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小的萧尘盘坐虚空,八字真言在他周身起伏不定,按照一种奇妙的轨迹,有一种道韵弥漫,说不清,道不明,让人只想沉醉其中,虔心领悟。
灰色雾气迷蒙,巴掌大小的萧尘无悲无喜,如枯坐的老僧,静看世间风起云涌。
意志好聚,灵神不易,真在的难关不是打破障碍,汇聚灵神,而是心魔劫,只有战胜自己心中的那个自己,才算是真正的灵神现世。
不然一切都是虚妄。
灰色的世界里,没有时间,没有空气,什么都没有,似是过了千百年,又或只是一瞬间,这种感觉错乱而扭曲,让人发疯。
萧尘平静的看着虚空,他知道,就在他汇聚灵神成功的那一瞬间,心魔劫就已经开始了,这种错乱扭曲的感觉他从小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因此显的很是平静。
任它万象皆生,我自稳然不动,紧守心神,心如止水。
灰色雾气剧烈翻滚,涌动,化为无数刀兵冲向萧尘,每一把刀兵都异像惊人,光芒冲天。
无数刀兵压落,凌厉的寒光让人心神胆寒。
萧尘闭目不语,任由刀兵压落,甚至他感觉到刚刚疑聚的灵神都在颤抖,有崩溃的迹象。
刀兵压落,在临近萧尘的那一瞬间,又刹那间崩碎,化作灰色雾气,显出真身。
萧尘静坐,无悲无喜,刚才发生的事情,丝毫不能撼动他的心湖。
在关于渡心魔劫的记载中,有强者列出两种方法。
一种就是紧受心神,任他风起云涌,我自坐看花开花落,试问,一个人心湖不起涟淇,心魔从何入侵,但能做到这一步的又有几人,只要你有智慧,要想控制自己的七情,不露一丝,除非天生无情的人,或许可以。
还有一种自然就是入劫了,守不住心湖,情绪外泄,被心魔入侵,进入心魔所制造的环境,在次体验以前的那种痛苦。
萧尘不是无情无欲的人,自然不可能走第一步,但是他想试试,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国破家亡,亲族战死,子民哀嚎,他已经在心里重复回忆过无数次,那种感觉,很痛,回忆过往,一个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鲜血染红了他的世界,很痛,很痛。
火焰在他面前燃烧,百万里城墙哀鸿遍野,鲜血汇成江河,无数人在厮杀,天空,大地,神尸,魔血,仙骨,堆满了那如画的江山。
萧氏王宫,无数兵士怒吼,如潮水般汹涌激荡,原本恢宏大气的宫门此刻摇摇欲坠。
宫墙上,身披甲胄的兵士构建一道钢铁洪流,将那蜂拥而来的潮水牢牢的抵御在外面。
城墙中心,数百兵士将一个白发老将围绕最中心。
老将冷冷的注视城下的敌军,烽火遍地,狼烟冲霄,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影将宽阔的街道覆盖,鲜血染红了百万里王都。
萧尘盘坐在虚空,沉默的看着这一切,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那一日,王都城破,他就在一旁看着,族老要让他记住,是谁,破了他的国,灭了他的族,并且告诉他,这仇要世代铭记,子子孙孙,永世不忘,就算是被流放到罪洲,但是这世上没有不变的天,更没有报不了的仇。
大将冷肃,手中利剑猛然下劈,咆哮道:“放”。
无数兵士高举手中战弓,随着战剑下劈,两米长的金属羽箭被射出。
天空暗淡,双方的利箭如雨,遮蔽苍穹。
城墙下,排着密集阵型的兵士高举手中一人多高的盾牌,十米长的战枪高高举起,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落下,大地在轰鸣中颤抖。
闪烁各色光芒的利箭,朝他们覆盖而来,宛若最璀璨的烟花。
兵士怒吼,将金刚大盾高举头顶,箭雨袭来,撕裂大盾,长箭穿过他那金属甲胄,将他死死的钉在地面,片刻后,黑暗遮住他那惊恐的眼睛,覆盖金属的大脚撕裂他的胸膛。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落后一步,就是死。
箭雨如林,双方兵士不间断的将手中利箭射出,在空中急射。
萧尘淡淡一笑,闭目不语,在他心湖不起半点涟淇。
这个场面他早已回忆无数次了,一件事情,只有去面对了,才不可怕。
他静坐,任由喊杀声在他耳边响起,心如止水。
“啊”,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声音充满了惊恐。
刹那间,萧尘暴起,欣儿,那是她妹妹欣儿的声音。
但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不好了。
下一刻,黑暗笼罩了他,将他拉入深渊。
“尘儿,你怎么还在这里,今天是你的与薇薇订婚的日子,怎么还如此顽劣”。
声音传来,萧尘转身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女人,她很年轻,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一身白衣,不染丝毫粉黛,及腰长发随意束在身后,装束简单,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母仪天下的气魄。
她就是整个萧氏王朝的王后,萧尘的母后。
萧尘看着她,茫然了,熟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的理智击溃,就算明知道这是假的,也心甘情愿的**其中,永远也不想醒过来。
“哥,你怎么了,今天可是你和薇薇姐订婚的日子,难道你害羞了”,小女孩拉着萧尘的袖子,不断的摇晃,一脸的娇嗔,长长的秀发一甩一甩的。
萧尘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有些恍惚,这就是他的妹妹,萧氏王朝的公主,萧欣儿。
“或许留在这里也挺好,”这个念头忽然从他心里冒出来,就不可抑制的侵蚀他的内心,并且越来越强烈。
“哥,你在想什么呢,快走吧,你想让薇薇姐等急吗?到时候薇薇姐可是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萧欣儿瞪着脸,一脸凶巴巴的说道。
萧尘有些恍惚,顾薇薇,多么遥远的记忆啊,他的未婚妻,他至今还记得她,但是她还记得他吗?
萧尘低喃:“微微”。
十三岁那年,他与她海誓山盟,说永远不分开。
他对她许下诺言,此生永不负卿。
那一年,夕阳如画,他欲随他父征战,他现在还记得。
那天枫叶飘洒,林间小道上,他身披甲胄,英姿飞扬,她一身广袖流仙裙,眉目如画。
她为他擦拭戎装,洗去满身的灰尘。
他为她,执画笔,为她轻描素眉,为她梳妆。
那一天,枫叶铺满了林间小道,很美。
就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猛然觉得头上一疼,本能地,双手抱头,大喊道:“母后,尘儿知道错了,我一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