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照耀下,墙上的一幅画像栩栩如生,画像上的男子身形俊伟,宽广的脸庞上双目精光四射,长长的披风随风飘摇,他正侧身专注地望着自己的右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墙上凿开了一道很狭长的墙洞,里面摆着一件竖置的东西,乍一看去,竟赫然是另一把天外之剑!
若不是真正的天外之剑就在自己手中的话,奇天云真的要以为,眼前所见的就是天外之剑了,这简直就让人不敢相信!
奇天云迟疑地问道:“这把剑是……”
铸剑师面对着那面墙,感叹道:“这是本门祖师,根据自己对天外之剑朝夕地揣摩,而铸造的。铸成之后便一直放在这里。他还叮嘱门下弟子在他死后,将他的画像和他所铸的天外之剑的仿制品一起挂在墙上,他想要天天看到此剑。你让我见到了真正的天外之剑,我也让你看看本门祖师,毕生最出色的作品吧。”
奇天云将天外之剑放在桌子上,情不自禁地朝画像旁边的那把剑走近几步,细细打量着,不由得惊叹不已,一个劲地道:“像,真是太像了……”
铸剑师道:“你可以把它拿在手上仔细看看。”
奇天云看了铸剑师一眼,见他露出赞同的神色,便大着胆子走到墙边,颤抖着伸手将放在墙上的剑拿了下来,抚摸着剑身每一寸地方。
过了一会儿,铸剑师问道:“你觉得这把剑跟真正的天外之剑有何区别呢?”
奇天云赞叹道:“除了质感和分量有差别之外,式样大小尺寸几乎是完全一样的,我看除了真正见过天外之剑的人以外,倘若将这两把剑放在一起的话,天底下没有几人能分辨得出来的。”
铸剑师哈哈笑道:“是啊,祖师的铸剑技艺的确是神乎其神,他只见到此剑的一半的面貌,就能由此将它所有部分都仿制出来。如果我的弟子当中,有谁能有他老人家十分之一的修为,我也不用发愁后继无人了!”话语中满是无奈和慨叹。
奇天云爱不释手地抚摸了老半天后,才有些不舍地将它放回原处,走到桌子旁,正要拿起桌上的天外之剑时,又朝那把剑看了一眼,然后在头脑中仔细比对着这两把剑,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冒了出来,他惊喜地道:“前辈!或许有一个方法可以帮你,选出下一个铸剑师的人选!”
铸剑师正暗自伤神之际,一听到这话,不由得面露喜色,但还是有些疑惑道:“哦?你说说看,到底是何妙法?”
奇天云却道:“这方法本来是很难的,不过机缘巧合,我恰好来到了铸剑谷,因而也就成了很容易的事情了,不过前辈若真想听听这个方法的话,事先可得答应我一件事情才行。”
铸剑师见他说地那么轻松自在,更加疑惑了,不过反正他也为此事弄得焦头烂额的,索性就大胆一试吧。便沉声道:“哦?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奇天云这才道:“前辈除了帮我打造一个剑匣之外,还得让那位来求铸宝剑的仁兄得偿所愿,并且以后再也不能说‘此剑出世,我辈无用武之地’这种丧气话了。”
铸剑师还以为他要提什么要求呢,原来就是这些,便忍不住失笑道:“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我老头子居然生平第一次被人戏耍,唉!真是老了!脑筋也不好使了,嘿嘿——好!如果你说的那个法子真得管用的话,我就依你说的做!”
奇天云却迟疑道:“前辈,这间石室会允许其他人进来吗?”
铸剑师道:“当然,从本门第二代弟子开始,每一个入本门的弟子都要来此参拜先祖,所以凡是本门弟子都来过这里——嗯?你问这个做什么?”
奇天云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此地只有前辈一人能来去自如呢,否则的话,我这个法子可就不灵光了。其实说起来呢,这个法子很简单,就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铸剑师听完后,却呆住了,不停地转圈踱着步子,沉吟道:“如此做法真得妥当吗?”
奇天云摆摆手道:“我看没问题的,前辈就不用顾虑了那么多了,好歹我奇家的祖先跟前辈的祖师一百年前还是兄弟呢,大家互相帮帮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铸剑师沉吟了老半天才点头道:“也罢,目前也没有其它的方法了,姑且一试吧。”
傍晚的时候,忙活了一天的铸剑谷弟子们,在吃晚饭的时候,听到铸剑师的口令,说是饭后,本门年轻的弟子,都要去参拜本门祖师画像。大家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往常都是每月定期去参拜的,这个月已经去参拜过了,怎么还要去呢,难道以后参拜的时间要改了吗?也不知道铸剑师是怎么想的,他们来此已经有一段时日的,已渐渐清楚了他的脾气,有些乖张孤僻,有时候还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他心血来潮,想整整他们这些人。
不管怎样,他们一群人还是在铸剑师的大弟子的带领下,照着火把走进黑暗的地下室,一直走到石室前时,发现石室的门早开了,里面还点着烛光,还有一阵笑声传了出来。
铸剑师的大弟子站在石室外面,叫他们进去。
当先一人一条腿才跨进去,整个人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似乎是石室里有什么东西将他震住了。后面的人不耐烦地催他进去,这样对祖师太过不敬了。
那人又愣了一会儿,这才迈进去了。等所有人都进去之后,都傻眼了,因为他们看见铸剑师,正跟一个年轻人坐在桌子旁喝酒呢,此人正是白日里被铸剑师带进城堡里的人,想不到居然跟铸剑师如此要好,真是让人不解。石室里原本没有凳子的,他们坐的石凳显然是从外面搬来的。
奇天云忽然笑道:“若不是前辈告诉我的话,我还真不知道外面那些石凳,原来是可以搬动的,我还以为是跟石桌连在一起的,不过搬起来挺沉的,呵呵——!”
铸剑师也笑道:“我本来还想要我的弟子将它们搬进来的,现在都被咱们两个家伙给弄进来了,唉!没办法,没有凳子坐,这酒喝得可就太不痛快了,你说是不是啊?呵呵——!”
奇天云笑着转过头去,打量着这些人,朝铸剑师问道:“前辈,他们之中哪个是倚志啊?”
铸剑师抚摸着桌上的一把剑,此剑跟挂在墙上祖师身边的剑,一模一样,他沉声道:“今天除了要参拜祖师之外,还要让你们见识一下,祖师所铸的另外一把剑,因为做地并不很成功,所以才一直都收起来了。你们对比着瞧瞧,吸起一点经验教训。”转而又道:“倚志,你过来一下。”
众弟子诧异了一会儿,也就不再作声了,不停地比对着墙上的剑跟桌子上的剑。都说墙上的剑不愧是祖师的精品之作,造型古朴浑厚,剑身乌黑发亮,触感光滑细腻,恐怕当今之世还没有人能有此精湛的技艺,相比而言桌子上的剑虽然很不错,但难免还是白璧微瑕。
人群中有一个脸面黝黑,体格健壮很腼腆的小伙子,此人正是倚志,他望着奇天云疑惑地道:“你是谁,你找我有何指教?”
奇天云微笑道:“我找你是因为我跟你有缘,你的姓氏去掉一个‘人’刚好就是我的姓氏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
倚志更加疑惑了:“你真的姓奇,你是我师祖的好朋友吗?”
奇天云笑道:“我叫奇天云,是你师祖刚结识的好友。听说你还借你师兄们的剑谱看?他们都对剑谱不屑一顾,你为什么还要借去看呢,莫非是对师门所传的武功不够自信?”
倚志忙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听师兄们说,他们每人都有一本剑谱,我就借来看看,发现里面的招式很古怪也很有趣,就随便练练,反正只要不耽误练习本门武功就行了。”
说着惶恐地望着铸剑师,深怕他会发脾气,这个古怪老头吓人的脾气,他们这些辈份低的弟子早就领教过了,想想就怕人。
奇天云点头道:“不简单那,你知道吗?独巨前辈画的剑谱很少有被人当作剑谱看的,除你之外,我所知道的,也只有一人而已,你是第二个,所以我跟你真是很有缘的。”
倚志正听得一愣一愣的时候,只听铸剑师忽然道:“倚志,你说说看,本门祖师所铸的这一优一劣两把剑差别何在,你只管说实话就是了,不必顾虑太多。”
倚志听罢点点头,然后就细心观察起来了。他的那些师兄们听到铸剑师要考他,都在暗中偷笑,这个小师弟平时就笨嘴笨舌的,连话也说不利索,要他评价这般精妙的手艺,那可真是难如登天了。
事实上,倚志的确是比对了老半天也没得出一个结果。足足有一顿饭的工夫,他才抬起头来满面诧异地望了望奇天云,又望了望铸剑师,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开口。
铸剑师有些不耐烦道:“我都说了你只管说实话就行了,说错了也没关系,我说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倚志见师祖都发话了,自然不敢怠慢,迟疑道:“嗯,徒孙觉得,挂在祖师画像旁边的剑,似乎还不如桌子上的这把剑呢。是不是桌子上的剑才是一直放在墙上的那把,而现在墙上的那把才是之前祖师所铸的次品呢?”
众弟子听到这番说话,都替这小师弟捏了一把汗,如此颠倒黑白的说辞,不知会不会对祖师不敬呢?
铸剑师不动声色地道:“哦?你为什么觉得墙上的剑不如桌子上的剑呢,说说你的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