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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消藩运动”

老杨善开了赌局,那些明眼人自然也知道风向,再者皇帝主动消弱藩王势力,又是文臣们所喜闻乐见的。很快重设宗人府的议案便被通过了,而新设立的宗人府与明初相比多少有了些变化,新的宗人府设宗人令一名秩正一品,左右宗正各一名秩正一品,左右宗人各二名秩正一品,府丞一名秩从一品,掌管皇九族的宗族名册,并按时撰写帝王谱系,记录宗室成员子女的嫡庶、名称封号、嗣职袭位、生卒年间、婚嫁、丧葬谥号等事。凡是宗室陈述请求,均为之向皇上汇报,并引荐贤才、记录得失等。

较之,宗人府组成人员才是看点。又过了几日一份由礼部拟定,皇帝御批的宗人府人员名单出炉了,宗人令襄王朱瞻墡(太祖重孙),左宗正鲁王朱肇辉(太祖孙),右宗正辽王朱贵燰(太祖孙),左宗人庆王朱秩煃(太祖孙)、岷王朱徽煣(太祖孙),右宗人伊王朱颙炔(太祖孙)、蜀王朱悦菼(太祖孙),府丞郑王朱瞻埈(太祖重孙)。

随之一份由皇帝签署的诏令也传到需进京赴任的几位藩王手里,“凡就任宗人府之藩王需于六十日内到京赴任,诸人暂住十王馆,待京城王府修建完毕,再牵入新王府中。”另外还要求各位藩王驻地行省指挥使司派卫所兵五百人护送诸位藩王进京的旨意经兵部途径,也下发到各行省指挥使司。

这是什么节奏?诸王接到旨意后,第一个联想到的便是当年朱棣、朱允炆叔侄两个的“消藩运动”。

刚刚从京师回到藩地的朱瞻墡将儿子朱祁镛叫道跟前,“祁镛,皇上的圣旨你也瞧见了,叫人收拾收拾,明日我就走,等到了京师安顿好后,你再将你庶母送至京师。今后你就安生在襄阳府过日吧,切记不要干涉地方事务,严加管束府里的下人不得惹是生非。”

“父王,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朱祁镛躬身说道。

“呵呵,我的傻儿子,孤能当上这个宗人令,那还是皇上念在本支的情分。瞧圣旨上,你二王伯不也就任了宗人府的府丞。”

“那是皇上对您二位的猜忌,您瞧瞧这圣旨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朱瞻墡怒道:“王儿,慎言!你怎么能这样猜忌皇上?你也不看看除了我和你二王伯之外,哪个不是太祖的皇孙?”

“是皇孙又怎样?不说远的,就说离咱们最近的洛阳伊王朱颙炔,纵容中官扰民,洛阳百姓苦不堪言,大皇伯在时(仁宗皇帝,朱瞻基)就曾多次下旨申斥于他,当今皇上登基后又对他多番袒护,以至于伊王更是变本加厉,惹得洛阳百姓怨声载道。”

“现在不就好了,皇上将他调进京城,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他还怎么折腾。”朱瞻墡缓了缓说道,“儿呀,不管别人怎么做,你只要认准了一切紧跟着皇上,到什么时候咱们都没亏吃。”

“可..”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收拾东西去,王府的侍卫你再给我选十来个,其他人都留在王府里,没我的手令一兵一卒都不能离开王府。另外你去门外给跟襄阳卫的官军送三千两银子,这趟孤进京还得他们照顾着。去吧。”长叹一声,朱瞻墡闭上了眼睛。

与朱瞻墡相同,远在山东的年龄最长辈分最高的鲁王朱肇辉和捡了便宜得了蜀王封号的朱悦菼,接到圣旨后和他一样,做出了相同的安排。而府丞郑王朱瞻埈也只是在心里抱怨一句凭什么都是仁宗的儿子,老五就能压着众叔伯做到宗人令,而自己却只能干个府丞。至于抗旨这位皇帝的二叔还是没有胆的,这位五十多岁的亲王连忙命家人收拾了行囊,也不等怀庆府的官兵,带上百十护卫便轻车简行一路奔向了北京。

远在宁夏的庆王朱秩煃和远在武冈府的岷王朱徽煣本想观望观望,可见到行省指挥使司的官军将府邸围了,忙乖乖的带上侍卫上了路。

众人里要说意见最大的当属右宗正辽王朱贵燰,这话还要从他的父亲朱植说起。当年这位王爷最初受封卫王,封国选为北平大名府,因年幼留在了南京。洪武二十五年三月初九又改封辽王,洪武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七日就藩辽东都司广宁卫。洪武三十三年(建文二年,明成祖朱棣在靖难之役成功后废除建文年号,改建文四年为洪武三十五年。明神宗在万历二十三年下诏恢复建文年号。)燕王起兵后,建文帝朱允炆担心熟习军旅兼拥重兵的朱植会支持当时的燕王朱棣,于是命他渡海回到南京。

朱棣夺得帝位后,埋怨朱植在靖难之变时不支持自己,于是在洪武三十五年十一月十九日将朱植移国至湖广荆州府。永乐十年,又下旨削其护卫,只留下军校厨役三百人供他差使。这次到了朱棣的重孙子朱祁镇一纸皇命要朱植的儿子现任的辽王朱贵燰只身进京做个右宗正,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服,“凭什么他朱棣就要降低辽王府的规格?”可想归想,瞧着王府外面围着的五百官兵,他也只能暗自兴叹。

倒是右宗人伊王朱颙炔表现的相当抢眼。圣旨到了洛阳中护卫,指挥使不敢耽搁,忙点了五百兵丁赶到伊王府前。而此时接到了圣旨的伊王朱颙炔正在屋里大发雷霆,“哪个王八羔子向皇帝进的谗言重开宗人府,还非要老子进京当个劳什子的右宗人。王长史,你去代孤给皇上写份奏疏就说孤才疏学浅恐怕干不了这个差事,还是叫他寻找别人吧。”

待伊王说完,王长史忙躬身说道:“大王,恐怕这样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去就这么些,听到了没有?吩咐仪卫正和指挥使把王府里的侍卫都给孤列到门外,告诉他们胆敢有跨过裕门一步的,不管是谁都给我斩喽!”

王长史还待劝伊王,就见旁边的承奉正向他摇头。王长史叹了口气出了门,按着伊王的吩咐安排去了,可怜的伊王府长史,虽然是由朝廷任命的正五品官员,可在亲王面前那就是个受气的料,替王爷背黑锅的主儿。什么匡正亲王得失、刺探亲王动向..拜托,王爷能够本本分分的就已经是长史们求来的福分了,还要匡正他老人家,你还没开口人家就已经给你准备好一百双小鞋等着你啦。

得了伊王命令的仪卫司和护卫司五百多名校尉冲出王府大门与官军对峙起来。见到这一幕带队的千户傻了眼,忙上前对着护卫司正三品的指挥使行完礼说道:“大人这是何意?”

这指挥使虽是个秩三品的武官,但手底下就五百来人,对上一个实权正五品千户还是有些提不起威仪,“兄弟,我这也是奉了王爷的令旨。”

“王爷这是?”

“王爷说了,胆敢有踏进裕门一步者杀无赦,所以一会你和手下的兄弟说一声。”这指挥使忙小声和他说道。

千户向指挥使道了声谢,忙命自己带来的兵丁回了营地,而自己去了洛阳中护卫指挥所。

“大人,小的按您的命令去了益王府,可不料王府的侍卫冲了出来,王爷还放出话谁要是过了裕门杀无赦。”刚才打伊王府回来的千户向堂上的指挥使大人将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

这指挥使用手指敲了敲脑袋,“你说这伊王想抗旨不成?皇上叫他进京当差,他怎么那么大反应?”他见这千户只是拱手等着自己的吩咐,又说道,“管他呢,一会你与本官去趟开封府,将这里的情况报与河南都指挥使司。”

与此同时,洛阳锦衣卫的信鸽也升上了天空奔着北京去了。

洛阳王朱勉塣进了屋对着伊王说道:“父王,刚才孩儿见门口的官军已经撤走了。”

听了这个消息,伊王大笑道:“孤就说这帮亡八犊子不敢在王府门口撒野。孤王高兴去把昨个在丽景门那收来的好酒拿来,咱们今个不醉不归。”

承奉正忙躬身称是出了门,可心里不免抱怨了一句,“还‘不醉不归’呢?也不知道您老要归到那里。再说就为抢一瓮酒,您至于将卖酒的店家打个半死吗。唉,这回又将皇上的圣旨置于一边,看来他是嫌自己的命长啦。”

河南知府王志也是位苦大仇深的主儿,自从伊王在洛阳开府起,历任河南知府除了李骥全都是忍气吞声,对伊王一家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盼着六年的考核一过赶快换个附郭之内没有皇亲的地方任职。

今日他听到伊王竟将皇帝派来的五百护卫哄了出去,不免老怀打开,叫来幕宾师爷两个人在内宅里喝起了小酒。

“府尊,学生敬您一杯。今日之事果真是大快人心。”师爷端起酒杯说道。

王志喝完酒,放下酒杯慢慢说道:“有何可喜之事?”

师爷边给他倒酒边说道:“府尊的心病不几日之后就要除了一件,这当然是可喜可贺之事。”他见王志面色一松,忙接着说道:“不如此时府尊将今日之事写成奏疏报到朝廷..”

王志抬头看了他一眼,“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