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木椅,木桌,整间屋子都散发着古木异样的香气。
狐裘毯,琉璃杯,丹青江山赋,这里的每一样似乎都显得格格不入,但却又是恰到好处,只因为这时,他走了进来。
乌黑的长发随意洒落而下,绕在白边的蓝色宽袍羽绒长衣上。让人无法不想像,溪水河边,娇艳的少女,侧着头,轻轻解开长绸缎带。发如黑瀑滑落,拨开了平静的水面,飘漾而去。
椅子上,他坐了下来。动作是那么的自然,优雅,没有做作,没有多余,却牵动着任何一个人的心灵。以至于让人直到他开口后才注意到屋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早就站在这里了,或许更确切的说是侯而不是站。
一身火红的道袍,穿在他的身上,却比火还要鲜艳,比火更加炙热,比火更加惹人注目。除了斐常匡,世间也已再无第二人了。
但这时的他却也只是漫天冰雪中的一点残烛之光,瞬间就被风雪淹没了去。
他抬起了头来,清秀俊美的脸上,却掩盖不住那一丝病容,眼角多了几道不和谐的鱼纹。这个年龄本是大好年华,他却已是苍老。
“你身体无大恙吧?”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却又充满了磁性。
一句看似平常的问候,听在斐常匡的耳中,却有着不平常的意义,那话语中,是慈父般的关怀。
“无恙。”斐常匡淡淡道
“那就好。”他的话一样简洁,平淡。
这是他们每次相见时永远重复的一幕,如此平淡简洁的问候,却又包含了多少感情?两人都互相关心着对方,却又谁都不愿表现出来。
屋内陷入了沉静,双方都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上头已经坐不住了,这是给你的指令。”他指尖空中划过,一道黄色篆符凭空而出,飞向斐常匡手中。
这下,他已经再也找不出任何话语了
“你,还有事吗?”这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一句问话了。
“公主她不肯回去。”
“她又闹别扭了是吗?”他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皇上既然指定了你保护公主,你就多顺着她点,只要不出任何意外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
“你身上的魔性又增加了?”他道。
“是。”
“这样啊。”他眉头微皱,沉吟片刻,一手空中画符,符光闪现,分别打向了斐常匡的眉,肩,心海:“这也只能暂时帮你压住。”
“我知道。”
“如若有意外,你,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
其实他们都清楚,这个意外根本就不是意外,斐常匡体内魔性逆乱只是迟早的事了。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
“这样啊。”
“我下去了。”
“那你,小心点吧。”
“是。”斐常匡转身,迟疑一下,终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去。
屋内的他,望着斐常匡渐去的背影,眉间紧皱,脸色煞白,看上去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眼角的鱼纹又爬出了几条,鬓尖不知何时多出了几根白丝。
轻拂着鬓间那雪白的发丝,他侧眼看去,眼中闪烁,他的魔性越来越重了,他不知道他还能再帮他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