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原本宁静的小山村里,只因百年前一颗流星的降临而渐渐为众人,特别是武林中人所瞩目,在过去的这几年里终于又回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最近一段时日,随着昔日在山村附近镇守那颗流星所化的陨石的,守剑山庄最后一任庄主西门伞重现江湖,以及不久之前的天外之剑及其剑主的现世,使得此地又重新备受江湖中人的瞩目。
来来往往的各式人物不断地光顾这里,一些聪明的村民们便准备了一些吃食水酒之类的,在路旁摆起了小摊子,一些简易的房子也纷纷盖起来了,由于山村中居民不多,来此光顾的人们往往找不到借宿之地,又不肯速速离去,便宁愿花重金挤在临时搭建的拥挤的简易房间内。一些出手阔绰平日里锦衣华食出入豪宅之人,到了此地却颇能忍耐这里的简陋条件。
只是他们只在这村里转悠,极少去附近的山庄里打探情况,即使是兴冲冲刚来此地的或许会去看看,然而不消半天工夫便打消了念头,至于原因,他们却都是知道的。
当然,他们在此苦等并不全是白费工夫,大约两天前村里便流传着一条重大消息,有人看见白天的时候,两个人往守剑山庄的方向走去,之后便返身离开了村子,他们其中一个是盲眼的老者,而至于另外一个,村里人凡是见过的却几乎都认得,但是却不敢相信,那便是带领山庄所有人秘密撤离此地的庄主西门伞。
守剑山庄在村民们的心中一直威信很高,所以对这位深居简出的庄主印象也颇为深刻,虽然他并未在村里逗留许久,但还是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那些江湖中人深知小山村和山庄关系匪浅,他们既然说是西门伞,那就八九不离十准是他了。他既然已经带着山庄全体弟子秘密离开了多年,为何又突然回来呢?莫非还要从庄中拿走什么重要的东西吗?跟他在一起的盲眼老者又是谁呢?
江湖中人或许还有些猜不透,但是村中的老人们却是知道的,很多年前也有一个盲眼的老者来拜访过山庄,那时老人们都好奇地问过他是从何处来的,那老者却想也不想地便自称是铸剑师。村中代代流传的和西门世家有关的一切,老人们都知道,一推测便知道是曾经和西门世家并称为四大家的其中之一了。
此人的身份一传开,又引起了一阵轰动,江湖中人谁不知道铸剑谷的威名,他们之中便有不少人用的就是铸剑谷所铸的兵器,铸剑谷的掌门人和西门伞来一座废弃多时的山庄所为何事呢?虽然什么猜测都有,但是就是没有人到山庄里去查证一下。
眼下山村小路上正有一对父子缓缓走来,父亲大约三十来岁,男孩则只有七八岁,他们走到一个面摊旁坐下歇息,便要了两碗面预备填饱肚子。
在等待面条上桌的当儿,中年男子瞥眼瞧见旁边一个摊子正坐着一个埋头大吃的人,那背影煞是眼熟,等那人吃完之后,站起来转身之际,不由得吃了一惊,男孩似乎也吃了一惊,迟疑地叫道:“叔叔?”
那人也迟疑着望着他们二人,片刻后恍然道:“展兄、鹿儿,怎么是你们啊?”
中年男子忙起身道:“奇兄,好久不见了!”语音颇为激动,以致四周的人不由得都注意起了他们二人。
奇天云终于还是跋山涉水历经艰难来到了这个小山村里,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只在丛林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展随空父子,便讶异道:“你们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展随空忙解释道:“我还没跟奇兄说起过呢,其实我就是出生在此地的,这次是闲来无事回老家看看而已。”
“闲来无事?”奇天云略微想了想道,“我记得你不是被人追杀吗,怎么还会有如此空闲呢?”
展随空笑道:“这还得多亏了奇兄帮忙,要不然我的伤势也不会复原得那么快,连旧伤也一并好了。”
奇天云愣住了,只见展随空伸出右掌道:“奇兄你看,我手上的火红的印记已经完全消除了。”
奇天云这才记起他的右掌的确曾有一块印记的,看了看还是不解道:“这是怎么消除的?”
展随空微微有些错愕,还以为奇天云是别有用意,正待问明白时,附近一个酒摊子旁坐着的一个头顶稀疏,颏下一缕山羊胡须的老者一阵苍老嘶哑的声音:“这位公子可是姓奇?”
奇天云转过身去,见是一个毫不相识之人,便诧异道:“在下姓奇,老人家有何见教?”
老者端起酒碗微微抿了一口,道:“没什么,因为我老头子数年前也见过有两个姓奇的人来过我们村子里,这两个人坐着马车离去的那天,守剑山庄里的人便都走光了,里面就空荡荡的了。”
奇天云愣在那儿,只要再次回到这里,许多事情都让他不由得回忆起曾经来过这里的经历,就连一句普通的说话都能将他召回到记忆之中。
展随空见奇天云那样子,猛然间也想到了什么。忙问道:“老人家,敢问自此之后山庄里和村里又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老者闻言,便仔细地打量起展随空的样子来。展随空试着问道:“老人家,你认得我吗?我是展随空啊?”
老者却点头道:“当然认得,展家除你之外,其余几兄弟都安分守己的在村子里没离开过半步。只有你一心想着要做那不切实际的事情,跟了一个只来过村里一次的剑客跑出去学剑,学了一手三脚猫的剑法便硬充作一副大侠的模样跑回来,进了山庄里面。你倒是运气好,捡了一条命从里面出来了,只不过你出外学剑的那几年里,你媳妇不甘心在这荒凉的地方待一辈子,你又没在身边安抚她,她就这么地撇下一个孩子跑了。
“我本来以为你那次回来了就会在此安顿下来,谁知道你一副安然无恙的模样从里面出来,倒被一些心术不正之人以为你得了了什么秘法,逼迫着要你说出来,于是你又带着孩子浪迹天涯。怎么,这次回来总该是打算安顿下来了吧?如果山庄里的人没搬走的话,你是不是还想着要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啊?你还真以为学了一手武艺就能摆平全天下所有的事情啊?”
展随空听了这一番话,想起一些过往的憾事,叹了一声,缓缓地垂下了头。
老者见状便又道:“行了,你也别唉声叹气的了,回来就好好过日子吧。好在那年山庄里的人搬走以后,渐渐地便没有人能踏进山庄里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呢。”
展随空忙抬起头来,愕然道:“老人家,你说什么,没有人能踏进去?山庄里的人不是都搬走了吗,即便是没搬走的时候,无论黑白两道,不也是谁想进去都可以的吗?”
老者也是不解道:“谁知道呢,自从山庄里没了那把剑之后,里面经常阴气大作,虽然即使是站在山庄门外也都感觉不到,但只要一走进去,就如同坠入千年冰窖一般,人们只要走进去,顶多十步之内一定会被寒气给逼出来,有一些武林中人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想硬闯进去,结果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快冻僵了。”
展随空匪夷所思道:“这却是为何,总不会有妖邪作祟吧?”
老者低低地啜了口酒道:“记得在我爷爷的祖爷爷的那一辈——也就是第一个发现那把剑的那个老头子——在那把剑还未降临在我们村子之前,这里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自剑降临之后,虽然总有许多人来来往往,但也没有发生过大事。一直到剑被取走的那一天,说起那天,总感觉脚底下的地面好像震了一下子,几乎跟百年前陨石落地时一样,看来那个将剑取出来的人真费了好大的劲呢。”
奇天云回忆起那个时候,脑海所想到的只是一种震颤的感觉,不管是来自他的身体还是来自他的心灵,脚底不停地震动,那种震动,如今回忆起来依然鲜明如昨,在他看来那一刻持续的时间实在太长太长了。
老者又继续道:“剑被取走以后,山庄里一切都变了,变成现在这样了。或许是那把剑一直将什么东西给震住了,而它一旦离开陨石,那东西便不受控制地发作了,谁也阻挡不住。”
展随空疑惑道:“老人家,你是说天外之剑虽然被取走了,可是却还有什么东西给留下来了?”
老者怅然道:“我也是乱猜的,要不然那寒风是从哪儿来的呢?听从里面出来的人说,就算是刮大风下大雪的时候都没这么冷过,可见绝不是天气所致,这方圆几十里就没这么古怪的天气,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这就好比,好比——打个比方来说就是一个人中了两种毒,这两种毒呢,互相克制,所以中毒的人便没事,倘若驱毒的时候只将其中一种驱走的话,那么剩下的一种毒就没什么将它震住了,那这个人便有可能随时中毒而亡了,唉!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反正我老头子是搞不懂,也不想懂了,留给那些愿意伤脑筋的人去想吧。”
奇天云听到这番闻所未闻的话,霍然转头望着山庄所在的方向,莫非真的还有什么东西遗留在那块陨石里吗?
仔细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天外来客们将陨石降下人间的目的,就是要验证两个问题的,第一个问题在取出天外之剑后便告知了,而另一个问题却迟迟没有说,会不会待取出另外一件东西后,天外来客们才会透露那个问题呢?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取出呢?取出那东西的人还会是他吗?奇天云摇摇头,假若还是他的话,天外来客们大可告诉他,根本就无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