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停了一会二又道:“当然了,我要找的人不像你要找的人,连相貌都没见过,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不过也差不到哪里去。唉!我老头子已经没几年好活了,可你还年轻啊,你还有很多时间,还可以做很多事情,说不定哪一天在不经意的时候,你就刚好遇上了你要找的人呢?这种事情可是说不准的,我老头子都没泄气,你泄什么气啊?”
他拍拍奇天云的肩膀道:“别灰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今天,我本来以为什么吃的都找不到的,谁知就在我要到别的地方去找的时候,偏偏就听到了山鸡的叫声,你说这不是老天在帮忙吗?哈哈——!”
奇天云被他那乐观的心态所感染了,也便跟着大笑起来,心中的阴霾也随着渐渐消散了。
###第一〇四章 有所领悟(二)孤独之人
晚间忽然刮起一阵微风,树上的枝叶都吹动了,摇摇晃晃,躺在上面的奇天云甚感惬意,有些疲惫的身心此时已完全处于休憩的状态,看了一会儿已消失不见的月亮,不知不觉地也睡着了。老汉躺在离他不远的一棵树下,正睡得香甜。
就在他们都沉浸在睡梦中时,林子里忽然又闪过几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迷茫的夜色中。
清晨的时候,奇天云又被一阵香味弄醒了,香味是从树下飘上去的,他翻个身往下一望,原来老汉一大早又有收获了,不过这次的收获是一只兔子。奇天云一骨碌爬下树去,欣喜地望着篝火上正烤着的食物,一边搓搓手道:“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啊!”
老汉呵呵笑道:“是啊,老头子已经吃了好几天的馊馒头了,正好开开荤,不过我前几天都在这林子里转,也没发现那些个活物,自从昨天遇到你以后,就交了好运了!”
奇天云不好意思地笑了:“像我这种一副倒霉相的人也能给别人带来好运?说出去都没人信啊!不过既然今天这么有收获,干脆等会儿咱们就去林子里多转转,说不定还能有新发现呢。”
老汉指着他的脑门道:“你啊,你啊,真是贪心不足,有吃的就不错了,你还指望这山中的活物都到你肚子里去吗?人的肚子能有多大,填饱了就够了,硬往里面塞还不是浪费啊!”
奇天云听着这句话,忽然呆住了,人世间有多少事是因为贪心不足惹出来的祸根呢?人若没有那么多的贪心,这个世界岂非要更美好些呢?他摇摇头,暗叹了一声。
早餐过后,老汉又开始讲着他这辈子所到过的名山大川,所经历过的丰富多彩的事情。
奇天云望着他那神采飞扬的样子,静听着他娓娓道来的故事,忽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孤独的人总是能做很多事情,因为孤独,所以可以将毕生精力都专注在自己所钟情,所要完成的事情上面,如果一个人将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有限的一些事情上的话,哪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呢?所以只有那些专注于修炼,心无旁骛的武者们,才有可能创出名震江湖的武功。
那么说,如果他将毕生心血都花费在找那个人,即使真地找不到,也一定会有一些旁的收获的。其实他已经收获了一些东西,如果他没有走出莽莽大山,他又怎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又怎么会结识像向松、司马风云中子、漂游子、波浪子那样的朋友,又怎会见识跟奇家有莫大渊源的铸剑师还有独巨前辈呢?
他又抬起头来望着天上的飘过的云彩,又一次想起曾经想过的一个问题来:他为什么叫“天云”呢,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到底有何用意?他以前总觉得云彩虽然给人一种逍遥自在的感觉,但却是瞬眼即逝,无法捉摸,就像他如浮萍般漂泊无踪的宿命。
而现在他却觉得头顶飘过的那些孤伶伶的云彩,都按自己独有的轨迹运行,然后经历种种变化,等所有的变化穷尽之后,各自烟消而散。正因为是孤伶伶的,所以总是显得变化多端,格外精彩,而其它聚在一起的云,只能看到整体的变化,却将各自的区别全然抹煞了。
离群索居的人总是有一些与众不同之处,总能做一些常人所不及之事,而混杂在人群中的人却总是人云亦云,懂得的越多,往往也越发丧失了主见判断。
上午当老汉又去寻找食物的时候,奇天云却躺在摇摇晃晃的枝丫上,望着已不知瞧过多少遍的蓝天白云,吹着迎面刮过的清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正当他又魂游天外之时,林子里刮过两道疾风,倏然间停在树下,是两个持长剑的少女,一个穿红衣,一个穿黄衣,俩人正值青春年华,眉目清秀。她们蹙着眉毛,神色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红衣女子小声道:“这林子真有些古怪,我老感觉有个人在跟着咱们似的。”
黄衣女子也道:“我也感觉到了,总是跟在咱们后面,怎么也甩不开,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真是阴魂不散。这里总算挺空旷的,咱们就等他现身吧。”
红衣女子正要答应时,忽然间感觉到了什么,便拔出剑来,厉叱道:“什么人!给我出来!”
黄衣女子也赶忙拔出剑来,和红衣女子背靠背巡视着四周,林子里静寂无声,连鸟儿也在打盹,然而却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已到了目光所及之处,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白衣人,手拿着一支绿玉般的笛子,正笑吟吟地望着她二人,一边还冲她们挤眉弄眼的。
红衣一见他这副轻薄的样子便不由得怒火中烧,持剑怒道:“淫贼!笑什么笑,再笑就把你的眼珠给挖出来!”要不是此人轻功了得,在后面跟了她们很久,怎么施展轻功都摆脱不掉的话,她们真想就地格杀他。
那白衣人偏偏还不识趣地道:“两位姐姐跑得好快啊,我差点就跟不上了,怎么不等等我呢?”
红衣女子强抑住心中的怒火不动声色道:“你是谁,为何要跟着我们,有何目的?”
白衣人耍弄着绿笛漫不经心道:“我是见两位姐姐行色匆匆,所以特意看看有什么可以效劳的,两位千万别误会哦。”
红衣女子仿佛对他已放心多了,将剑竖立在身侧,言笑晏晏地走过去,娇声道:“原来是咱们错怪公子了,却不知公子是何门何派的,小女子在此谢过了!”在他面前微微躬身施礼。
白衣人见她如此恭敬,忙乐不可支地上前作势搀扶,道:“不必多礼,本公子……”话还没说完,就见红衣女子猛然间瞪大眼睛怒视着他,叱道:“死淫贼去死吧!”与此同时,一道寒芒往他咽喉直射过去。
白衣人一仰身便避过去了,脚下一滑便滑出老远,拍掌笑道:“好一招‘笑里藏刀’啊!”
红衣女子见一击不中,正待再上前去刺,黄衣女子却过来拉住她,微笑着冲白衣人道:“招式虽妙,可还是被公子识破了,公子真是好眼力啊!”
白衣人摆摆手道:“并不是我眼力好,而是她刚才笑得不好,倘若从一开始便是那么恭敬的话,我说不定真的要中计了。”
黄衣女子也若无其事道:“要不是公子三番两次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后面,我们怎么会误会公子的好意呢,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们两个弱女子计较了……”一边说着,一边却悄无声息地往袖中掏暗器,正要趁他分神的时候发射出去,却见他忽然蹙着眉头,不知想到了什么。
黄衣女子心中大惊道:莫非又被他看穿了!然而白衣人只是昂起头,好像是在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奇怪,他到底在听什么呢?。
没过一会儿,红衣女子扯着她的衣衫小声道:“你听到了么,铃声?”
“铃声?难道是……”黄衣女子转念间心中大喜,红衣女子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等下,咱们就要这死淫贼好看!”
远处忽然响起一片隐隐约约的铃声,叮铃铃——叮铃铃——!清脆悦耳,如天籁仙乐般让人陶醉不已。没过一会儿,铃声已越来越清晰可闻了,听起来像是在数十步意外。
红衣女子大喜道:“真的是宫主来了!太好了!”接着又冲波浪子恶兮兮地道:“死淫贼,要是让我们宫主瞧见你那贼眉鼠目的样子,一定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你要是怕死的话,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本以为这家伙一定会表现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哪知他还是昂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在很专注地听着什么。红衣黄衣二人见他这么不知死活,对视一眼暗自冷笑不已。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又近了许多,林子里充满了这种声音。波浪子似乎此刻才听到似的猛地回过头去,只见空中正飘着一顶没有布帘的五彩花轿,扛轿子的是四个女子,分别穿着绿衣、橙衣、青衣和黑衣,她们四人施展绝顶轻功扛着轿子在空中徐徐飘来。
然而,最吸引人的并不是这四个清丽脱俗的女子,而是斜倚在轿子上穿着锦衣的绝代佳丽,眼如秋水,眉似墨画,耳畔垂着一对玲珑小巧的金耳坠,青丝如云,头上盘着的金钗各向两边伸出三根长须,如孔雀开屏时闪耀的金色羽毛,头顶戴着一顶镂空雕金的环形冠,金冠前面垂下几根金丝,吊着几颗晶莹剔透的宝石,白晰的鬓角一缕发丝随风飘摇,两只纤纤素手各挂着两个小铜铃,那清脆悦耳的铃声原来就是从她手上传来的。
白衣人呆呆地注视着这位绝代佳人,几乎连呼吸也忘记了,就这样望着这顶像是从仙界飘来的轿子徐徐降落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这位佳人也是直直地望着他,一副含情脉脉的眼神,好像在深情地望着自己的情人似的。
红衣女子和黄衣女子忙奔过去,在她面前以剑拄地半跪着行礼道:“参见宫主!”
绝代佳人很慵懒地道:“你们两个怎么办事这么慢,不过是叫你们送一封信而已,怎么到现在好没送成,难不成要我自己亲自去送吗?”话语极其轻柔,听来如羽毛轻抚脸庞,然而在这二人听来却觉得毛骨悚然,几乎跟厉声呵叱没什么两样。
红衣女子忙惶恐地解释道:“宫主,本来属下二人早已将信送到……”她话还没说完,黄衣女子便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停下来。她不解地看了黄衣女子一眼,又偷偷看了那位宫主一眼,宫主正抬眼望着对面一棵大树上面,只听她悠悠道:“哪位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第一〇五章 晚池宫主(一)大大师嫂
黄衣女子和红衣女子一听这话,猛地一回头,聚耳一听,果然听到一个很浓重的鼻息声,就在前面那棵大树上,她们刚刚明明已经经过了,但却浑然不知,不由得背心直冒汗。
她们先前办事不力,此刻急于要在宫主面前表现忠心,也不管树上是何许人物,互相对视一眼,厉叱一声:“什么人!”便翩然跃起,她们照准那棵发出声音的,粗大的树枝的首末两端挥剑削去。
哗啦啦——树枝末端断裂往下落去,而连在树干上的那截没有完全砍断,卡啦啦缓缓往下掉,一直藏在树上的人则滑了下去。树枝掉在地上时,那人随后也扑通一声掉在地上,还闭着眼保持着睡觉的姿势,打呼噜声依然很响亮,似乎是睡得太沉连一点摔疼的感觉也没有。
众人本就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有些疑惑,此刻更加怀疑此人根本就是故作姿态,摆明是不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黄衣女子和红衣女子虽然将此人从树上赶了下来,但此时却都退后了几步,没有胆量再上前呵斥。
白衣人瞧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分外眼熟,这身黑衣还有蓬乱的头发,被头发盖住露出小半边的脸庞……“哎呀!”白衣人忽然叫出声来,快步上前,蹲下身摇晃着他的衣服,急急地唤道:“奇兄!醒醒,醒醒啊!你这些天到哪儿去了,害我们找得好辛苦啊,奇兄,奇兄……”
红衣女子冷冷地道:“原来他们是一伙的,看来是存心跟咱们过不去的。”黄衣女子也很赞同,她回头望向斜倚在轿子上的宫主,等她发号施令,对付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白衣人眼见着她们似乎是要发难了,便站起身来,摆摆手道:“哎,这位姐姐说话太重了吧,在下只是一时好奇想看看两位要去往何处,顺便看看有什么要效劳的,可没有任何不轨之心的,千万别误会。”
红衣女子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一片好心了?那地上躺着的那个装死的又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是跟你一起的,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见人多不敌就不敢动手,哼哼!现在才讨饶不嫌太迟了吗?要是我们宫主不高兴的话,你们两个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喂!地上的那个!不用再装了,装也没用,想跟我们晚池宫斗,你们还差得远呢!”
白衣人迟疑地道:“你们,是,哪个宫的?”
红衣女子哼了一声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吧?没错,我们就是晚池宫的,今天宫主驾到,保管你们两头死猪死无全尸!”
哪知白衣人却擦了一把汗如释重负道:“呼——!原来是自己人啊,我还以为遇到敌人了呢,唉,吓我一跳。”
红衣女子翻起一双白眼道:“谁跟你是自己人!你——”黄衣女子扯了扯她的衣裳打断了她的话头,她们今次本就办事不力,若是无意再得罪跟本门关系密切的人,更会被宫主责罚了,所以姑且不管此人说的是真是假,暂时不宜轻举妄动。
白衣人嬉笑着朝晚池宫住走过去,黄衣女子和红衣女子,还有给宫主扛轿子的四女一起拔剑挡在轿子面前。白衣人见状也就止步了,嬉笑着冲宫主躬身施礼道:“小弟拜见大大师嫂!”
这一声呼唤让众女都呆了一呆,宫主也是纳闷,她素来少有跟男子交往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弟。
白衣人笑容满面地道:“我知道师嫂一定不认识我,那没关系,师嫂总该知道漂游子和幽谷子这俩人吧?不用说,一定知道,其实漂游子是我大师兄,幽谷子就是我大大师兄,我是他们的师弟波浪子,嘿嘿!江湖中人谁不知道晚池宫主和紫毒门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反正大大师嫂的称号早晚还是非宫主莫属的,所以我提前叫了,师嫂一定不会怪小弟的吧?哈哈——!”
宫主又愣了一下,想不到这个惫懒的家伙居然是幽谷子的师弟,不过倒蛮识趣的,不像那个冷冰冰的家伙,给他送了好几封信了,居然一封也没有回,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心下暗叹一声,目光一转,又望向那个躺在地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家伙,此人也不知是故意装睡还是真地睡熟了,居然对她这个心狠手辣艳名满江湖的,晚池宫住不理不睬的,看来是真地不知死活了,转念间,目光中又充满了似要将人溶化的柔情。
波浪子见她盯着那个家伙,心下暗自打鼓,好不容易跟她化解了危机,她可不要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又要对他这个小弟下手啊!谁不知道,当年她同幽谷子的那一场比试,他们是不相上下的,能跟幽谷子打平手的人武功是何等了得,他可吃罪不起啊!
“奇兄!奇兄!醒醒啊,喂!醒醒啊……”波浪子已经呼唤了他好几遍了,但是这家伙却始终像是睡死了一样还是醒不过来。
“奇兄!”波浪子正要使用暴力手段将他弄醒时,忽听宫主问道:“他是谁啊,是你的朋友吗?”波浪子漫不经心道:“哦,他是无名小卒,告诉师嫂你也不知道。”波浪子握紧拳头恶狠狠地道:“奇兄,你再不醒过来,莫怪我不客气了!”
宫主又问道:“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还真认识他呢,敢在我面前如此大胆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过呢。”说着轻笑了一声,她的笑声妩媚至极,但在波浪子听来却是糟糕至极,见她一定要知道,便硬着头皮道:“他叫奇天云。”心想反正这名字她也没听过,说说也不会怎样。
哪知宫主听后,却道:“哦?他就是奇天云?能在幽谷子手下逃得性命的人,他可是第一个啊,而且还听说他曾击伤过陆先机呢,如此厉害的人物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想不到今日倒可以大开眼界,亲眼目睹尊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