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到达布拉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落日熔金,夕阳如同浓重的油彩涂抹在布拉格的千楼万塔之上,把古色古香渲染成一片金黄。涂抹在温柔流淌的伏尔塔瓦河上,在湖面铺开一片碎金,因而布拉格的黄昏多出了一分朦胧,多出了一份温柔,更多出了一分不真实的美。
现在并非是旅游的旺季,游人并不多,连个人很轻易地在布拉格找到一家旅店,不大,却很温暖,装潢带着浓郁的波西米亚风格。
“想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坐在旅店大厅里,夏绪端着一杯康娜咖啡,满脸的惬意,“这个城市的风格让人感到很舒服。”
“是啊,”迹部随意地靠在椅子上,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向外望去,“也难怪这样的城市走出了不羁的唐璜。”
“真是文艺腔啊。”夏绪微微一笑,抿了一口咖啡,“不要光记得莫扎特,还有安东尼?德沃夏克啊,他的《幽默曲》,他的《自新大陆》。”
“不过捷克人的宗教情节真是浓重,你看,大街小巷都是上帝,圣人像。”迹部若有所感。
“那么,你相信上帝吗?”夏绪听了他的话,发问,声音有些微微的低沉。
迹部一愣,随即张扬地笑了:“本大爷不信上帝,只信自己。”
“是这样啊,果然是你的风格……“夏绪把头抵在玻璃上,似乎是很疲倦。”你在茫然。“迹部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夏绪猛的一惊,抬头看他:“怎么会?”
“因为那一把琴,你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迹部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话语尖利,“还是之前的一切淡然都是假象,你不过就是个胆小鬼。”
“我……”夏绪哑然,说不出话来,半晌,她开口:“敏锐有时候不是件好事……迹部,一会去老城广场吗,那里的天文大钟每小时都报时演出。”
迹部看着她,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怎么会懦弱成这个样子,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到底要龟缩到什么时候。
夏绪盯着窗外的某处,眼皮渐渐阖上。
迹部有些泄气地搅动着自己手中的咖啡。
“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迹部开口,声音低沉宛若大提琴奏出的旋律。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再抬起头,夏绪已经睡着了,
迹部无奈地走过去,抱起她回房间。
漫天的大雪,朔风砭骨。
视野中只是白茫茫地一片,她辨不清方向。
这是哪里呢?她有些茫然。
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又是谁呢?她努力地回忆那到底是谁。
情不自禁地跟随那个身影前进。
那个身影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努力加快脚步去追赶,知道那个熟悉的身影停住。
身影停住转过身来。
她仍旧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看到他摄人心魄的眸子和一张一合的嘴唇,在说些什么,她听不清楚。
一切都是那么氤氲。
突然那个身影想后一仰。
她猛的睁大眼睛,他的身后是万丈悬崖。
“不要!”她凄厉地喊出声。
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大脑一片空白,心脏跳动的厉害,原来是一场梦。
她呆呆地望着黑暗中一点
内心里如同被庞大的恐惧完全摄取着,直接的她的身体已经负荷不住,它们破体而出,一下子就涌满了整个视野,淹没着她如同深色的海水轻易吞下一颗尘埃。
【我到底是怎么了。】她死死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把脸埋在膝盖间,无比挫败。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开门啊,夏绪!”有人急促敲她的门,声音焦急。
是迹部,她呆呆地转过头。
“你说话啊,到底发生神恶魔事了?”
“我没事。”夏绪张张嘴,却发现嗓子干涩地发不出声音来,她从床上支撑起身子,踉跄走过去,打开门,
迹部冲进来。
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上下大量她:“刚才的叫声是怎么回事?怎么了?啊嗯?”
他穿着睡衣,头发杂乱,神色焦急,眉头紧皱,狭长的眼睛睁大。
“我没事,刚才做噩梦了。”夏绪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你想吓死本大爷吗?叫的那么惨,跟杀猪似的。”迹部明显松了口气。
“给你添麻烦了。”夏绪的声音依旧嘶哑。
“你……哭了。”迹部神色的眼眸里透着微微的困惑,他的手覆上了她的面颊,轻轻擦拭着。
“我……哭了?”夏绪呆呆望着他。
“你怎么就不能让人少操点心啊。”迹部拉着呆愣的她往屋里走,眉宇间有一丝疲惫。
把她安顿在床上,声音很是轻柔:“别怕,你先睡吧,睡着,我再走。”
说罢,揉了揉她的额头。
夏绪的手覆在他放在她额头的手上,声音有些飘渺:“别走,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哎?”迹部愣住了,猛然睁大了眼睛。
迹部可以肯定自己的脸开始温度升高,开始发烫。
这个白痴女人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到底有没有点女生的自觉。
他刚想开口训她。
“我的床分你一半,你留下来好不好,我睡不着,害怕再做噩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带着一丝恳求,带着一丝不知所措……
迹部躺在夏绪身边。
连个人绝对是很纯洁很纯洁地聊天
可是迹部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厉害。
他在想,倘若今天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别的男生,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请求。
真是不华丽的女人啊。
“迹部。”夏绪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啊嗯?“
“给你添麻烦了、”
“你给本大爷添的麻烦还少吗?”
“抱歉。”
“本大爷只是希望你快点振作起来,不要整天这么不华丽的表情。”
半晌
“迹部,我知道,我自己在逃避,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爸爸留给我的琴被弄坏了,我觉的心里像是有什么崩塌一样,我一直都不相信爸爸走了,拿着他留给我的琴,我就告诉自己,总有一天爸爸会回来的,看着那琴,每天我也有一点小小的希冀,可是琴没了,我觉的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很傻吧。”夏绪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嘲,“还有那天的演奏会,我第一次那样站在舞台上进行了一次完整的演奏,却觉的那次演奏了耗尽了我一生的勇气,我在想,我还会有勇气再站在舞台上吗?倘若没有,我追寻音乐的意义又在何处,我的路又在何处,我对于音乐的执着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喜爱,还是习惯而已。”
“迹部,你说的对,我找不到自己的心了。”夏绪说到最后,声音发颤,带着一丝茫然。
迹部叹了口气,半晌,开口,声音带着他一贯的磁性,却多出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你知道吗,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印象中她是个极为温柔的人,弹了一手好钢琴,我的钢琴启蒙老师是我妈妈,我告诉我说,音乐来自我们的心,那个时侯,我不懂,可是后来就渐渐明白了,音乐只要能让人有所感就足够了,不需要赋予其多么深刻的内涵,每个人对于音乐的理解是不同的,但是相同的是对于音乐的那颗心,问问自己是不是还能从音乐中有所得,不管是喜爱,还是习惯,只要有所得,那就足够了。”
“有所得,就足够了吗?”夏绪喃喃道,半晌,开口;“我好像在钻牛角尖呢。”
“可是有很多事情还是没办法释怀。”夏绪再次淡淡开口,扭过头,望着迹部的侧脸发呆,月光透过窗户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有模糊的光晕,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怀念与寂寞,那样的表情一点都不适合迹部景吾这个王一样傲据的少年。
“喂!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干嘛盯着本大爷看。”迹部扭过头,对上夏绪纯净地不带一点杂质的眸子,声音有些慌张,复又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带着他贯有的傲据:“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美貌下了,啊嗯?”
夏绪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这才是适合他的表情才对啊,张扬的水仙少年。
迹部愣住了,月光柔和地照在她白皙的脸庞,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美,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有些漫不经心,有些慵懒。
他伸手,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唇瓣
眸子里像是有什么闪过,逐渐变得幽深。
夏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
他像受了蛊惑一样,缓缓靠近。
夏绪睁大眼睛,看到迹部放大的脸,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吻就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夏绪呆住了,心脏像是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的吻,刚开始带着试探,轻轻的,温柔而含蓄,像是捧着易碎的水晶一样小心翼翼,温热的触感在唇上辗转,不知道怎么的,渐渐的变成了强迫的侵入,强迫的索取,霸道地如他的人,如烈火一般灼烧着夏绪的理智。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几年前第一次在莫尔特老师的家里,尝到的Oloroso,那种浓郁而甜美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的触感与这个吻是如此的相像,让人产生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飘忽感。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抬头刚想挣扎,却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他的手环在她的腰上,迹部身上那淡淡的KENZO海洋香水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端,缠绕在她的周围,迷惑了她的理智,使她忘记了准备的反抗。
唇齿间是如此温暖的味道,所有的理智像是被燃烧殆尽一样。
夏绪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嘴,他的舌尖灵巧地绕过她的舌头。
直到大脑缺氧,体温升高,呼吸困难,夏绪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把推开对方,满脸的不敢置信。
浅浅的月光在迹部的脸上交织出暧昧的光斑,他狭长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迷离,
“你……”夏绪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部温度急剧升高。
迹部像是猛然意识到什么,“我……”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起身,“本大爷先回去。”
“本大爷在隔壁。”
说罢,离开,背影仍带着以往的傲据,但是怎么看都带着仓皇而逃的意味。
夏绪呆呆地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手抚上了唇
刚才……她和迹部接吻了……
啊啊——
怎么会这样啊
一定是今天月色太好的缘故
都是月亮惹得祸啊
不管了,睡觉。
她把被子蒙过头顶,辗转反侧了好久,才沉沉进入梦乡,却是没在做噩梦。
而隔壁的那位,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