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正望着苍穹皓月,繁星点点,福州府的夜带有一丝清冷,草间的蟋蟀发出‘蝈蝈’的叫鸣声。
宇文正研习《无极真经》,玄冰与烈火两股气劲若有若无,经上所云;打通任督二脉者三月可有小成,现已近有半月,这无极神功的第一重天进度缓慢,不免有些焦急。
“掌门,一切准备就绪,寅时城门大开,我等便可启程了。”张掌柜对宇文正说道。
宇文正道:“知道了,那这福州府‘醉仙居’就有劳张掌柜了。”
“掌门一路保重。”张掌柜说完便径直退出,话语中有少许不舍。
宇文正长长舒了一口气,江湖何时又有不舍?
“天气烟干,防火防盗。”门外打更传来了‘噹噹噹’五更天打更声,天空泛白,鸡啼遍城,城门敲响了硕大的晨钟,城门打开,开禁通行。
宇文正、柳月娥一行八人,两辆双马二轮马车,公孙一家独坐一辆,配两马夫,宇文兄妹坐另一辆,牛大执鞭。浩浩荡荡的向城门驶去。
两车并排而行,宇文正隔窗说道:“公孙老夫人,你一家三口稍受委屈,待出了城门到了安全之地,再自行除去人皮面具。”
“不妨,全听宇文掌门安排,有劳宇文掌门了。”马车里传来了一老妇人的声音。
两车一路疾奔,不多时便来到城门,只见在城门口进出的人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叫骂之声不绝于耳。
宇文正掀窗望去,心里暗自嘀咕:“这个时辰怎会戒严?”
天渐渐转亮,马车行到大门之下,一守门的士兵对着马车大嚷道:“来者何人,从哪来,要到哪里去。”
牛大跳下马车,笑吟吟的对士兵说道:“我们是江苏杭州人士,本到福州做布匹生意,不想我家主人突生爆疾,昨夜就咽了气,买卖没做成,这不急着回家奔丧。这车上的是我家夫人和公子以及做生意的伙计。”遂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往士兵手里塞去。
士兵并不推脱,双手一收,把银子收在手中。大叫道:“就是皇帝老儿今天也要检查,全给我下车。”
牛大心底一惊,心想:“到底是何人物,排查得如此严密,难道是走漏了风声?公孙一家子可别露了马脚,如若如此,只能强闯了。”
宇文正一行人皆跳下马车,站在马车两旁,守门士兵拿着一副画像对着柳月娥比对了半刻有余,遂厉声问道:“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柳月娥心底一愣,心想:“难道我露了什么破绽?”遂紧紧的握紧了手中的残剑。
牛大刚想过来圆场,一辆马车疾奔而至,车速之快,全然不顾街上行人,不少街边小贩都吓得东倒西歪,吃饭的家伙也倒在一边,满街传来叫骂之声,马车在城门口一声长嘶,稳稳的停住了。
“哪个不要命的泼皮竟敢来这撒野,看我不拔了你的皮。”一守城的士兵大叫一声,七八名的士兵一共拔刀相向,团团把马车围住。
“瞎了你们的狗眼。”车夫对此并不买账,一顿大骂,把一枚金色的令牌在众士兵面前一亮。
众士兵一见,皆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一声。
车夫长鞭一扬,说道:“快撤去阻木,我等要出城。”
一士兵唯唯诺诺的答应着,想必是守城士兵的头领,三五下,拦阻的圆木变被撤得干干净净。
车夫待要扬鞭驱车,只见从车窗伸出一只玉手,洁白如雪,纤细如玉,对这那带队的头领招了招手。
士官一路小跑,附在车窗之下,显然车内的人在交代着甚么。
交代完毕,那马车车夫马鞭一甩,马车瞬间跑起,绝尘而去。
士官一路跑到宇文正处,低头抱拳道:“宇文公子,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的这就给你放行。”说完遂大叫一声道:“快给我放行,得罪了宇文公子,你等都没好果子吃。”
宇文正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只能致谢几句,上了马车,一路奔出城去。
牛大问道:“公子可认识车中的姑娘?”
“姑娘?不认识,我来福州时日不多,怎会认识如此权贵?”宇文正答道。
柳月娥笑道:“想必是哪家姑娘看上了我家公子,方有如此照顾。”
“不管如何,无惊无险的出了城,她也算一贵人,如日后相认,定要感谢一番。”牛大笑道。
宇文正答了一声,脑中思索,此人到底是谁,怎会知道我的名字?马车一路狂奔,马不停蹄,约过了三四个时辰,离福州府已经四五十里,在一岔路口停住了。
宇文正跳下马车,来到公孙老夫人车前,说道:“公孙老夫人,公孙前辈,公孙羽公子,我等在此别过,你等由牛大叔护送入川,如若有缘,我等定会再此相见。”
公孙老夫人拄着拐杖下了马车,对宇文正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宇文少侠的救命之恩来日定当相报。”
宇文正急忙鞠躬回来,他是后背,这实在折煞他了,遂和牛大交代几句,便各自上路了。
宇文正驾车而行,此去少林只为归还《楞严经》,以了却玄难大师遗愿,大师法身不知所终,实在为一憾事,此去少林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初涉江湖,小心为上。
时至中午,骄阳暴射,宇文正肚中咕咕作响,遂对柳月娥道:“月娥,路途遥远,我等还是先找一客栈,吃饭休息才再行赶路吧。”
刘月娥早就闷热难挡,香汗淋漓,早就想沐浴更衣,除去一身臭汗,不耐烦的说道:“我说宇文掌门,你如此不懂怜香惜玉,日后怎会有姑娘钟情于你,你早该如此了。”
宇文正被她一损,脸上阵阵烧热,宇文正正值年少之期,谈极男女之事,不免羞愧难挡,遂一路不语,专心赶车。
行车不久,行至一客栈前,这客栈是一三层小楼,只是门前里三层外三层被人围得严严实实,不知道所谓何事。
宇文正与柳月娥皆下了马车,宇文正拴了马屁,来到客栈门口一看,不由的吃了一惊。
只见客栈门口一虬髯大汉,青衣麻布短衫短裤,一人独自饮酒,把门口堵得滴水不漏,周围的人对他是敢怒而不敢言,两眼目怒凶光,狠狠的看着他。
“这不是在天龙门中毒,四海帮的‘长须童子’吗?他怎会在此?”宇文正暗思道,与柳月娥相视一望,发现月娥也是一脸茫然。
“方圆十几里就这一家客栈,你如此堵门,未免太霸道了吧。”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对他大声呵斥道。
长须童子面无表情道:“那我不管,今日这客栈被我包了,你们睡龙床还是睡坟墓都与我无关,快走快走,别给老子找晦气。”
“你……你……欺人太甚。”一灰衣长袍男子按捺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长须童子胸口衣襟。看其样子应为贩货的商人。
长须童子并不起身,右手轰的打出一拳,硬生生打在灰袍男子胸口,“嗖”的一声飞出好几米远,趴在地上,口吐鲜血,再也站不起来。
众人皆是一惊,与其来的友商把其扶起,一叹鼻息,已经了无生息了。
“我呸,这等货色也敢和我抢客栈,我呸。”长须童子闷了一口热酒,大声骂道。
周围的人看得心惊肉跳,不少人已经赶着马车,另找宿头去了,因实在不想为了一夜住宿而丢了性命。
“四海帮果然是邪魔歪道,杀人越货,杀人无数,人家不过想找个地方落脚,你却将其杀了,不免太心狠手辣了吧。”一身穿紫衣道袍,身背三尺长剑的年轻道士厉声道。
长须童子寻声望去,眉头一皱,怒道:“别瞎嚷嚷,打扰老子喝酒,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别磨磨叽叽的一通大道理。”
紫衣道士闻言,怒火中烧,抽出背后的长剑,剑光一闪,道士脖子处多了一道血痕,倒在长须童子三尺之外。
“又是你,今日她未必会见你。”长须童子独自喝了一碗。
一白衣书生用白布擦着一把笛剑,笛剑入鞘,答道:“金石所致,金石为开,不试一下又有谁知道呢。”
刺青,追风。宇文正两人又是一惊。
“你倒是有趣的紧,天下婆娘多得是,你何必只找他一娘们,再则,早知今日,你又何必伤她。”长须童子说道。
追风笑道:“各为其主,你等山野村夫不会明了此中因缘。”
“哈哈,你们读书人就是矫情,做甚事都扭扭捏捏,好不爽利。”长须童子笑道,话中明显带这讥讽。
追风并不恼怒,笑道:“今日还等请前辈帮我禀报一声。”
长须童子把酒一饮而尽,嚷道:“玉面罗刹,那麻烦的书生又来了。”
宇文正心中大骇,心道:“玉面罗刹也在,她不是在天龙府中了追风一剑,生死不知吗?这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哈哈,他真是不死心呀,今日如要我命就进来。”一娇弱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正是玉面罗刹。
追风上前一步,说道:“采花怪道打扰姑娘清休,我已经帮姑娘打发了,我此次来是专程给姑娘送药,鄙门的‘止血一脉散’是金创奇药,可疗姑娘剑伤。”
“哈哈,追风公子先伤我在先,此次再来送药,所为何事呀?”玉面罗刹笑道。
追风答道:“只为姑娘能与在下合奏一曲。”
“合奏一曲,哈哈……咳咳……咳咳。”听其声音,玉面罗刹伤势甚重。
客栈门忽地打开,走出一白衣女子,白纱遮面,轻轻走到追风面前,嗖的一下把药收入袖中,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客栈之中。
“好快的身手。”宇文正感叹道,他认得此女子是与玉面罗刹的白衣女子。
长须童子看着其背影,说道:“玉面罗刹,我今日的解药呢?”
一粒黑色药丸破声飞出,长须童子伸手一接,稳稳的接在手心,咕噜一下吞下肚中。
宇文正惶然大悟,暗道:“原来长须童子受其毒牵制,才会对玉面罗刹言听计从。”
玉面罗刹娇喘道:“多谢追风公子赐药,今日我依然不会见你,长须老鬼,如有人进客栈者,杀无赦。”
长须童子眉头一皱,骂道:“你个死婆娘。”遂转头对追风说道:“今晚你是否又要守夜。”
追风并不答话,微微一笑,遂在客栈前吹起竹笛。
笛声悠悠扬扬,缠缠绵绵,荡人心神,似乎在向人诉说爱慕之情,倾诉相思之苦,犹如一痴情浪子痴痴等了心仪的姑娘十几载,每日向月亮祷告爱慕之意。
此情绵绵长长,凄冷悲壮,让人听了无不动容。
宇文正也有所感,但转念一想,不由诧异万分,暗道:“难道,难道,难道追风钟情于玉面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