杀人如麻,但他很懂得为自己编造杀人借口,但三日之内他必然会下手!”郑芝魁闻言一惊,他手上的茶杯差点掉了下来。郑芝魁稳了稳神,道:“郑成功三日之内果真要杀我们?”
黄炎点点头道:“在劫难逃。他现在一定是在忙于给郑泰定罪,然后将我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