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强大的惯性作用之下,整个大巴士愣是在山坡之上翻滚了数圈,才逐渐安稳住。那时我的心脏砰砰地都快跳了出来。由于本能,我的肾上腺素不断分泌,双手变得格外有力,牢牢地抓住座位的扶手不让自己坠落,事后回想那一刻,我简直都快把手指抠进去了。
可是,那好不容易才稳住的巴士,重心居然再一次偏移,哐当一声又一次跌落而下……
这一次的力道奇大,就算我咬着牙坚持掰着扶手,也比不过那强大的惯性,手一滑,整个人就如同一块果冻一般弹了出去,重重地也不知道摔在了车厢的哪个部位,眼一黑,就是去了知觉。
……
当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两只眼睛之内已经充满着血水,看出去都是红茫茫的一片火光。迷离之间,我似乎都见到了我的姥姥,她在天堂等着我……就在那一瞬间,我认定这一次自己一定是死定了。
但是,人类的潜在的强大求生欲和能力却一直是我始料未及的,通过又不知是多久的恢复,我的意识终于是逐渐恢复了,先是手指开始可以细微地颤动,接着麻痹的手臂也可以抬起,最后,我抹去了淌在眼窝里的血水,努力坐起来,靠着一旁。
万幸地是,这德国制造的巴士车质量极好,就算是整个车厢垮塌得车顶都被掀翻了一个窟窿,却没有发生爆炸,只是有几处带着火光在燃烧。这真是不得不佩服德国佬的精益求精,和对人命的责任心啊!二战的时候,德军的坦克便是以防御能力和安全性著称的,时至今日,他们的汽车工业也保留了这个优良传统。
可是,就在我脑中胡乱想着德国工业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这种感觉是越来越强烈……
我眉头紧皱,借着微弱的月光与火光,选择性地避开满是血肉横飞的尸体碎块,想要寻找和我一样的幸存者,可是,那道士师徒、帽子司机、黄毛小子都不见了!最后,我连那身材惹火的少妇都没找到!
无意之中,我望到了巴士前部,那半开半合的车门,那气压阀还时不时地泄露着不知名的气体……
我心中立马一个咯噔,透过碎裂的钢化玻璃窗向外望去,这儿都是紫雾蒙蒙地一片,远处隐约能看到成片的山林,大树一株挨着一株,缝隙之间深不见底,黑得恐怖。
他们该不会是把我当做死人给扔下了,自己组队逃命去了吧!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可能是我摔得太严重,他们以为我没救了?
不可能啊,以帽子司机的个性,怎么可能扔下还有呼吸的乘客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嘛!
艰难地站起身子,我慢慢的摸回我的位置,四处冒着捞到死人残肢的恐惧,我捣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我的背包,里边不仅有我赖以生存的零食,水,更为重要的是,有手电筒。
村里的人都知道,这晚上的山路,是极为的黑,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是和山洞没什么不同的。所以每次回老家,我总是备着一支手电筒,以防万一。
再确认没什么东西遗漏的情况之下,我就尽了自己最大的速度,赶忙离开这个血气冲天,堆满尸体,令我至今都感到后怕的巴士车厢。
一下车,一股浓烈的雾霾气息只往我的鼻孔里钻去,这家伙,决然是比我在上海遇到的pm2。5可厉害多了!就好像是一盒粉笔灰倒进了鼻孔里,入侵我的肺部。
“咳咳!”
我当下就从背包里拿出了备用的口罩,二话不说憋住气就戴上,随后才敢正常呼吸。这口罩是生活在北京、上海这种时常有重度雾霾天必备的东西,也亏了这些污染,让我几乎都成了半个生化专家。
呲呲地亮暗了数下,手电筒终于还是争气地亮了起来,我就绕着被雾气环绕的巴士车走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他娘的,这群家伙究竟是去哪里了啊,四处别说是人影了,就连鬼都没一只!”
嘴上刚刚说完,我的心中就噗咚地跳了一记,这大晚上的在这荒郊野岭,怎么能说那“东西”呐?难道我还嫌今天遇到的“东西”不够多?当时我就想甩自己俩耳巴子。
巴士摔落的位置也真是算得准足,这儿是两坐山岭之中夹杂的山谷,每过数十秒,就有一道那犹如鬼哭狼嚎一般的白毛风翻卷而来,冷得只穿单衣的我连连哆嗦。
“这左右都是山头,前后也只有两条路。后边是那座诡异大桥坍塌前矗立的位置,他们应该不会再回去……”我心中盘算着其余幸存者的想法,随后吧手电指向了树木丛生的巴士前方,“也只有向前一条路了吧!”
呼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我做了下心理建设,也就迈开步子,只身一人向着迷雾山林之中走去。没过多久,我回头一望,那冒着火光的巴士渐渐地被灰蒙蒙的雾霾所吞噬,再也看不清了……
山岭之中,四处都能听见传来的虫鸣,和草丛窸窸窣窣的怪声,也不知道里头有着什么,是动物还是其他什么……
我摇摇脑袋,选择不去想它,逃避问题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有时候也只能这么做,正所谓“眼不见为净”,靠我一个人是很难活下去的,现在只有找到那几个“抛弃”我的家伙,才能提高活下去的几率。
突然,窸窸窣窣地一声,从我侧身、两颗大树之间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动,我连忙转过身,手电向那一照……
什么都没有,透过缝隙看去里头见得还算通彻,一定是我太过紧张,自己吓了自己罢!
再次上路,我故意加快了步子,蒙头向前走,大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感觉。
窸窸窣窣!
忽然我左前方的树下的草丛里头,开始激烈地颤抖起来,我当即一皱眉头,朝那猫了一眼。这一路来,我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我,我走得慢它就走得慢,我一快它也快,感觉一直尾行着我啊!
这一定不是动物啊……
想到这里,我头皮就一阵酸麻,登登地迈着大步子向前冲去,想快点摆脱这在树丛里的怪东西,可是我不跑还好……
我一跑,只听见身后传来了密集的咵咵声,那是草丛被压倒的声音!
当时我就知道,这后边的一定是什么东西在爬,而且以非常快的速度跟踪着我。就算心里清楚,我也不敢回头,不敢看身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就怕一看我就会更怕!
我跑啊跑,脚下就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越跑越快,这时候我都感觉我的速度都可以和刘翔一比高下了。
夸夸夸夸!
那东西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急促,数秒之后,我感觉那声音就在我背后半米以内了,感觉再过一秒钟它就能摸到我的脚后跟了!
因为近在咫尺,我止不住地回头想看看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不看还好……
一看居然是一只倒搁着脑袋、满头长发向下坠着、皮肤惨白没有眼黑的女鬼!它正弓着身子,用手肘和膝盖低着草地,像只疯狗一样长着不成比例的大嘴巴朝我后背咬来!
“小兄弟,快倒立,这是‘倒面鬼’,你只要倒着脸,她就以为你是也是同类!”
这倒立我怎么做的了?我情急之下下也没考虑太多,根本也没想这是谁说的话,一心只想着“倒着脸”,于是在这千钧一发就照着体操运动员下腰的模样,向后一撑,嘎达一声脆响,我都感觉的的腰都快断了,可我只能忍住。
当我手手撑到地面的时候,我张开眼睛就看到……
那只“倒面女鬼”的脸正了过来,蒙白的眼无子和我四目相觑,鼻尖几乎都相互贴着了,而它,而它居然还伸出了大嘴里那包裹着粘稠液体的舌头,像是一条蛇一般吐信,似乎在感知我的存在。
就在此时,我的眼角隐约见到一道身影掠过,随即,一脚势大力沉地跺在了那女鬼的背部脊柱,嘎达嘎达,一道清脆的响声,只见那倒面女鬼口中弹出了一条条如同米粉一样的玩样而,都喷到了我的脸上,一股腐臭刺鼻的气味穿进口罩……
呸!
我立马向边上一滚,掏出纸巾、扯下口罩抹着脸孔好久,才觉得那粉条装的东西被清理干净。
再一次向那倒面女鬼看去的时候,我只见它已经像糯米一样瘫在地上,口中还是不是地喷出粘稠的“粉条”,而在它的上头,先前那长发男子正金鸡独立,一脚已然沉沉地陷入了倒面女鬼的身躯之里。
吧嗒地一眨眼,我在朦胧的月光之下,瞧见了这神似“聂风”的男子半裸着身子,眉目冷冽,衣物像是都被撕扯坏了,胸口和臂膀之上也满是抓痕与咬印,这还算轻的,而有一道最长的伤痕横贯肩膀至下腹,还不断地流淌着如幕一般的鲜血。
难道他在那山谷之上,在我们的巴士翻滚下山之后,与那群“双头尸犬”、那只连巴士都能轻而易举撞动的“人面四不像”战斗并且取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