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冯麟看向灵岳、灵川。
灵岳躬身道:“父亲,都是此说辞,怕难以取信皇上。”
“烟儿病了,王妃忧虑成疾,本王心伤幼女爱妻,亦积虑成病,如何不能取信?”水溶放下茶碗,说道:“本王、王妃、郡主都不会入宫,愿去你兄弟去。”
灵岳、灵川立刻躬身说道:“孩儿昨夜未眠,现在有些乏困,特在父亲、母亲面前告罪想先去歇息一时,过后再来父母膝下承欢。”两人分别向付钰、泰和使了个眼色。付钰、泰和亦蹲身道:“媳妇先去服侍两位爷歇着,一会儿来给母亲解闷。”
水溶“哼”了一声,没言语。黛玉道:“你们去吧。岳儿、川儿,回去好生歇着,今儿不许再深研修行之事。”
“是,有劳母亲挂念。孩儿理会得,必不会因修行而伤身就是。”灵岳、灵川说道。
“这就好。”黛玉道。
两对小夫妻施礼出去。冯麟亦出去回复传旨太监。灵烟吵着要与黛玉弹琴。黛玉道:“烟儿先回去,容母亲吃了饭再与你弹琴。”
灵烟高兴地去了。
黛玉问水溶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连连抗旨?若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
“他怪罪我?我还未怪罪他呢。”水溶起身拉了黛玉的手向堂后往正房去。
一向谨小慎微的水溶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黛玉还以为他中了邪,惊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见水溶神色如常,方道:“前儿王爷部署全家逃难,好似水氏大难临头,虎尾春冰,覆亡在即。今儿却稳坐城楼,连连抗旨。我愚钝不堪,不明王爷唱得是哪一出,望王爷明示,让我们这妇道人家死也做个明白鬼。”
夫妇两个进了正房,幽兰等人都在准备饭食,寝内寂然无声。水溶坐在炕桌一侧讲了北王府与皇宫相通密道之事。黛玉此时方知自己家里竟然还有地道。回味良久说道:“皇上知道密道乃是当年救驾所用,又知今儿地道不是我们所开,君臣之间推心置腹,猜忌亦解。王爷既身不由己,不能退身江湖,此后与圣上开诚心,布公道,不必再两下嫌猜,同心戮力,传蜀汉君臣节义。也是一段美谈。王爷如何倒公然抗旨,有腹诽怨愆,若传扬出去,主上震怒,岂不负了王爷日常临深渊之心,履薄冰之行?”
水溶道:“古人云,有可忍,有不可忍。”
黛玉道:“圣上亦未治王爷之罪,有何不可忍处?”
水溶“噌”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原以为有人重开密道欲害宫中嫁祸水氏。谁想那密道是他从宫中开掘的,真是欺人太甚。”
“皇上在宫中开这密道做什么?”
水溶怒道:“这密道是从宫中通北王府的,你说他干什么?”
黛玉回思昨日水溶发怒和昨夜晚情形,忽地明白水溶所指。瞧着水溶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水溶怒道:“玉儿还笑?”
黛玉道:“没见过你们这样男人,都这等年纪了,还竟想些无聊之事。我们回京也几年了,他若真有心,早通了,怎会半途停在禁宫之中?何况身为帝王,何用这等费事?寻个不是将你充军流配,眷属充入宫掖又如何?即便一时起意,亦未成真,王爷如何这等火气,让孩子们看笑话?我看皇上令灵川填死地道是想将此事销匿于无形,否则蜚短流长,对他固是不妥,对王爷和水氏名声更是有损。王爷还大动干戈起来,唯恐人不知?孰轻孰重,王爷也该有个斟酌才是。”
“玉儿派我不是?”
“不是派王爷不是。这样闹下去如何了局?你们君臣还能老死不相往来?”
“别的事也就罢了,这样事让人怎咽得下?”
“人家又没做什么,只在自家挖了条地道罢了,王爷何必大动肝火,自泼污水?”
“玉儿替他说话?”
“当年我如何,如今还如何,王爷信也罢,不信也罢。”
“我自是信你。”水溶握紧了黛玉的手。黛玉“扑哧”一笑。
幽兰、傲菊摆上饭食,夫妻用饭不提。那边厢灵岳付钰并未回乾行苑,而与灵川、泰和同到坤德馆含弘厅,泰和请灵岳、付钰上座,付钰拉她同坐在左边两张椅上,让那兄弟俩坐上座,灵岳、灵川也没客气,坐于正位上。
付钰道:“今日王爷怎么了,既不上朝又不奉诏?”
灵岳遂将宫中假山坍塌现出地道,水溶唯恐遭人构陷而使满门屠灭遂令眷属避难之事一一细说。付钰、泰和方恍然大悟。付钰道:“我说忽然间大爷令我们秘密离府,又再三叮嘱要警醒些,必得护持幼弱全生,原是为此。这两日我怎么问,大爷都不说。今日既说了,想来危机已过。”
泰和想到水府这边草木皆兵,而皇上那里又何曾安稳?那日晚间,皇上诡秘行踪,显是以防水氏骤变闯宫。可是又如何把灵川留在宫中?泰和忽地明白,把灵川留在宫中,其真意并非令灵川护卫禁宫,而是把灵川扣为人质,让水氏投鼠忌器。皇上命灵岳回府,就是因为兄弟两个在一起可抵千军万马,必须把兄弟二人分开。两人武功高绝,用武太过冒险,且易逼反,必须用计。而灵岳多智,不好应付。又因为灵川是驸马,与自己都在宫中,不易令人起疑。可是灵川也不愚,不会轻易中计。泰和忽然间打了个冷颤。用毒!让灵川不能动,好控制他挟持水家。她曾听肃妃说起过,一个藏僧曾进奉过一种藏地秘药,据说无色无味,吃了,可令人身体麻痹,一时知觉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