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潭是玉龙雪山下的一道美景。去黑龙潭的路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河底长长的水草,顺着水流的方向延伸。有一段,阳光正好,水面上映出斑驳的点点金光。水经过岩石,点点水花跃起,下落,淡去,仿若无数条发光的小鲸鱼。
黑龙潭并不太大,难以称之为一碧万顷。不过水面像澄澈的镜,清风徐来,千层浪起,弥散了雪山的倒影。
安静的影子,与真实一样。倘若不起风,玉龙雪山岂不只是一个影子。
有一天,因为腹泻,简直要虚脱。但想到这样美的夜,在床上度过岂不是不甘,遂挣扎着出门散步。走到一座石桥上,这是古镇中最老的桥,有些走不动了,于是靠在栏杆上,放眼望去,河面上跳动着酒吧里的灯光,闪烁着深夜的色彩,浪声潺潺,水声汩汩。在这里,虚弱的我好想躺在凉凉的石板上,更近地看看路面上反光的水滴。
然后,我买了一盏河灯,点亮,放下,缓缓飘向远方,渐渐寻不见,像弥散在水汽中的一丝火光,几分迷幻。
河灯逝去,不知尽头。
可亮几时。
它会一直飘去,绽放亘古。
大研古镇是十分热闹的古镇,白沙古镇与之相反。在白沙古镇,游人不超过三十个。记得那里有个寺庙,里面有个观音像,周围无人,当时的气氛令我特别陶醉。
四周安静,唯有风声。斜射的阳光,干净的灰墙壁,古朴的石柱,高大的庙宇,矗立的观音像。
空旷,唯有我一人站在这里。
一种神圣洗礼的感觉,难以用语言深刻表达。
离开前的晚上,感觉有些失落。总是这样,在一段经历将要结束之时常会失落。
曾经我想,既然结尾离去,不如从未开始;既然终要失去,不如未曾拥有。
但,倘若如此,为何活过?
一无所有,亦无所可失。
但,无所可失,亦无所可得。
丽江,艳遇之城。
我,艳遇了未知的自己。
在许多地方,邂逅了曾经的自己。
这或许就是此行的意义。
澳洲,故地重逢
前几日,随父母一同去了澳大利亚。
此去一番,亦是故地重逢。
当我提笔打算写游记时,发现已经不再如曾经的我那样将每个足印记录翔实了。不是不能,亦非不想,不知为何,只感觉没有了那种心智稚嫩时被赋予的力量。
墨尔本街头
这次来澳洲,不同于以往随旅行团完成任务般走马观花。自由行,我们住在墨尔本的市中心。所认识的人都认为这里无比喧哗嘈杂,十分不宜下榻。听到如此评论,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在三里屯打地铺的画面,不由十分惊恐。
而后到来的夜晚,唯觉些许声音在遥远的角落颤动。如此,澳洲人已经感觉吵闹。这时,才真正体会到澳洲的“静”。
的确,这里着实为市中心,有着不少购物商场和大型超市,这都是我所爱的。沿街,还有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餐厅,除此以外,是在我眼中不算高大在当地人眼中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最爱,不同时段之街景。
早晨,来到街上,沐浴在朝阳下,穿着制服的高中生快步走过,点点阳光跳动在她们被风轻轻撩起的金发上,连同她们如白雪般的面颊,甚是悦目。
朋友们的嬉笑,耳机流出的音乐,伴随着黑色皮鞋叩击地面仿佛电报机的“哒哒”声,甚是悦耳。我一直欣赏国外学生的外貌装束,它们契合衬托着青春生命无限蓬勃的美。
早晨,感觉一切都是新的。我坐进一家小店,慢慢嚼着刚出炉的牛肉长面包,呼吸着氤氲着水汽的空气,注视着来来往往或匆忙或闲适的人群,闭上眼,享受还不太炙烈的阳光,惬意非凡。
入夜,感受到的是安静与热闹的和谐。摇滚乐热情奔放的夜店,灵魂乐缓缓流淌的酒吧;RB26引擎奋力咆哮的战神GTR-32,慢慢驶过路口的经典甲壳虫;留着爆炸头的黑人端着酒杯放声说笑,戴着鸭舌帽的白人姑娘低头疾步……
墨尔本的夜,不论宁静亦或吵闹,都荡漾在五彩斑斓的色彩中央,似这里人们的生活。
一天下雨,见到的却是更加富有韵味的夜景。雨中,一切都是朦胧的,沿长街望去,街市仿佛由色彩缤纷的光斑、光晕、光圈组成。再加上落在地上继而升腾的水汽,更显梦幻。地上,映出路边可爱的建筑与修长的路灯,黑黑的、坚实的地面,仿佛多少年未曾改变。
我问自己,当年注意到这些没有?好久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罢了,不论如何,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在nedos,吃着烤鸡,听着外面细微的雨声,想着……
青年们
街头,坐在城市电车站的椅子上看夜景,无意间便注意到街对面一些年轻人,大概是大学生,伴随着乡村摇滚,跳起机械舞。围观者很多,一曲舞毕,便有人慷慨解囊。他们显然不是卖艺的,只是爱好使然,青春使然。
我认为,年轻应被如此演绎,青春应被如此挥洒,这才是年轻人。
我相信,日后,当这群年轻的舞者回想起当年放学后在街头的这段时光,会感到弥足珍贵,弥足精彩,弥足不悔。
青春的我们,要对得起青春。
大洋路
在澳洲,有一条绵延数百公里沿海岸线的路,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公路,B100号公路,大洋路。
大洋路有一种空间的几何美。它是一个整体,而整体的不同部分又有着相异的景致。可以这样形容它,弯曲绵延,一望无际,处处风景,幕布是海。
弯曲绵延。停车驻足,登高远眺,仿佛线条堆积。
一望无际。行驶在大洋路上,向前望去,仿佛没有尽头。
处处风景。随心漫步,低头抬首,灿灿野花,片片流云。
幕布是海。穿过田野,越过山川,不论透过斑驳的树影,还是通过农舍的木栏,向左看,看到太平洋的涛声阵阵。
一切的一切,的确是最美的公路,没有之一。
小镇之外,巨杉树旁,砾石之上,艳阳天下,飞驰在大洋路上,背景是海。
湖
大洋路上,处处美景齐盛放,两片碧波印心中。
距离墨尔本不远的小镇。
小镇以加工羊毛为主。驱车穿行在街道中央,不多的行人不紧不慢地徜徉着,阳光映着每个人的脸庞,享受澳洲人这种感受时光的生活方式。
来到那片海边,只感觉,一面碧蓝色的大镜子朝我迎来。
蓝色的海面,被微风吹起浪纹,好似在抖动一片巨大的蓝色丝巾。阳光洒在海面上,泛起金色光星,如锦鳞游水。
岸边,是巨大的栈桥,桥上有餐厅、酒吧。栈桥有一个大门,高高的门柱在干净坚实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暗影。
海面一望无际,站在岸边,被阳光晃得眩晕。眯起眼,极目远眺对岸,却只能在眼际看到自己左手于水中的倒影。
蓦地,忽然明白,这,是一片碧蓝无瑕的水,是一幕蔚蓝无云的天。
碧海长空,何须岸。
某个大湖
大洋路上景致多。遗憾,不知其名。
下车,直入眼帘的便是湖边木桥上悠闲自在的几只野鸭。见到来客,并无大惊,只是缓慢踱到一旁。远处,几只黑天鹅自顾于深邃的水上游弋。
湖很美,凉风徐来,水鸟翔集,湖深鱼肥,赤鳞游泳,岸边芦草,郁郁青青,湛蓝深远,天高云淡。
脚踏于柔软的草地上,清爽的风掠过湖面,擦过我的头顶、耳畔、周身。
不知为何,感觉这股风是那么特别,穿越肌肉,透入骨髓,不是寒冷,而是如野薄荷般清爽。那种爽快沁入心脾,吹拂着、包裹着我,感觉将灵魂洗涤,感觉正蜕变、正获得重生。
这种感觉,丝毫不虚幻,它来得那么敏捷、可爱、现实。曾经,在阿尔卑斯铁力士顶峰,感受相当。这,是属于大自然的魅力。
那时,瑞士雪山上,穿薄毛衣。现在,澳洲严冬里,穿镂空长袖。
丝毫不觉寒冷,唯有灵魂享受。站在湖边,好想大喊。
什么,召唤着我,召唤所有幽闭的心灵在风中敞开。
回想当年,多少湖面碧波在我心底占一席之地?但,有时候,美景只是美景,无法带来如此彻入心扉的感受。
这感受,需要时间场、空间场、本心场的共同作用,需要时间的适宜恰当,需要大自然的独特魅力,更需要我内心的准确契合。
风贴着温凉的湖面掠过,青草律动。
十二门徒
大洋路上,最具传奇,十二门徒。
十二门徒是大洋路上最美的景点。十二巨石,独立海岬,屹立海边,面朝大海。
到达十二门徒,已近八点,遗憾,没有赶上最美的落日,但余晖尚存。到达观景台,眺望,感觉好似观摩一场大自然的隆重演出。
太阳轻轻坠入远方的群山,余晖映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十二门徒静静伫立在孤独寂静的夜里,与远处大海呈现一致的黑色。掠过太平洋的海风撩动海岸上的草木,激荡着海岸下的海水,层层波浪激起,于十二门徒上律动,引起阵阵涛声。这声音,是那样的空灵、寂静、寥廓、旷远,又那样裹挟着时间空间的底蕴,感觉从千古之前滚滚传来,在未来深处淡化消失。伴随低掠过的海鸟长鸣,这,就是十二门徒的声音。
天地间,我站在高高的观景台上,望着古老高大的十二门徒,临着海风,背靠伦敦桥,感到自己无比渺小。
在这里,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面对这伟大深远的自然,发表任何言论都无比渺远枉然。
人类,真的只是“时之沙”,时间流逝,带不走的是十二门徒岩,是自然,是宇宙。人类,既未被带来,也未被带去,只如沙滩上的细沙一般,被海浪冲刷翻滚,一层一层轮番取代。过一点时间,下面的会上来,上面的会下去,就这样轮替着,永不改变。
相比于大自然时间场空间场的广阔,人只似沙粒般渺小。
观景台上有一张椅,不知为何,仅此一张。我坐下,望着渐渐暗淡的自然舞台。这舞台上,没有舞者,又皆为舞者。
西人说,十二门徒已经倒下三个,现在只剩九个。倒了,就碎了,就化了,碎片亦寻不见,极目远眺,仿佛如是。
十二门徒为何会倒下?
十二门徒,站得太久了,站得太累了,就倒下了。
十二门徒,曾经在这里屹立了几千年。太平洋上发生的任何沧桑巨变,皆无法将它们撼动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