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晨时分,吹了一夜的大风已经停止,此刻在客栈之内,老九他们收到晋阳城内传来的快报,称周国郭荣如今打算从晋阳城外退军,班师回朝,杨濛和老九知道消息之后,心中不明觉厉,看样子杨濛担心之不无道理。
杨濛收到消息也不是非常意外,不过现如今汉国还是留下来了,却也只是苟延残喘、得过且过罢了,料想那汉主刘旻不过是个空架子,徒有其表,另外契丹国内矛盾重重、无力南顾,至少中原是安定了,而唐国的阴谋也被粉碎了。
杨濛此刻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口中那人,不过昨夜万松夜探赵府,没能见到杨濛口中那人一面,今夜打算再探赵府,而今夜他已经让人在赵府不远处等候,他打算进入赵府直接绑架那人,存着试探之心。
夜幕下,一辆驴车从远处赶来,停靠在赵府门口,随即从驴车上走下来两个身影,此二人正是赵匡美与赵德昭。
而在府外不远处停靠着鬼鬼祟祟地停靠着一辆马车,车内正有一双双眼睛,一刻不停地在黑夜中紧紧地盯着赵府门口。
此时那头屋顶之上,万松轻车熟路地趴在赵府屋檐上,昨日踩点之处,如今瓦片已然铺好,他一动不动,目光注视着前方不远处,这里离赵府大门不远,撤退起来也是最快的。
只是万松埋伏在屋顶许久,身子有些冷了,手脚也有些不利索,可是为了完成义父的任务,他还是支持下来了。
此刻,万松有些狐疑,他非常纳罕一个区区小孩子怎么每日都不在府上,自己本想白天去跟踪的,可是东京城街道之上都是人流不息,目标太大,一个不小心就要跟丢的,何况他也有意外发现,那孩子背后还有其他监视他的人在盯着。
万松真想骂老天爷一句,忽然听到远处“哒哒哒”的声音,屋子下面有脚步声经过,在夜晚格外清晰。
万松料定是义父让自己监视之人,于是乎提起精神,全神贯注。
夜晚蛙声不断,今夜天气还算好,凉爽风轻轻吹过,不过吹在万松身上,顿觉凉意上身。万松一个冷战,脚下一滑,瓦片好似松动了,若是一个不小心,就差点暴露自己的行踪。
今夜无月光,所以周围乌漆墨黑的,下人们打着灯笼,候在车子边。
赵德昭与赵匡美下了车子,各自朝着房间走去,万松看到屋檐之下,小径上分出来两个人影,都是小孩子的影子,个头也相差不大,于是乎分不清何人是盯梢之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入了房间。
过得半个时辰的样子,见那几间屋子无甚么动静了,万松方才探出脑袋。
此刻,他蹑手蹑脚地,拉起脸上的黑布,轻轻从屋檐上跳了下来,落地之时,四下张望,确定四周无人,这才轻手轻脚地步入道一个孩子的房间。
他走到房间门口,随后用匕首伸入门栓,朝上一挑,门栓被拨到一边,随即他推开房门,进入了里面。
房间之内黑不隆冬的,没有灯光,万松凭借狼一般敏锐的嗅觉和听觉,探入进去,只听到房间内细细长长的鼾声,一刻不停地吹奏着。
万松一个趔趄,差点碰到床边的烛台,他紧张之余,好在那人熟睡之中,没有发觉。
万松觉得不放心,就把脸看去,一看是张圆嘟嘟的小脸蛋,万松也不知道是不是义父口中提到的那个人,从衣服袖口之中,抽出一支迷香,用打火石点燃,然后闭着鼻子,把迷香伸到那孩子的鼻子前。
片刻之后,呼噜声没有了,见到那个孩子昏迷了,他也就抱起这个孩子,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十分重,其他他也没觉着甚么,放进准备的大口袋之中,门窗都未关,直接背起口袋,费劲地翻墙而出。
万松费劲地背着背后的口袋,路边早有接应之人,然后登上马车,见到那人睡着,然后把口袋中的孩子顺了出来,叫醒了那人,说道:“兄弟,我已经弄来了,我们快走吧,不然让赵府的人发现了就不好了。还好,孩子没醒。”
“是。”那人一个打挺,拿着鞭子,出去赶车去了,马车绕了远路,消失在夜幕中。
车子终于到了指定之地,却不是客栈之中,而是城北一处极其普通的居民楼,破旧不堪,大门此刻掩着,门口并无一人的样子。
万松从车子上跳了下来,赶紧到了门口敲了敲门,一敲三下,此为暗号。敲完之后,又朝里面扔了一块石头,随后再敲了三下。
这时候从门内探出一张脸来,此人为老九,他四下张望四周,见万松前来,立即追问道:“公子成了没?”
万松指了一指:“成了,那孩子正在车上。”
老九催促着,万松赶紧把孩子从车上搬了下来,入了屋,将其放在床上,然后又去叫了义父前来。
杨濛十分担心道:“松儿,听说你已经把那人放在了屋内,怎么去了这么久,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万松道:“没有,方才那个孩子子时的时候才到了赵府,而且松儿等候那个孩子睡着,才顺了出来。为了机密行事,我们的人马刚才特意绕了远路,所以才这么久!义父放心,我们的探子都潜伏在路边,若是有甚么情况,过一会儿,我们的人马就会禀告给义父你的。”
“那就好。”杨濛听万松这么说,心中的一块石头也就落下了,随即道,“现在也只有等那个孩子醒过来再说了。你们先去准备一下,让人守候在那个房间门口,待孩子一醒过来,就立马通知于我。”
“是,义父。”万松退了下去。
夜色如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凝滞了一般,杨濛在灯下神色不安地等待着,过得片刻,这里却一如往常一般宁静,好似甚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次日凌晨时分,赵德昭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不管生活如何艰辛,如何繁忙,他依旧逼着自己醒了过来。
待洗漱之后,又去了后花园打了套拳法,轻松异常,沐浴之后,换了衣服,顺道去了赵匡美房间。
半道之上,李三儿慌慌张张地从院子那边走了过来,他见到赵德昭,匆忙道:“小郎君,四郎是否去了你那里啊?”
赵德昭说道:“怎么了,三儿哥,小叔叔不在我那边啊。”
李三儿于是乎道:“我如往常那般去了四郎房间,可是房间的大门一直打开,也就没注意到甚么,进去看了一下没见到四郎,从房间退出之后,几个丫鬟端着水进来了,我问他们是够见到过四郎,她们说我们刚进来,确实没有看见过。我又问她们路上是否见过四郎,她们摇摇头也不知道,然后我就去后院找了一下,也没发现。路上碰到香儿她们,她们也不知道,她们说可能在小郎君你这边,我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然后就见到小郎君了。”
赵德昭皱了一下眉头,他倒是不担心赵匡美会怎么样,这个小叔叔是个乐天派,说不定去了厨房找吃的去了,于是乎对李三儿说:“小叔叔,要不就是饿了,我们一起去厨房找找看,说不定他就在那里呢。”
李三儿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也是,小郎君,我们现在就去吧。”
然后两个人就都去了厨房找赵匡美去了,可是却没见到赵匡美日的身影,然后两人非常诧异,又去其他地方找去了,还是没有找到,后来两个人去了赵匡美的房间,想去找找看,可是奇怪,人都没见到。
赵德昭叹了一口气,他颓然地坐在胡凳子上,面上一片焦急,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消失了呢。这时候,赵德昭的目光忽然间见到房间地上有些香火的痕迹,他用右手从地上拿起来,看了一下,然后凑近鼻子,这股味道好熟悉,赵德昭忽然间就想到了,一种药物,“迷香”。
赵德昭忙让李三儿去找侍候赵匡美的丫鬟,然后问她们是否见到赵匡美有使用这个的习惯,这些丫鬟见到小郎君问她们话,都摇摇头,看样子都不知道。
此刻赵德昭的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赵匡美是被人绑架了,而且是在赵府上下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个好好的活人就消失在府上,那人的手段真是匪夷所思,究竟何人能够实施绑架,是仇家,还是绑匪,是要钱还是要命,这些赵德昭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现在他无从下手,然后把赵匡美失踪的消息告诉给了杜氏和其他家人,他们非常着急,担心赵匡美出事情,这边赵德昭十分棘手,他打算去开封府衙报案。
这边城北一间屋舍,赵匡美终于醒了过来,然后他睁开双眼,头上觉得异常地昏昏沉沉,不过随即他发现自己睡的地方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间,究竟是怎么了,他以为是赵德昭把他带到另外一个房间了,这几日太过劳累了,一靠着床倒下就睡。
可是赵府上下是没有这么一个地方的,他起床之后去拉房门,可是房门被锁了,他不清楚发生甚么事情了,于是乎叫了起来,可是没人回答。
后来门打开了,赵匡美见到一个陌生之人,脸上戴着一个面具,身上穿着一身黑衣,步履缓缓地进来了,赵匡美见到此人,问道:“你是谁?我这是在何处?”
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之人,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是你现在不在赵府了,在我的地盘,有些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帮我?”
赵匡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紧张的神色,忧虑的双眸,紧张兮兮地问道:“你们……是谁?需要甚么,我都可以给你们,求你不要杀了我,我有钱……”
黑衣之人心中一个疙瘩,面前之人如此窝囊,自己的目的又不是为了杀他,而是自己的主上有求与他,只是孩子表现出来的样子有些窝囊,他也不知道主上的决定是否是对的。
若是让黑衣之人知道自己这一方抓错了人,那么一定是相当的无语,如今面前的不是赵德昭而是赵匡美。
黑衣之人随即又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将你带到此处,并不是为了伤害你的性命,而是有事情要请教你。而且……我家主上有求于你,你是我们的贵客,只是现在还要在这里委屈你一下,小兄弟不要怪我们。”
黑衣之人的目的很简单,他今天是来考察赵德昭一番的,只不过他到现在还没看出来赵德昭有哪方面值得自己欣赏的,不过是为了长春堂将来的考虑。他觉得自己有理由相信自己出发点是正确的。
面前之人却没说自己为何人,难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心中慌张,故作镇定,他都不是非常都清楚,他抓此孩子过来是为了考察他一下,可是他现在有些失望,从刚才的举动看,效果不是如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可是自己有甚么办法,才能试出来。
而赵匡美十分担心对方杀了自己,十分惊恐,如果昭儿在这个地方就好了,他是有办法逃出去的,可是现在落在了此地,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可是当他听到那人抓他过来的时候,不过是崇拜他而已,并不是要伤害他性命。
于是赵匡美也就不再害怕了,鼓起勇气,道:“贵客?你们这样就是待客之道吗?你家主上是谁我不管,你们将我绑架至此,到底有何目的?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你是有事情相求于我,可是我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子啊,甚么小小小年纪就……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我了。”
黑衣之人疑惑道:“哦?难道我们请错了人,你不是广味楼的东家赵德昭吗?”
赵匡美终于知道这些人要抓的人就是自己的侄子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他想知道这些人为甚事情要抓赵德昭,而且还脱口就说道有事情要求他,还是因为商业上的事情,彼此间成为了竞争对手,那人打算抓走赵德昭然后逼他把广味楼卖给他,他觉得自己想的就是这样的。
而且侄儿赵德昭先前曾经遇到过开封四大才子要谋夺他家的产业,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也打着这样的算盘。这么一想,他大呼不好,若是将自己作为人质以此胁迫赵德昭,那就不妙了。
“你们想把我作为人质要挟我那人啊?可惜你们抓错人了!”
“哦,原来你不是赵德昭!”黑衣之人疑惑了一下,道,“哦?那你是?”
赵匡美挺直胸膛,义正言辞道:“我确实不是你抓的人,但是我也不会让你抓那个人的,我是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
“你个小家伙真有意思,但是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害你性命的,你放心好了,不过这两天委屈你呆在这儿了,两日之后你就能回去了。”
“这是真的么?你们不会是有甚么企图?”赵匡美疑惑道。
“企图?小娃娃你这是跟谁学的,小小年纪还是有些胆识的!”
赵德昭一句话就脱口而出:“我当然是跟我家侄子学的,怎么样怕了吧。”
“小家伙有胆色,不过你家侄子,应该比你年纪还小吧,应该就是我口中所说的那人了吧?”
赵匡美口误一下给说了出来,并且使劲地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我怎么会认识呢!”
黑衣人笑了笑,看来是万松抓错人了,而此刻屋外站着杨濛,他把耳朵贴在门上,然后听了个大概,也笑了笑,道:“松儿,真是的,抓错人了,太毛躁了,差点就误认那人就是赵德昭了。”
万松一脸愕然,他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义父息怒,孩儿知道怎么做了。”
“松儿你还是另想办法吧!日后记得事情要做个滴水不漏,不要让人家瞧出漏洞来了,我估计那个孩子已经发现他家的已经被绑架了,只是不知道是我们罢了,估计今晚你去的时候定是十分棘手,你还是多派几个人去,白天的时候跟在他后头,记得小心行事,不要莽撞。”
“是,义父,孩儿告退。”万松不好意思退了下去,又继续开始跟踪,一个目标已经减去了,还剩下一个目标,那就容易多了。
话说此刻,赵德昭派赵信去开封府衙报案去了,开封府衙受理了此案,于是乎开始着手调查起来,可是从现场的踪迹看来,估计是昨晚时分下得手,而且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看来绑匪是有企图的,估计几日前就已经计划好的,可是那些绑匪至今都没有要求赵府拿出甚么银子,难道不是为了钱,莫非是命,可是杀人是要有理由的。
究竟赵家跟那人之间有了甚么纠结,赵德昭和开封府调查此事之人推理如此,可是茫茫大海之中,只有一个线索,可是光是凭着这个线索,也还是找不到人,赵德昭他们祈祷赵匡美不要出了甚么事情,这边杜氏已经哭得死去活来,赵德昭也劝了,杜氏才抹了眼泪,跪在佛像前祈祷着。
赵德昭忽然间有了印象,昨晚回府之后,瞥见赵府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似乎就是案发现场的线索。而且从当时情况看,以及当晚赵德昭失踪一案情看来,似乎有着相互联系的样子,莫非那辆车子就是突破的线索。
可是现在怎么才能找到那辆车子,又如何得知赵匡美的下落,他只好先把自己看到的跟调查线索之人说了一番,然后开封府的衙役开始找寻赵德昭所说的线索。
赵德昭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