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九天剑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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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反射之箭

正当他准备调整内息再射一箭时,忽然有些诧异地愣住了:原来漂游子的身形此时又有了些微变化,不光是翻了个身,整个人也开始横着移动着,就在黑羽箭快要射到他的脚踝的时候,双脚已移到了箭的上方空处。

箭再往上升时,双脚往下一沉,足尖正好往下压住离箭头数寸的地方,然后随着他的身形的转动,黑羽箭竟硬生生地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调转箭头斜着往下,在他足尖松开的一刹那间,黑羽箭又射了回来!

然而,最让他诧异的是黑羽箭返回的方向,刚好就是射出去时的反方向,也就是说这支从自己手中射出去的箭,此时又调转箭头射向自己!

这可是他征战多年所从未遇到的情况啊,怎么会这样呢?

诧异的不只是他,还趴在地上的傅冰琴,和站在后面的傅颂同样从未见过这种事情,都愣住了。

漂游子明明已被龙卷风刮得晕头转向,又哪来的力量在这高空反击呢?而且还是准确无误地将箭调转方向射向始作俑者,这到底是蓄意为之,还是他的“漂游”之术面对危险时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呢?想不通。

就在他们还在百思不得其解时,黑羽箭已向下俯冲而来。

这是傅博自练成这手飞箭绝技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长期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一旦他瞄准了目标射出黑羽箭,就再不会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在他箭下从来就没有过活口,他的箭一向是,令江湖匪徒闻风丧胆的夺命箭。

江湖中人对他的箭法交口称赞道:“箭无虚发,真乃飞箭也!”飞箭的称号便是由此而来。

所以当箭头掉转方向射向自己的时候,他也绝无把握能躲过这一射,犹如他射出去的箭敌人根本难以躲避一样。而就在他惊慌未定之时,黑羽箭已一点点地向他靠近。

“啊!”傅博平生第一次发出害怕的声音,而以往不管面对多么危险的情况他都不会如此害怕的。

世间最可怕之事莫过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他今日便遭遇了这等最可怕之事。

傅博以往的英雄形象早已丧失殆尽,他已开始像战场上的逃兵一样转身狂奔逃去。

不过黑羽箭似乎并没有十分准确地瞄准他的身体,而只是对准他的左方射去。但傅博并没有笔直地往前面奔去,而是斜斜地朝向左方,也就是说黑羽箭本来是射不到他的,反而是他自己在对准黑羽箭射来的方向奔去。

这本来是常人在躲避身,后射来的暗箭时很自然的反应,因为总觉得箭会射向自己身后,所以总想跑向旁边,好使身后的箭失去准头,而大多数人走路时都是习惯先迈左足再迈右足,所以当偏离笔直的方向往斜方向溃逃时,总会不自觉地会跑向左方。

这本来也是很有效果的躲避方式,但用在今天这种情形中却反而是弄巧成拙,他以为自己正在远离危险,却不知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点一点地在靠近危险。

世间本就有许多人,是因为害怕危险而选择远离危险,以至于最后却离危险越来越近的。

傅颂眼看着黑羽箭离傅博越来越近了,即使出声提醒他不可斜行奔逃也已来不及了,于是他疾步往前,抽出还在鞘内跟随他多年的长剑,跃上半空,挥舞着长剑闪过一道绚丽的白虹朝黑羽箭劈过去,想以精湛的剑法将它当空劈落下去。

但他还是低估了从空中飞来的这一箭的速度。

要知道黑羽箭射到高空中的漂游子身旁时,虽然已是强弩之末,然余威仍然不可小觑,在不减力道的情况下箭头方向突然扭转,必会使前进的速度陡然加快许多,他是以双臂之力将箭射出,而漂游子则是以全身之力加诸箭上将它扭转回来,而且漂游子在龙卷风中被甩出来,风中必有许多力量传到了他身上,箭被扭转之后更会加速许多,况且任何东西从高空落下,速度本就会越来越快。

这诸多因素加在一起,就会使黑羽箭下落的速度,比起刚才离弦之后的速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颂在情急之下也没想到那么多,所以任他武功卓绝此刻仍然是棋差一招,眼看着就要劈到了,但在刹那间,黑羽箭还是射过去了,朝着傅博的左方射去。

“博儿——!”

傅颂用尽力气冲他喊了一声,想提醒他只要往右边跑就可以避开黑羽箭了,但他嘴才一张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傅博倾尽全身功力想做最后一搏,不过刚才射那一箭的确有些耗力过度,站着的时候不觉得,一疾速奔跑起来就马上感觉到心脏有些难以负荷,呼吸都有些困难,额头大汗淋漓。

他一咬牙,强吸一口气,迈着两条已重若千斤的腿继续努力着。

“波!”

在他猝不及防之际,左臂忽然感觉多了什么异物,而这异物正以一股莫大的力量牵引着他往前奔逃,他以为是傅颂赶了过来拉着他跑,就往左边看了一眼,没看到傅颂,倒是极其惊诧地看见左臂上正插着一支黑羽箭!正是他的黑羽箭!

这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让他不由得呆住了,而黑羽箭所带给他的牵引之力并没有消失,所以他整个人便往前扑倒在地。也就在此时他才感觉到左臂上那刺骨锥心般的痛苦,刚刚奔跑的时候可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

“啊!啊——!”

他终于控制不住地喊了起来,平生第一次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呐喊声。

“博儿!”

傅颂尽展轻功疾行到他身旁,将他扶了起来,查看伤势时发现箭一直插在他左臂上,按理说此箭照这样的速度射过来,一定会贯臂而出的,怎会在箭头才穿过手臂后便留在那儿呢?

“大哥!”傅冰琴也跑过来了,她看着傅博那大汗淋漓几乎昏迷的样子都惊呆了,以前他即使是面对众多强敌,也从未受过这般严重的伤,而今天所要对付的只是漂游子一个人,却让他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你扶着他!”傅颂的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赶忙伸双臂抱住傅博的双肩。

傅颂举着长剑往箭头下两寸处迅速削了下去。

“叮!”箭头应声削落在地。再伸手握住箭尾用力一拔,一股血水标射而出。

傅冰琴盯着地上的血水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失声道:“是……是黑色的血……这……”

原来傅博早在黑羽箭上下了毒药,只是没想到这毒药竟然是用来对付自己的。他在迷糊间听到傅冰琴的说话声,便知事情大为不妙,忙强打起精神呻吟道:“解,解药,在,在我怀……”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傅颂赶紧伸手进他的怀里摸索了一阵,找出一个小瓷瓶子,打开后往手掌中一倒,倒出两个小纸包,一包是黑色粉末,另一包是若干枚褐色药丸,略加思索便拈起一枚药丸放入他口中,再撮起一小撮粉末撒在他伤口上。

“啊!咝!”粉末一撒上去,傅博立刻感到左臂有如烈火焚烧一般痛苦,一些黑血流出来,但伤口也极其迅速地结痂了,药效果真很显著,疼了一会儿他就昏过去了。

傅冰琴心疼地看着他那痛苦万分的样子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暗中沉重地叹息一声。

当她抬头望向傅颂的时候,见他已站起身来,恶狠狠地怒视着半空中。此时龙卷风还没停歇,又将漂游子给卷进去了,并迅速地往远方移去。

傅颂瞪大了双眼,怒声道:“好个漂游子!当年老夫没有一剑刺死你,今日便再会会你的手段!啊——!”他鼓荡全身真气,须发皆扬,衣袖生风,举起长剑,尽展轻功朝那团雷暴云奔去。

傅冰琴一见他那样子就急得快哭起来了,这么多年来她已很少见傅颂动真怒了,因为能使他发怒的事情已渐渐都消失不见了,而今天这副久违的模样又出现了,看来他又要大开杀戒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谁会最终胜出呢?但不管是谁,他们一定会斗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唉!想也是白想,还是认命了吧!

她没有想要叫住傅颂,因为叫了也是没用,所有的一切已经无法再更改了。

又看了看怀中已沉沉得睡着的傅博,然后呆呆地望着空中那团已消失不见的云团,不由得万念俱灰。

仿佛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团乌云给带走了,除了无止尽的已超越了世间所有痛苦的虚无之外,什么也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