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凋零终遭人践,残瓣之名至今难辨
坠地之鸟顾影自怜,急盼风起以了夙愿
4】
时间追溯到844年6月30号
破碎的城市,多明戈墙内
天兵肆虐,吞噬着人类,到处都是哀鸿一片。
身穿漆红大袍的传教士,从街道的中央穿过,扯开洪亮的嗓音,大声地喊道:
「时至今日」
……
「吾等纵欲无度,灵魂已堕落得贪得无厌」
……
「此刻正如尔等眼中所见」
……
「吾等将为此遭受天谴啊」
……
大片的人流从他的身边逆流而过,汹涌成一片惊涛骇浪,冲击着他的身体,艰难地前行。
偶尔遇见些悲惨的身影,弃婴,老妪,还有那些凄苦的孱弱的人类,被浩劫恫吓得瘫软在地上,等待末日降临,这位传教士会冲着他们格外卖力地大喊:
「吾等所行的贪婪之事」
……
「以及灵魂中深痛的罪孽」
……
「最终招来了此间极恶的地狱」
……
「人世间已不再有,比此间惨状更为苦痛苛酷的罪罚」
……
「忏悔吧,以此来救赎我们的灵魂」
……
「虔诚地……祈……求……」
传教士前行的步伐忽然被一片猩红的惨景阻住。
到处都是骇人的鲜红,以及刺鼻的气味,还有从身体里被剥离出来的新鲜的温度,弥漫成一副令人欲罢不能的惶恐的惨剧。
有一些滚烫的血液溅到传教士的脸上,在他的面庞上晕开大朵的泥泞,灼热的,刺人眼球的肮脏。
在他的面前,密密麻麻的1米级天兵,穷凶极恶地冲来,所过之处,所有的生命都在他们的利爪下粉碎,崩裂得一地的碎肉和跳动的内脏。
传教士从城市的末端一路行来,到达此地,终于跟这些屠夫一般的家伙们遭遇,一只正在大肆杀戮的1米级天兵此时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逆行着人群来到这里的人类。
「何等贪婪啊」
……
「尔等自身之罪已由血统根源所注定」
……
传教士声嘶力竭地冲着眼前的惨剧吼着,那声音,仿佛是埋藏在心底的恐惧一般挣脱欲出。
「唯有退回到人类的本源中去」
……
「带着自身的可憎一同含恨而终」
……
「除此之外,吾等还有何出路可言」
……
「啊……啊啊……」
……
「何等……何等贪婪啊」
……
「尔等……自身之罪恶已由……」
……
那只注视着他的1米级天兵,从远处的阁楼顶上飞扑下来,略过一些还未死去的人类,直扑向这位传教士,伴随着一声惨叫,还有那最后的救赎之音……
连同着生命,顷刻湮灭!
5】
目前可以公布的信息:
(一)「贝基塔之壁」「玛利亚之壁」「露丝之壁」这三座守护着人类的巨型城壁,它们逐次包围着「希娜之壁」,将「希娜之壁」守卫在最中央处。
(二)在距离最外围「贝基塔之壁」7000公里外的一处要地,人类在这里建造起一层巨大的城墙——多明戈墙,令它成为吸引天兵注意力的诱饵。
在两地相距7000多公里的地下,有一条由地下河道改造而成的隧道。
隧道连通着「贝基塔之壁」的外围和多明戈墙的北端。
在最初建造这条隧道的时候,设计者考虑到了多明戈墙会被突破这一环节,于是将隧道开拓成颀长而狭小的结构,这样一来,就可以有效地阻止5米级以上的天兵,将它们隔绝在隧道以外。
6】
通往「贝基塔之壁」的隧道入口,这里是一所宗教厅的地下,有一架升降梯直通地底。
在多明戈墙被突破的瞬间,统治者们就开始安排所有未被天兵侵入的地区撤离,大量的人群涌入这座狭窄的宗教所。
升降梯一次只能带走30人,每次升降都要花费5分钟的时间,越来越多聚集在这里的人类,几乎将宗教所的墙体挤垮。
不断地有一些身着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子,他们守护在宗教所前方的500米外,手持利刃,殚精竭虑地注视着远方。
不时的有一些声音从他们前方传来:
「动作快一点……已经冲到眼前了……」
……
「快撤啊,我不想……被它们杀死啊!」
……
听到这些声音,许多年轻男子都为之恐慌起来。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冲着他身边几个焦虑不安的同伴大声喊道:
「必须守住这里,要是这里被它们突破的话,那就不是多明戈墙被占领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人类的活动区域,可是就在我们的身后啊!」
听到他的这句话,那几个原本还是战战兢兢的年轻男子,仿佛又再次鼓起了勇气,挺直了腰脊,坚守住自己的位置。
宗教所内,尼朗和他的家人呆在一起,在升降梯旁边,等待下一次的运送。
忽然间有两个单薄的身影,被一个穿着异服的看起来十分蹩脚的女人送到他们对面,怔怔地站在那里,目光空洞,那是埃蒙·阿德兰和龚晨阳。
而那蹩脚的女人也是尼朗认得的,正是从这个女人那里得到的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才让大家相信了齐琳的谎言,更导致了守护多明戈墙的结界被破坏。
蹩脚的女人将埃蒙·阿德兰和龚晨阳送到这里,便立即转身离去,她的任务只是将孩子们从外面带回来,送到这里,好让升降梯优先将他们送到地下。
看到自己的两个伙伴被送来这里,尼朗急切地跳跃起来呼唤他们两个,越过密集的人群,他的身影能够清楚地出现在后者二人的视线里。
可是,还没等他引起埃蒙和龚晨阳的注意,一只大手却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拉回了身边。
那是他的父亲,一个邋遢的中年人。
「现在还是别去打扰他们了……」
尼朗有些不解:
「为什么啊?」
「你看他们的样子……」
尼朗的父亲叹了口气,说道:
「你看他们的样子,多可怜啊!」
7】
宗教所内,聚集在一起的人类,其中有着两个格外孤单的身影,与周围已经融为一体的人群格格不入。
忽然一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在这两个人的耳边响起:
「怎么会这样……神啊」
……
「完了……人类……又要被天兵吞食殆尽了」
……
「我们要被杀死了吗,我还……不想死啊」
……
埃蒙·阿德兰痛苦得抱住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那已经蔓延到喉咙深处的恐惧,当听到这些话之后,再也不受控制,大声的咆哮出来。
反倒是他身边的龚晨阳,原本恬静如女子的脸庞,此刻却满布着狰狞,咬紧了牙齿……
「完了么?」
……
「一切」
……
「妈妈……我的家」
……
「已经再也无法回去了」
……
「为什么直到最后我都没有把她救出来啊」
……
「妈妈已经不在了」
……
「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
「为什么」
……
龚晨阳可怖的面庞上,滚动着大蓬的泪水,从眼眶中潺潺而下。
「是因为我……因为人类太弱小了?」
……
「难道弱小的人就只能哭泣吗?」
……
「为什么我没有力量……」
……
「如果有力量的话,就可以救回妈妈……就可以……」
……
少年的脸庞上,因为憎恨和痛苦而扭曲的狰狞之相,逐渐变成了弥漫开的戾气,浓重得逼人眼球。
似是感受到龚晨阳身上的异样,埃蒙抓住他的手臂,担忧地问道:
「小阳,怎么了?」
……
此时的龚晨阳,灵魂仿佛被胸腔里的痛苦和憎恨所统治,凶戾地低吼道:
「就可以,将它们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驱逐出去」
……
「一个不留地驱逐出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