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遍撒,万籁俱寂。
师父说过的话,让刘琼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四郊多垒,此卿、大夫之辱也。”而现在的四境,比宣和、靖康有安宁多少呢?刘琼不知道现在的四境如何,但是宣和年间那些朝臣也不知道么?此时萦绕在刘琼心头的,更多的是对当年那些文武大臣的责怨。
刘琼还没有听完高赫的话,早已涕泗纵横。高赫说完靖康故事之后,长久叹息不已。
那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场景,一阵清风吹过,片片竹叶纷纷落地,和着刘琼的泪,下起一阵叶雨。刘琼死死地咬着牙,紧紧地握着剑,恨不得生吞了那些误国之贼。
高赫又来到中厅,和着月色,抚着古琴。才过了没多久,一阵剧烈的咳嗽使他不得不中断下来。举头望明月,高赫心中全然没有思乡之情,只有亡国之痛。
绍兴元年,叶绍青带着一个人来到高赫面前:“兄长请看。”
高赫看看那人,问叶绍青:“这位是?”
那人拱拱手,微躬说道:“在下刘子羽,闻此地有大贤,特来拜访。”
高赫听了,连忙长揖说:“原来是刘忠显公之子,闻金将撒离喝不甘派使者十人劝降,被斩九人。今日相公为何至此?”
刘子羽笑了笑说:“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仇虏犯我汉疆,早晚当尽数光复。子羽早知仲辉深明大义,更兼武艺高强,日后恢复中原,子羽欲从川陕出师,先取陇右,全据关中,后以此为基本,东出潼关,以图河南、山东诸地,而后渡河北上,直捣幽燕,如此,则国仇家恨可报,雄心壮志可酬。”
高赫听了,喜形于色,对刘子羽拱着手说:“刘公此计极妙,既然定计,便应速速施行,以防旁生枝节,使大业不成。”
刘子羽微微苦笑一下说:“我早有出兵之心,但不知金贼虚实,因此未敢轻动。”
高赫看了叶绍青一眼,又对刘子羽说:“相公若有差遣,我等兄弟愿效犬马之劳。”
刘子羽神色大悦,连忙说:“既然仲辉也有报国之意,子羽欲烦公兄弟等人至金贼腹心,山东河南等地探查虚实,以资军令。”
高赫等人拱手答应道;“刘相公放心,此事诚某等所愿也!”
西京洛阳,小村夜宿。高赫抬头望月,久久不能成眠。这轮圆月,曾经照耀秦砖汉瓦,曾经见证强汉盛唐,而今,又默默注视着这片残破的山河。
一阵喧闹声,打破了月夜的宁静。一小队金兵举着火把,喧哗着冲进了庄子。劫掠农户,****妇女,在这伙金兵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民户嚎哭着,这和被屠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么?
哭喊声没有唤起金兵的慈悯心,倒是成了兴奋剂,使他们的凶相更加无余地展露出来。高赫见状,顿时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拔剑出门。
金兵正劫掠,忽然听见一声雷霆一般的大喝,心内大惊,连忙向高赫看过来。
高赫的喝声仿佛雷霆,而行动更是有如电光。那些军士听到高赫的声音时,距离还有十余步远,而扭头来看的时候,高赫已经冲到金兵面前。金国的军士们还未来得及抽出刀,头颅就已经接连落地,一番砍杀之后,已经有十余名士兵倒地身亡,剩余的几人勉强来战,不过转瞬之间,都被高赫杀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国已不国,朝廷在江南千里辗转才勉强立住了脚,各路统兵大帅还只是名义上听从皇帝的号令。烽火兵燹,四面狼烟纷纷,这里的遗民,又有谁来照顾?
高赫匆匆离开关中,打探了消息,便又一路向西。本以为这次可以辅佐刘子羽重振国威,光复被金军铁蹄践踏许久的中原,不料仅仅是数月之内,刘子羽竟被皇帝调离关中。高赫才探知金贼兵将部署,未曾复命,又成流浪之人,高赫低头看看这些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杀这些军士,算是杀人么?这和杀猪狗有什么区别呢?高赫擦拭了宝剑,轻蔑地笑了笑,便径自离去了。
“谁铸三钟栾乳形,不须笋虞自能鸣。仙君欲奏宾云曲,只感清霜便发声。”
七曲琅岩,那编钟一般的钟模石旁,先生缓步行吟。高赫听了诗,来至钟模石旁。看那先生,一身布衣罩着略显瘦削的身躯,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眺望着远方,如同朗星一般。
高赫上前,拱手长揖问那先生:“在下润州高赫,孤陋寡闻。敢问先生是何人?”
那先生转过身,笑着回答道:“仲辉如此过谦,刘子羽实不敢当。”
高赫听了,面露惊色,又拱手说:“华阴一别,不想竟在今日相见。数年不见,此时竟已不能认出相公。彦修公不在军前,整兵经武,为何在此闲步?”
刘子羽苦笑一声:“休说整军经武,刘子羽如今不过一介白身而已。”
高赫跌足而叹道:“靖康年间谪去李纲,致使汴京失守,绍兴之时又贬去彦修,又当应在何事?可怜经世之臣,不得立君之侧;勇武之将,不能立马战阵。庙堂之上,豺狗之徒沐冠而立,江湖之中,忠义之士报国无门,到头来,受损的还是江山社稷!”
刘子羽苦笑一声:“何必提及此事。”说着,刘子羽取出一个木盒:“今日在此与仲辉相见,真乃天命。此木盒中,乃当世绝学,自祖上传至今日,已有几代。今日当送与仲辉。”
高赫连忙推辞:“高某德微才薄,安敢受如此之赠,想来彦修之意,当不止于此。昔日孙武送兵书与鬼谷子,后鬼谷子传兵法与孙膑。今日将此木盒赠我,亦有此意否?不知彦修欲传此书于何人?”
刘子羽点点头:“仲辉真知我者也。劣弟刘子龙,虽是天资聪慧,怎奈玩世不恭,不愿尽学此术。其余众人,才能不堪,我意欲日后于子侄之中遴选一人,送至仲辉门下为徒,烦劳仲辉将此人教诲成才。”
今天,高赫把这些告诉了刘琼。
听到这些故事,刘琼心中十分惊异,连忙问:“我竟然是刘忠定公的后人?”
不知高赫是不是真的没有理会刘琼,只似乎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仗剑行游,气挟风雷。”
刘琼不知高赫为何说出这句来,也跟着说道:“仗剑行游,气挟风雷。武夷天马,乱世飞龙。这是《仁圣经》中的句子,和我的身世有关?”
高赫点点头:“没错,这四句说的这个人是刘子羽的堂弟。”
清风徐来,却吹乱了刘琼的头绪。刘琼皱着眉头问道:“刘子羽的堂弟,那么我呢?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高赫没有回答,却继续说道:“刘子羽有三个儿子:长子刘珙、次子刘瑺、三子刘玶。”
刘琼有些着急了,又追问:“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高赫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突然笑了笑说:“没关系。”那笑容好诡异。
刘琼越发惊疑,他有些着急了,睁大了眼睛又追问:“那我是谁?”
高赫转过身,一手拾起一片竹叶,忽地又转了回来,问刘琼:“这个问题很重要?”
刘琼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风吹拂着高赫的胡须,高赫一手捋着胡须,抬眼向云朵看去,稍过片刻,才又看着刘琼,不紧不慢地回答:“你是刘琼,《仁圣经》和青龙玉的主人。”
刘琼急得想要跺脚,很显然,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些,师父在敷衍他?还是消遣他?刘琼连连追问:“我的家人在哪?”
高赫笑了笑,说:“你身上凝聚着他们的心血,他们和你随时都在一起。”刘琼困惑不已。高赫继续说:“你现在见不到他们,但是你得到的家人的关心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他们只是在默默关注着你。《仁圣经》是残缺不全的,当有一个人能将它补全的时候,你今天的问题就有答案了。”
刘琼低头,看了看《仁圣经》,又问:“此人何时现身?”
高赫又诵:“九度春秋,深谷伏龙。”刘琼不解,高赫又闭目说道:“五三纵横,黄猿遇龙。望江一室,风火相逢。”一边说着,高赫一边走回了中厅。金乌西沉,天色渐晚,日光渐渐消失。
月色下,刘琼回想师父白天说的话,依旧多有不解。这样一个问题,师父直接回答了就好,为什么还要这样地打哑谜呢?头顶圆月不能给他答案,看来真的只有自己去寻找了,要找到那个能够补全《仁圣经》的人,他又会在哪呢?
次日清晨,高赫早早来到刘琼卧房。刘琼方起,衣服未整。高赫入室门而嘱道:“衣服不整齐时,切不可出门。”
刘琼连忙拱手答道:“徒儿谨记教诲。”少待片刻,刘琼装束毕,高赫笑着点点头:“你可以离开楚苑了。”刘琼听了,大惊不已,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高赫取出一封书信,交个刘琼,又说:“明日清晨,你就离开楚苑,往襄阳鸣鸢庄,持此信拜见庄主岳川,师从此人,学习用兵之法。日后大宋必将北伐,光复旧物。小龙至鸣鸢庄后,必当尽力修习,全力为之。”
刘琼听完,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此时他已经明白,师父这不是赶他出去。他对这一点放心了,却对另一件事担心起来,他此时更担心辜负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高赫转身出了门,还有一天的时间,还可以再看一看楚苑,看看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看看这些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人们。
刘琼出门,径直来到桃花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仲春时节,桃花开得正盛,一阵微风吹过,挟来一股花香。刘琼此时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担忧,他不知道离开了楚苑,还能不能再有这样美丽的景色。
箫声悠然,从林子的那一侧飘了过来。刘琼还记得六年前,他藏身桃树之后,偷看嘉儿时的心情,那天他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现在已经不用躲躲藏藏了,他可以直接走到湖边。
嘉儿早就知道刘琼在她身后,直到刘琼走得近了,才转过身,放下手中的洞箫。
“龙,我吹的箫好听吗?”嘉儿笑着向刘琼走去,跳到他面前问。
刘琼点点头:“当然好听。”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一点笑容来。
嘉儿没有察觉,低着头,把洞箫别在了衣带上,又抬起头来看刘琼,却发现刘琼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复杂,一副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怎么了?”嘉儿关切地问。
刘琼咬了咬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回答嘉儿说:“我要离开楚苑了。”
“离开楚苑?为什么?”嘉儿听了,连忙问刘琼。
“是师父的命令。”刘琼颇觉无奈地低了下头,随即又把头抬了起来说:“师父让我去鸣鸢庄找岳庄主拜师学艺,也是为了中兴大宋,光复旧物。”
嘉儿噙着泪,摇着头说:“不行!你不许走!我去找师父,不让你走!”说着,便要跑去找高赫。
刘琼连忙一把拉住了嘉儿说:“嘉儿别去!”嘉儿被拉住,停了下来,刘琼又说:“即便你去了,师父也不会让我留下来。该走了,就必须得走,何况是去学艺,也是为了早日光复中原。你离开父母,孤身一人留在楚苑,不也是为了这个?”
嘉儿早已泪流满面,一手抓着刘琼的胳膊,频繁地摇着头说:“不,你别走。”一边说着,一边擦着如雨般滚落的泪水。
刘琼沉吟片刻,劝慰嘉儿:“大势如此,非人力可以左右。光复中原,非盖世之才不能为之。我明日下山,也是为了增益自身所不能,他日得立不败之地,方能与你不再分离。”
看着嘉儿的这个样子,刘琼还劝慰着嘉儿,自己的眼中却早已翻涌着泪花。刘琼在心里暗自发狠,绝不能让泪水流出来。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来到桃花林时的担心,根本不是因为这一片美景,而是因为桃花林中吹洞箫的这个公主。
嘉儿擦擦泪水,转过身,又朝向了湖水。抽出洞箫,桃林中又飘起一首新曲。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刘琼听着耳边悠然而起却暗含落寞之情的箫声,心里暗自地说。
一曲奏毕,嘉儿忽然问刘琼:“你能找到桃树苗么?”
刘琼略一思索,回答道:“能找到,不过你要树苗干什么?”
嘉儿左右看看,说:“在这里种一棵桃树吧,你和我,一起种。”
刘琼点了点头,又说:“你在这等着,我去去便来。”说完,刘琼转身快步走出了桃花林。
嘉儿在林中等了许久,方见刘琼匆匆地往湖边跑来,一手拿着锄头和铁铲,另一手扶着扛在肩上的树苗。
刘琼一路小跑着,直到嘉儿面前,才放下了树苗、锄头、铁铲等物,笑着说:“等急了吧,刚刚在一个庄客家里讨来的,现在可以种了。”
嘉儿笑着,拿过了一把铁铲。
刘琼又问嘉儿:“这棵树种在哪里?”
嘉儿四处看了看,指着湖的方向说:“种在湖边吧。”
刘琼看了看湖岸,点点头说:“好吧,就种在那里。”说着,又往湖边走了走。
湖边,那里已经离开了这边成片的桃树,嘉儿停了下来,把铁铲插在地上,对刘琼说:“就种在这里吧。”
刘琼放下桃树苗,说:“好,就种在这里吧。”说完,便挥起了锄头。
过了片刻,刘琼停了下来,把树苗立在了刚挖好的坑里,对嘉儿说:“现在可以把土填回去了。”
嘉儿点点头,舞动手里的铁铲。刘琼没有再动,伸着手扶树苗,立直了身子,呆呆地看嘉儿。
“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留在楚苑,永远都不出去。”刘琼在心里暗自想着。
嘉儿填好了土,直起腰来,搂起前额微微散了一点的头发,又看看刘琼。
此时的刘琼依然是刚才那副样子,汗水从刘琼的额头上、两鬓旁沁出来,汇聚成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嘉儿看着刘琼现在的样子,忽地笑了出来。
刘琼看嘉儿正看得出神,忽然听见笑声,似大梦初醒一般,忙问嘉儿:“出了什么事,这么可笑?”
嘉儿指着刘琼说:“我在笑你,满脸的汗水都不知道擦一下,还像块木头似的看着别人。”
刘琼忙抬起手擦额头上的汗水,匆忙忙的动作,惹得嘉儿又是一通大笑。
“给你,仔细擦一擦吧。”说着,嘉儿递来一方锦帕。刘琼接过来,擦了脸上的汗,却没有把锦帕还给嘉儿,竟收进自己袖中,左手仍旧牢牢地把着桃树苗,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嘉儿看着站在原地的刘琼,伸手递过来一个水桶。又笑着说:“别傻站着了,还不去打水来浇树,难道想渴死它么?”
刘琼连忙松了左手,接过水桶,向着湖边跑去。
片刻之后,刘琼打了水回来,和嘉儿一起浇了树。
直待水全都渗进了土里之后,嘉儿脸上笑容渐消,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在你离开楚苑之前,咱们还能一起种上一棵树。你走之后,我会好好照顾它,让它早早开花,结果,等你回来。”
刘琼伸出手,又转向这棵小树,抚摸着说:“等我回来的时候,估计这棵树早已经长大了吧。”刘琼本是向嘉儿伸出的手,但却把身子转向了树苗。在刘琼心里,嘉儿就像一块无瑕美玉,晶莹剔透的同时也不能经受半点风波,刘琼生怕嘉儿受到半点伤害,哪怕是自己轻轻碰她一下,他甚至还担心自己手下没轻没重。
嘉儿看得很明白,她知道刘琼心里在想什么。明天刘琼就走了,再没有人像刘琼一样疼着自己了。
“这个已经陪我六年了,今天就送你了。”嘉儿一边说着,一边把衣带上别着的洞箫递了过来。
刘琼接过洞箫,吹了几声,又笑了笑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说着,刘琼摘下身上的佩玉,交给嘉儿。
嘉儿伸手接过了刘琼递来的佩玉,却还撅着嘴说:“这是什么?答谢我么?”
刘琼摇摇头说:“非也。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嘉儿听了,脸上笑意全无,嘴撅得更高,嗔怪着说:“好好好,你的佩玉很贵重,我的箫管很不值钱。在你心里,我不过给了你一个木瓜而已,你还我一块琼琚,你很高尚嘛!”说着,嘉儿又转过身,背向刘琼。
刘琼连忙辩解:“当然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嫌弃嘉儿的洞箫?”
嘉儿听了,又转身问刘琼:“那你是什么意思?不许想,马上说,我要听你心里话!”刘琼才准备开口,嘉儿又说:“和刚才一样,要用《诗经》回答!”
刘琼不假思索,马上又说:“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嘉儿听了,转嗔为喜,挥动着手,一掌打在刘琼的胳膊上,笑着说:“你呀!唉,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刘琼仔细地收好了洞箫,又说:“那就看看我这个‘狡童’能不能让你‘不能息’吧。”
嘉儿又打了刘琼一掌,说:“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然,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刘琼听了,连忙伸手抓住了嘉儿手臂,却一时充塞了头脑,不知该说什么。
嘉儿见刘琼这般反应,心中又喜,却用力挣脱了刘琼,嘴上还嘟囔着:“胳膊被你捏得好疼。”撅着嘴,一副生气的样子。
刘琼忙收回了手,红着脸,憨笑着说:“嘉儿可一定要等我回来!”
嘉儿用力强忍着,却再也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呀!放心吧。我会一直在这等你,直到你学成归来。”
刘琼听了这话,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也连连憨笑着,说不出别的了。
一天时光似乎很快。在梅花桩上站着的时候,刘琼总觉得时间过的好慢,而今天,这最依依不舍的一天结束之后,刘琼好想让时间倒退一些,停滞下来。
又一次来到小竹林,黎明的月色下,刘琼不能看清随风微微摇摆着的翠叶,却可以依稀看出它们如精灵般的身影,听着淙淙流水的声响,刘琼心头百感交集,时常会有毫无头绪的感觉。
刘琼似乎知道了所有想知道的事,可是他分明觉得自己和以前一样,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看看小河,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像身边这条小河,方向既定,便全无他心。一旦举足,便断然不可回顾,哪怕命运的走向根本就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