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战事十分惨烈,这个赵德昭也能预想的到,他只是期望家人平安,世间太平而已。
这段日子关于前方战事的消息一封封传回开封,赵德昭也从家中仆役,父老那儿听闻了一些,倒是大周皇帝这边占了上风。
战争是怎样的,赵德昭觉得自己没有亲自见过,但是他脑海中一直有关于零星的战争的记忆,那很真实,不像是做梦。
五月兖州城破,慕容彦超与妻投井而亡。兖州平,从此(北)周诸镇未有散据镇而叛者。.
.....
车轮终究还是按照历史前行着。
这几日,兖州的捷报也开始依次通过驿道传回了开封。
“捷报——”捷报也已经顺着各处邮驿,邮驿将士快马飞传,一个驿站经过一个驿站,此时已经从外城进入,转眼间至开封皇城。
“陛下亲征大军已经平定兖州——”
枢密院以及各府各州,冯道等人已经收到了兖州军报,开封府府衙等京畿官吏也陆续知道了郭威亲征兖州之事,如今慕容彦超已经平定,这大周国国内又开始平定下来。
.....
日子一天天过去,如今六月了。
夏日的光景下,赵德昭依旧穿着开裆裤,在赵府内跑来跑去,不安分的他总是寻着各种好玩的事情做,有时候与丫鬟春华、秋月等人开开玩笑,逗着嘴儿,有时候与赵匡美这个小叔叔玩闹嬉戏,又或者鼓捣着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
在赵德昭的书房内,胡乱地涂鸦着一些物事,那些纸上都是他的一些杰作,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小孩子天方夜谭的一些胡闹事儿,可在赵德昭的心中可尽然都是一些宝贝物事。
这段日子,赵德昭时常记起一些过往的事情,不过大部分都是后世的事情,不过在后世赵德昭入军校后曾经受过伤,忘记了一些事情,所以有些在脑海中的片段,赵德昭也觉得非常的奇怪,对这里的一切,他似乎有些熟悉,不过也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而已罢了。
第二日,一大早,打更的更夫已经路过街道,院内的公鸡也不安分的打鸣着。
“喔喔喔——”东边太阳升,鸡初鸣,咸盥漱。
赵德昭依旧躺在床上睡着,而在卯时一刻,早起的春华便召唤着拿来柳枝制成的刷子,催促着让赵德昭漱口。
赵德昭见春华拿着一个类似牙刷的物事,便嘟哝道:“姊姊,这个莫非是刷牙的么?”
此物有些类似后世的牙刷,只是样子有些丑陋,而且也不知到这个效果如何。
“此物的确是用来漱口之用,用杨柳枝所制成,小郎君便拾掇此物刷用。”
看着这个瘆人的“牙刷”,赵德昭有些困惑,他不情愿地让春华侍弄着放进自己的口腔内。
春华小心地弄着,尽量不弄疼赵德昭,她弄完之后,便将杨柳枝拿了出来,放在铜盆中,随手拿起盥洗用的水杯,递给赵德昭。
“牙刷”还算好用,只是不够对赵德昭这个年纪的孩童来说,不够柔软。随即赵德昭一口往嘴巴里灌去,“哗啦啦”抬头,又低头,吐出水来。
春华便拿起干净的丝巾,擦拭赵德昭的小脸蛋。
赵德昭还在想那个杨柳枝的事情,他忽然间问道:“姊姊,这就是晨嚼齿木的来历么?”
“小郎君好见识。”春华听见赵德昭口中说出“晨嚼齿木”这个典故,便点点头道。
赵德昭反问道:“可是,牙齿还未长成,此物当真要用么?”
“这.个.....”春华听了咯噔一下,平常她用此物事漱口之时,也常常一不小心搁着牙齿,她明白赵德昭的意思,便抿着嘴道:“小郎君放心,春华会小心的。”
“可是,我还不习惯。”赵德昭嘟哝着小嘴儿道。
春华却道:“小郎君日后习惯了就好,那些种田汉,寻常日子不过是拿清水漱个口罢了,怎比得上达官贵人。”
“可惜了那些种田汉、达官贵人了。”赵德昭一想到自己的嫩齿要迎上这个硬硬的东西,他口齿一阵肉疼。
事实上,早在晚唐,百姓就将杨柳枝浸泡在水中,要用的时候,用牙齿咬开杨柳枝,随即里面的植物纤维就会暴露出来,类似一个木梳齿,然后用这个木梳齿刷牙,赵德昭用过几次,一不小心就会牙龈出血,十分肉疼。
“啊哟——”这不赵德昭故作装作一不小心咬了一口,他一想起这个,就决定不用这个杨柳枝当牙刷了,而改用盐水漱口。或者用手指代替,赵德昭也有好几次直接用手指解决此事。
春华她们已经退了下去,而后又有端饭送菜的丫鬟来了。
......
及了晚间,又到洗漱之时。
赵德昭见春华等人端着漱口等洗漱之物进入房间,好大一番阵仗,便有些猝不及手,他哀怨道:“春华姊姊,还是我自己来吧,往后刷牙漱口之事还是昭儿亲自动手。”
春华听见赵德昭这么说,便一下子缩回了手,两手拉扯着衣角站在原地,好似做错事一般,身后其他侍女丫鬟也站住不动手了,此刻春华便道:“小郎君这可使不得,阿郎他们知道了会说的。”
“姊姊,这点小事,昭儿亲自动手即刻。”赵德昭劝慰春华道,与此同时他也在骂着这封建主义害死人,不过是洗漱,却要劳烦面前的三四人动手,而且面前三四人都是十三四岁的丫鬟,都是少女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何况他的内心早就不是一个二岁孩子了,他不太习惯这些。
片刻后,赵德昭便强调着那句话,边说边傻着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嘿嘿——”
赵德昭忽然间笑了,春华等人也莫名站在那儿,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做。
“春华姊姊,你想错了,昭儿是让你歇息一会儿。”
之后,春华觉着赵德昭有心体谅她们,便就退立一旁。而赵德昭则用小手在绿枝瓷盒子里挑了点儿牙粉,只好用手细细揩牙,倒水漱口,因为他嘴巴里的牙齿尚未长齐全,又担心这杨柳枝会损害他的牙床。
随即春华拿出软丝巾,递过澡豆,赵德昭从盒子里抓了些粉末状的澡豆放在掌心,用水和匀了,扑到脸上,慢慢地揉*搓,待得揉出泡沫,再用清水冲干净,这就相当于后世的洗面奶一样。
忽然间,赵德昭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法子。
“春华姊姊,府上可有马么?”赵德昭打算制作一个牙刷,而刷毛可以用马脖子的鬃毛,鬃毛刚硬,倒是可以制作牙刷的刷毛。
春华听自己小郎君这么问,以为是小郎君要学骑马,她道:“小郎君问这个作甚?府上只有阿郎、二郎的马厩中有马,那还是当今陛下所赐。小郎君莫不是要学骑马。”
“这倒不是。”赵德昭摇摇头,“春华姊姊,这个我只需一些马尾的鬃毛就可以了。”
……
六月中旬的这一日,天气十分炎热,赵德昭遂想去后院的一角马厩中去看看。
这天下午,赵德昭亲自去马厩旁,马夫穆青正在马厩中喂草料,而此刻马儿颈部的那鬃毛一下子被风吹起,十分刚硬,看样子非常适合做牙刷的刷毛。
穆青听见身后有人,立即转过身去,只见到自家小郎君站在马儿身后,他问道:“小郎君,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要不小的送你回屋去。”
赵德昭摇摇头道:“穆大叔辛苦了,你忙你的吧,没事儿,昭儿是来这里看马的。”
赵德昭就一直站在马的附近,观察马的鬃毛,只不过他的身材,只能够得上马腿,马肚子那儿只能碰到一点。
过了一会儿,赵德昭指着马鬃,摆着一副天真无邪的脸面道,“穆大叔,你能割一些马鬃给我吗?”
穆青还在喂马中,他听到赵德昭唤他,便转过头,问道:“小郎君要这些马鬃干嘛?”
赵德昭指着马鬃道:“穆大叔,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自有妙用,还有麻烦穆大叔亲自送到我的房间。”
“是,小郎君。”穆青也素知自家小郎君的脾性,也就不再过问,而是亲自割了一点,然后送到赵德昭的房间。
赵德昭随着穆青一同到了房间内,穆青则将鬃毛放在桌面上,然后转身离去,赵德昭这时候从书桌上拿起毛笔,用水研着磨,随即在纸上勾勒出一柄“牙刷”的模样。
待图纸完成之后,赵德昭将图稿收拾起来,放在抽屉内。不过有了牙刷,自然还需要牙膏了。
在古代,牙膏一般都为粉末状,或是青盐,或是珍珠粉,或是动物骨头粉,世界上最早的牙膏出现在古埃及,在中国宋代的时候,古人以茯苓等药材煮成古代的“膏体”。
在明代的《名医类案》中,有用薄荷玄明散刷牙,以及在李时珍的医书中用白芷条刷牙的,所以说古人就已经专注保护牙齿,发明了不少刷牙的牙膏体。
而要制作牙膏,事实上,达官贵人大部分用的是青盐,只不过青盐在古代也算是生活必需品,而且有的地方也没有青盐,而赵德昭就要用非常普通而且便宜的材料制作牙膏。
按照制作工艺,白垩土是常用原料,也是作为一种摩擦剂使用,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老百姓喜欢将这个白垩土叫做“观音土”,在饥荒的电影中,经常会出现百姓上山吃树皮或者观音土的记载。观音土倒是可以找到一些,这些问府邸上的那些下人们自然知道。
除此之外,赵德昭也将皂角,一些胰子加入其中,混合草木灰,硼砂,动物骨灰,为了保持口气清新,还得加上一些薄荷……
赵德昭将此制作工艺记载几张纸上,然后用镇纸压着,统统放到书桌内。
又过了一日,赵德昭还在继续用青盐漱口,这日早上梳洗之后,他把图稿交给李源昌,然后让他按照纸上所写的配齐制作牙膏的材料,至于牙刷柄子则交给府上的木匠代劳。
……一二日后,牙刷牙膏就已经做成,展示在赵德昭的面前,赵德昭迫不及待想要一试究竟,这一试效果倒是有些理想,反正是试验品,牙刷还好,牙膏倒是有些比例不对,这还得经过几次试验之后才能到达理想状态。
经过反复的试验,牙膏勉强算个样子,初步试验还是有些效果,而春华等侍候赵德昭的丫鬟们也试用了牙刷牙膏,发现比以往的效果好了不少,至于出现的牙龈肿痛,则是因为使用牙刷的方法不对。
赵德昭也亲自尝试给她们几个人看了,春华她们才知道原来是自己使用有误,而是上下刷牙,不是左右方向。
接下来,牙刷牙膏就要推广开去了,赵德昭打算将牙膏与牙刷推广出去,只是这免不了需要一些铜钱支持。
赵德昭也不好意思地跑到自己祖母杜氏的房间,然后说道了此事,祖母杜氏也从春儿、兰儿他们几个丫鬟嘴里知道了牙刷之事,只不过她一向来对待事情十分宽容,一个牙刷并不是甚么坏事,换做其他人恐怕会以为自己不务正业,鼓捣一些稀稀奇古怪的物事儿,可是赵德昭现如今虚岁三岁,捯饬个“牙刷”、“药膏”物件儿也算稀奇。
杜氏已经同意了赵德昭的要求,然后交由府上下人操办,原来自己的母亲贺氏娘家人在京城开封潘家街那儿开了一间小铺子,也只是贩卖一些杂货,贴补府上开支。
不过赵德昭却道:“阿奶,要不让下人送我去趟外翁(就是外公)府上,我好久没见外翁了。”
杜氏抱着赵德昭,然后搂着赵德昭,笑道:“你这个小祖宗,阿奶怎么会不知道你心中在想甚么?”
赵德昭傻笑道:“阿奶见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