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郑氏米行。
郑氏米行坐落在宛城城东最为繁华的街道的中央地带,是一座巨大的三层木质建筑。提起郑氏米行,在宛城算得上是无人不识。作为整个南阳郡最大的米商,郑氏米行在整个南阳郡的大小县城都开办有分行。不仅如此,实力强大的郑氏米行还积极地往外地扩展。短短数年时间,便在周围的几个大州都站稳了脚跟。
郑氏米行之所以能够发展出今天的成就,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它的掌舵者——郑南。郑南在南阳人脉极广,与南阳数得着的几个大地主都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因此,比起其他米商,郑南总是可以获得数量更多、质量更高的米粮。而且郑南极会经营,对于米行里出售的米价的调整控制得十分严格。从来不会跟风哄抬米价,所以在百姓之间也树立了极佳的信誉。
这一日,郑氏米行的后庭。
自豫州解决了一笔大生意归来的郑南回到米行,刚坐下准备要闭目休息一会儿,一名伙计自米行的前厅走了进来,对着郑南拱手禀告道:“掌柜的,有一名客人求见,说要与您做一笔大买卖。”
郑南随手抄起身旁茶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道:“哦?大买卖吗?请这位客人进来吧。”
那名伙计点点头,退了出去,一会儿,便领着一名佩剑的青年和一名孔武有力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这两人便是离开领地赶来宛城买粮的韩政与宋毅两人,他们来到宛城,经过一番打听,便找上了这郑氏米行。
郑南并没有因为韩政的年轻而有轻视的意思,他的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这位客人请坐。”
“谢谢郑先生。”
韩政拱手道了声谢,坐到了郑南的对面。宋毅则是选择站到了他的身后。
郑南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宋毅几眼,转而望向韩政,微笑着问道:“这位客人不知怎么称呼您?”
“我姓韩。”
郑南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唔,韩公子说要与我做一笔大买卖,不知这买卖有多大呢?”
韩政直视着郑南的眼睛,平静地回答道:“我打算出一千万金币买您手中的八成粮食。”
一千万金币!便是见惯大风大浪的郑南也因为韩政的大手笔而倒吸一口冷气,他克制着内心的不平静,问道:“韩公子为何要收购如此多米?”
韩政沉吟了片刻,答道:“我的领地初创,我想囤积足够的粮食来支持我领地的发展。”
听到韩政的话,郑南露出恍然的表情,道:“韩公子就是那个第一个在荆州建立领地的‘华人’了吧。”
“哦,你竟然知道我?”
韩政有些吃惊,按理来说,这些系统的NPC对于他们玩家是不屑一顾的,毕竟,现在还是游戏初期,玩家太过弱小,根本不会受到NPC的关注。
“呵呵。”
郑南从容一笑,“我们经商一行,搜集各种情报可是必须的。对于你们‘华人’,我们郑氏米行一直都有在观察的。”
韩政明悟地点点头,表示认同。商人的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上一刻价比黄金的宝贝,下一刻就有可能成为无人问津的白菜。如果不注意随时搜集信息、根据形势的变化对自己的经营及时进行调整,便是腰缠万贯的富豪也有可能一夜赔得身无分文。
虽然郑南认识他这件事让人意外,但对他们的交易却没什么影响,韩政盯着郑南的眼睛,道:“不知郑先生可愿意与我做这买卖?”
郑南脸上出现了犹豫的表情,他现在手中能够调动的粮食有着五十万石之多。韩政要的是其中的八成,也就是四十万石。按照市价,一石粮食的价钱在二十金币左右。如果他做下这笔买卖的话,比起正常的售卖,可以赚多两百万金币。但是否真的做这笔规模大得超乎他想象的买卖,他一时间还没办法拿定主意。对于韩政够粮的动机,他也很怀疑。发展一块领地需要那么多的粮食,可能吗?
韩政看到了郑南脸上的犹豫,心里纠结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不知郑先生可知道张角这个人?”
韩政突然抛出一个与买卖无关的问题,郑南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道:“我知道那个人,是冀州那边的什么太平道的教主,教众据说遍布全国,有着数十万之多。”
“既然郑南先生知道此人,那我也不用过多解释。其实,关于张角这个人,我知道一个惊天的秘密。”
韩政神秘地一笑,站起身几个呼吸间移动到郑南的面前,弯下身,在郑南的耳边轻声说道:“张角即将于三月份起兵反汉。”
只说了这一句,韩政便直起上半身,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郑南僵直地坐在位置上,一脸震惊地看着韩政的背影,道:“韩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韩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千真万确。”
郑南不住地摇着头,感叹道:“没想到那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
说到一半,他意识到某些话并不适合说出来,顿时收住了声音。
“我也是无意中得知这件事,买粮也是为了应对之策。”
郑南又想起一个问题,疑惑地问道:“韩公子为何不将此事禀告朝廷呢?那样的话,朝廷肯定会赐下很丰富的奖励啊。”
韩政摇摇头,解释道:“如今这朝廷如此乌烟瘴气,我为何要救之呢?”
若是有儒家士子在此,听到韩政的这句肯定要跳起来怒骂韩政不知忠君爱国云云。但坐在韩政对面的郑南却是一名商人,听到韩政“大逆不道”的话后并没有什么表示。
整个大汉朝,如果要说与朝廷最不对胃口的,应该就是商人群体了。在“重农抑商”的思想下,汉朝对商人设置了诸多限制。生活在汉代,商人不仅要交双倍的税,还不能当官,也不能乘车骑马、穿名贵衣服、携带武器。商人的社会地位被一再打压,政治地位被直接剥夺。试问,被这样对待,商人群体怎么可能会喜欢朝廷呢?
“韩公子,这笔买卖我做了。”
听了韩政泄露的惊天秘密,郑南也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韩政脸上一喜,“您说您的要求,只要能满足我一定满足。”
“将来如果宛城已经不再安全,还请韩公子的领地能够接纳我们郑氏米行。”
韩政没想到郑南的要求会是这个,他思索了一下,道:“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您,只是事先我得提醒您,到那个时候,我也没办法保证我的领地一定安全。”
郑南了然地点头,道:“若是真的有个万一,我也不会责怪韩公子的。”
买卖已经成交,韩政与郑南两人商讨了一番买卖的具体细节,得到郑南会及时在二月底前将粮食全部运送道韩叶府的保证后,韩政便留下五百万的订金,离开了郑氏米行。
郑氏米行外的大道路旁,五架被用灰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一字排开。
韩政看到那几架马车,面露喜色迎了上去。在来郑氏米行之前,他先去了一趟系统的服务店,兑换出了一百万枚金币。这一百万枚金币,韩政准备拿出一部分、作为那些被他派到各地拉人的居民的奖励发出去,剩下的将会是韩政组建军队的第一批军饷。
这次前来宛城,买粮一事已经取得了成果,现在金币也已经到手,韩政与宋毅两人没有逗留,马不停蹄地掉头返回领地。
南阳,新野县城的郊外,一名中年的农妇在穿着破旧布衫的瘦弱少女的搀扶下走在大路上。她们的家本在江夏,家里唯一的男人死去后,自家的土地便被地主给强占。在家乡已经无法生存的母女两人只好逃了出来。世道混乱,两人一路走来,有一餐没一餐地坚持着,却始终找不到能够收留他们的地方。
从进入南阳郡后算起来,她们两人都已经有两天没有吃饭了。
难道我们母女两就要死在路上了吗?
就在农妇即将绝望的时候,不远处的路边出现了一名穿着粗布衫的男人。那男人见到搀扶前行的母女两人,顿时双眼冒光冲了上来。
那男人来到农妇的面前,在农妇警戒的目光中握住农妇的手,兴奋地问道:“大姐,你们是没地方去吗?不如跟我走吧,我们领地大人对新入住的居民将提供一年的粮食啊,而且还可以免税三年哦。”
农妇眨了眨眼,没搞懂那男人的话,在陌生男人冲上来的时候已经躲到她身后的少女也好奇地从农妇身后露出脑袋。
“哈哈,我太心急了。”
那男人挠挠后脑勺,憨憨地笑了笑,道:“我奉我们领主大人的命令,出来招收像你们这种无家可归的人到我们领地去。只要加入我们领地成为居民,领主大人便会分发一年的粮食,而且在三年里领主大人都不会收取一份税钱。大姐,怎么样,很不错吧?”
那农妇狐疑地盯着男人的脸,质疑道:“真有这种好事?”
那男人激动地点着头,道:“大姐,你要相信我!到了我们那领地,肯定就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唉,反正我们母女两个这样走下去也不过是死,还不如信你一回。”
那农妇叹了口气,答应了男人。
在南阳的各地,都上演着类似的情节。无数无家可归的人在韩政派出的居民的宣传下,向着韩政的领地走去。而这些被韩政的宣传吸引的人在路上遇到更多不知情的人,在这些人的透露下,又有更多人的加入。于是,前往韩叶府的人流就如滚雪球一般迅速壮大。
此刻,正带着几大车金币往回赶的韩政并不知道,他的这个简单的计策已经形成多么夸张的连环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