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千夜皇脉
“你的父母,冷鼎凡,白春香,没有错吧。当年是我把你托付给他们的,因为大事未成我怕你在我身边会有危险,可是没想到他们家会烧成废墟,我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可是老天有眼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东方澈冲冷砚伸出手,“你的肩膀上,应该还有我的牙印在上面,对不对?”
冷砚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东方澈说的话,全部都没有错。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来我这里,你是东方澈的儿子,是千夜的王!”东方澈站在那里,眼睛看着泛着神秘紫光的皇位。冷眼感觉麦玮琪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剧烈地颤抖,他回头,看到麦玮琪满脸泪水的惊恐表情。
“不要啊,不要是真的……爹地已经不在了,砚你不可以也不理我的,你不是我的哥哥,不是的!”麦玮琪摇着他的手臂,“你告诉我,她的话都是假话,告诉我……”
冷砚心痛地把她拉进怀中,却说不出违心的假话。
“玮琪,我不会不理你,不会……可是,她说的——”冷砚解开领口的扣子把衣领向后拉开——一个清晰的牙印疤痕出现在他的左肩上。
“不要,这不是真的,不是!”麦玮琪痛哭失声,为什么,她只剩下冷砚了啊,老天究竟在开什么玩笑!他和冷砚居然是兄妹?!
“玮琪,玮琪别这样,不管怎么样……”冷砚努力地抱着在她怀中挣扎的她,把她的脸捧在手中让她看着自己,“我都是冷砚,永远守护你的冷砚!”
“不一样了。”麦玮琪泣不成声,“我爱的那个冷砚,不能是哥哥,不能……放开我,拜托你放开我……”
东方澈带着阴冷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一幕,又转过头看着一直一语不发的北海盘朔。
“北海,我真不习惯你的沉默,只要你一沉默,就代表你那颗过于聪明的脑袋又开始思考——也就代表,我又得想办法东躲西藏!可真讨厌这样的感觉啊!”东方澈有些夸张地捧着头,旋即在脸上盛开笑容,“可是现在不会了,因为你把站在你那边的人都杀光了!”
北海盘朔仍然沉默,他的脑海中飞快地拼合着一些破碎的灵光碎片——
东方澈偷走过一个孩子?
南宫从来没有提起过东方澈曾经偷走一个孩子!
他为什么隐瞒这件事情?
北海脑中突然轰然作响,一个可怕的想法一下攫住了他的心——
他抬起头,“你确定当年你生下的是个男孩?”
东方澈的笑意一僵,但马上又恢复了自然,“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记错,南宫绑架皇后出走之后,你拖着快要生产的身子追出千夜,在路上产下孩子,也是因为这个孩子,你和南宫闹翻——”
“他趁我昏迷,偷走我的孩子!他不想我们的孩子成王,这个傻瓜!被王灭全族还觉得是自己罪有应得!”
“也就是说,你真的没有看清楚自己生的是男是女?!”北海抢上前一步,抓着东方澈的肩膀。
“我、我潜到他的住处,看到我的孩子,就是冷砚没有错!”东方澈被北海的反常弄得有些语无伦次。
北海盘朔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放开东方澈,径直向冷砚走过来,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
跪在了地上。
他的手扣成环形放在胸口,屈身行了千夜王朝最恭敬的礼节。
冷砚皱着眉立在那里,完全弄不清楚眼前发生的到底是什么。自己本想来弄清楚一件事情,现在却被无数件更加混乱的事情团团缠住!
“终于找到您了,殿下!”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殿下!北海说——殿下!
东方澈首先回过神来,“北海,你叫他什么?”
北海站起身来,把手缓缓举向天空,“千夜所有的圣灵之光照耀,北方守护北海盘朔,终于找到了千夜的皇脉!”
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他脸上的纹路滑落下来。
北海的声音在整个屋宇之间响起——
“麦玮琪的出生日期,实际应该再大一年,因为你和皇后,是几乎同时生下孩子的。西门在观察星象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些,可是皇后和皇子殿下的星象却先后黯淡下去,我们才会认为皇子与皇后均已被害,其实,殿下是因为被你带走,才会命运全部改变!”
“南宫带走的孩子,是麦玮琪;而你,偷走的是皇后生下的孩子。难怪这些年,我总是觉得南宫莫名地再娶,实在不是他的个性,原来他是在给麦玮琪找一个合适的出现机会。”
“这个世界能瞒住我的大概只有南宫一人了,整件事情这样就完全地通透了,完全通透了!”
北海回转头,他的眼中跳跃着奇异的光彩,整个人都像被注入了新的鲜活的灵魂。
“一派胡言!”东方澈摔手吼道,“南宫紫潭弃我不顾,抢我的孩子,阻止我的计划,他该死!”
“南宫之所以承认杀害皇后皇子,自愿领罪,都是为了我能放过你!你居然还在质疑他对你的爱?!”北海也吼道,他心中最深处的伤口一下子又揭开了,“南宫的性格难道你是真的不了解?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即使我误会他20年,即使——你误会他一辈子!”
东方澈伪装的坚强终于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她脸上骄傲的表情被一种深深的疲惫取代,眼神泛起漫无边际的雾气。她颓然地坐在一把椅子上面,无力地用手扶着额头。
“把神石给我。”北海伸出手,枯瘦的手上细长的手指被凸起的筋脉包裹着,食指上戴着一枚神兽头像的指环,神兽锋利的牙齿从口中刺出,面目狰狞而神圣。
东方澈从怀中掏出一枚蓝红相间的宝石,擎在手中。
北海双手接过神石,捧到冷砚面前,“殿下,注视着您的命运吧,请把您尊贵的手赐予我。”
冷砚迟疑着,缓缓地把手伸出去,北海一手握住冷砚的手,一手蜷起食指,以指环的兽牙在冷砚的指尖刺了一下——血珠凝在指尖上,缓缓地淌了下来滴在了神石上——
神石仿佛从沉睡中苏醒,流转的光华在核心处逐渐变亮,扩大,迷幻的紫色雾气般弥散开来,直到把冷砚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光芒之中……
冷砚眼前的一切恍惚间都不存在了,那个多年来之一出现在他梦境中的情景恍然又出现在他眼前:一望无边的海洋,身后高耸入云的深榈和庄严辉煌彼此间纵横纵深的建筑,身边是那模糊的人影,海上的光从那人的身后照射过来,使他空洞的仿佛剪影,他的声音在广阔的天宇浑厚而庄严地盘旋,他说,你一生的轨迹已然在这浩瀚的天空中镌刻,可是能否让它们不朽,在于箴言……
可是现在,那晃眼的阳光被柔和的紫色瞬息间淹没了,周围的一切都清晰起来,那个模糊的人影转过身——那是一个很陌生又很眼熟的中年人,坚毅的眉宇温和的眼神,通体透着让人不可直视的尊贵和仿佛撑起整个天地的霸气。
“孩子,你回来了。”他冲着冷砚伸出手,“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总算见到了你……”
“我是你的父亲,千夜的王。没有见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可是你的命运就是这样的,我无法改变……”
“现在见到你,我知道千夜难免的那场浩劫终于过去,现在是你回家的时候了,回来拯救你的子民吧,他们在无底的水下,已经等待他们新的王者整整20年了……”
冷砚的血液中一股压抑多年的脉动强有力地搏动起来,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在这种可怕的脉动中有一种重生的快感和疼痛。
他向着自己的父亲走过去,伸出手,王者的血脉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紫光一瞬间强烈起来,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冷砚用手护住眼睛,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麦家那座奇怪的大屋之中。
“这是……”他环顾四周,倏地发现麦玮琪在不远处的地上,口吐鲜血地跌坐在那里。
“玮琪!”他冲过去,扶起她,“你怎么了?!谁伤你的?!”
麦玮琪吃力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在你的身边,有很强的紫色光……我好像被那光狠狠地推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冷眼看着手中的神石,她正散放着柔和的紫光静静地在自己的手心中。
“殿下,您现在已经是千夜无比神圣的王,”北海在不远处,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您要履行自己的使命了。相信先王已经告诉您了。”
“我的父亲……说我的子民在无底的水下等待我的拯救。可是怎么会,千夜怎么会毁灭?”冷砚回忆梦境,血液又一次地悸动起来,那种骨子里的属命感让他确信自己的身份,他真的就是千夜的皇脉,背负重任的人!
北海伸出手,枯瘦的指上戴着狰狞的兽面指环。他定定地指着一个人,手上仿佛蕴涵着指挥千军的威严和戒备——
“因为她。”
冷砚顿时色变,北海指的,是麦玮琪。
“不可能!千夜倾覆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她怎么可能——”
“不会错。王,”北海走向冷砚,右手扣成环形放在心脏的位置上,他恭敬地屈身向冷砚行最庄严的礼节,“她的出生就是千夜国灭亡的原因。因为她的存在混淆了四大家族纯正的血统。擎天神柱倾覆,我们的国家和子民沉入了海底。”
冷砚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难堪,他仿佛已经知道了北海即将要说些什么。
果然——
“想要复国,王必须纯洁千夜守护家族的血统——”
“住口!”
“要亲手——”
“你住口!”
“杀死她!”
北海抬起头,犀利睿智的眸子对上冷砚的眼神,每个字眼都像一记重锤,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
“我知道让您接受这个可能有点困难,但是您必须知道您是千夜的王,王者注定需要比常人多许多的……”
北海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庄严,“勇气。”他徐徐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冷砚的心中一凉,北海的话虽然轻描淡写,可是却字字千钧,压迫得他有种喘不动气的感觉。
“北海,北海……”东方澈跌跌撞撞地冲到北海盘朔面前,清丽的容貌像死灰一样的惨白,她扑倒在北海的脚下,抱着他的腿,“不要,不要杀我的女儿……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对,你要杀就杀我好了,放过她……”
北海摇摇头,沙哑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感情:“东方,你知道我司守千夜的法度,这些年来我可曾偏颇过半分?我也是迫不得已。”
“不会的,不会的!”东方澈疯魔般地呓语,忽又起身转向冷砚,“召唤魄天,召唤魄天!他一定会有办法的!魄天永远追随着千夜的皇脉,他一定就在这里!”
“魄天?我……”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召唤!冷砚的心里涌起大片的伤痛,他突然之间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他最想保护的人正在危险中,他想救可是看不到任何的方向,眼前完全是陌生的黑暗,无边的绝望。
北海的手在他的金手杖上开始摩挲,手杖发出“铮铮”的攻击前奏,“东方,你我都明白,魄天只存在于千夜的传说之中,他是双头的天智者,可是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他,想要靠他来救国,我怕我的命撑不到那一天了。王,请容属下出手。”
北海的话音刚落,金手杖已经直冲着麦玮琪飞射过来。
“住手!”冷砚飞身冲着手杖迎过去,伸手抓住了杖身。
“嗖——”一根细长的金针从手杖的底部毫无预兆地射了出来,速度丝毫没有减弱地刺向麦玮琪。
眼看着金针从自己的眼前飞过,冷砚绝望地大吼了一声,全部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不要杀她!”
“嘶——”每个人都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晃眼的瞬间金针已经被挡落了,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
Sky挡在麦玮琪身前,嘶嘶地吐着信子。
它打掉了飞向麦玮琪的金针。
顾不得那么多,冷砚冲过去一把将麦玮琪抱在怀里,用身体挡住她。
“谁再想动手,我就杀死他!”冷砚的杀气一发不可收拾地升腾了起来,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涌动着淋漓的疯狂。
“别这样。”麦玮琪在他的怀中抬起头。
“我不可以失去你!”
“可是你更加不可以失去你的国家和人民……”麦玮琪喃喃自语。
“你胡说什么?!”
“砚,我爱你。”麦玮琪苍白的脸上盈盈然展开了美丽的笑妍,就像雨后微微颤动的花朵。
“我也爱你!所以——”
“所以,”麦玮琪打断了冷砚的话,“不要总是你为我挡风挡雨,让我也为你做点事情,好吗?”
冷砚的心中一痛,麦玮琪的笑容像刀一样割过他的皮肤。
“砚应该拥有笑容和至高无上的地位,不应该有这么痛苦的表情,不应该为了我这样。杀了我吧。杀了我一切就结束了。”麦玮琪轻轻地用手指勾画着冷砚脸的轮廓。在他僵硬的嘴角那里轻轻地点了点。
亲手杀了她?!杀了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两股意志在他的脑海中开始角力,把他的意志撞得支离破碎。
冷砚眼中的黑云从瞳仁中喷薄而出,层层加深,迅速填充起他的整个眸子。眼前忽然之间全部是血的颜色,鲜红鲜红地汩汩流淌,他就站在血海的中央,动弹不得。
“砚,不要这样,不要。”
麦玮琪看着冷砚越瞪越大的眼睛和逐渐扭曲的表情,知道他正在被嗜血的魔性攻陷,迷失掉自己。冷宸曾经告诫过她,如果他真的大开杀戒,结果是根本没法设想的!
绝对不可以!
“砚!”麦玮琪用手捧着他的脸,“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王怎么了?”北海旋风般到了他们面前。
“极端的情绪会让他发狂,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快帮帮我!”麦玮琪焦急地说,一边努力地想拉回冷砚越走越远的心神。
“你先离开。”北海说完,伸手要拉开她。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麦玮琪的瞬间,冷砚突然爆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野兽一样的嗥叫,他把麦玮琪往身后一拉,她整个人顿时腾空而起被扔了出去。
淡蓝色的飞镖从冷砚的指尖急速飞出,带着尖锐的破风声洞穿了北海的肩胛。
“王……”北海捂着肩膀踉跄后退,勉强地立住了身体。
他身上的伤口开始迅速地冰结,飞镖中的寒气顺着他的血管开始向全身蔓延。
“杀!”低沉的喉音从冷砚的口中发出——更确切地说是从他的全身发出——声音有很长很远的回音,在他的胸腔,整个身体里碰撞回荡,好像是被囚禁多年的灵魂,面色狰狞地找寻着出口。
“王……”北海左侧的肩膀已经完全地失去了知觉,他努力地向前挣扎了几步,想走到他的王身边。他相信自己可以唤醒王的意识。
他们的身体里面有千夜的血液,他可以的。
“王……”北海伸出右手,扣成环形,艰难地放在胸口。
“走开!”啸叫又一次地爆发,冷砚浑身一震,数枚飞镖立刻带着冰蓝的冷光射向北海——
就在众人认为北海会命丧当场的瞬间,飞镖已经被打落在地,雾气在地面上荡起了几圈涟漪。SKY在飞镖落地之后,也从半空中落在了地上。
又是它打落了飞镖?!
“这蛇……”北海心中一惊。
SKY在地上游走着,“嘶嘶”地吐着信子,他顺着冷砚的腿环绕上去,盘在冷砚的脖颈间。
“别伤害王……”北海挣扎着身子,可是冰冷僵硬的身体却一点都不听使唤。
SKY扭转头看着北海,巫师般的玻璃眼球中有——威严——存在。
北海盘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清晰,他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SKY蛇身的前端金灿灿的蛇皮一点点地绽开,裂口处蠕动着,伸展着——它的另外一个头!
双头蛇!每个人都目瞪口呆。
SKY的两个蛇头交错,分别对上了冷砚的两只眼睛,玻璃般的眼睛中闪烁着宝石般却又诡异的绿色。
SKY嘶叫起来,声音仿佛巫语,冷砚眼中的风暴一点点地平息了下来,他的喘息慢慢地平复下来,脑海中的风暴也开始停息。
冷砚的手按上太阳穴,用力地甩着头。
怎么回事?头痛成这样!
SKY的信子凉凉地在他的脸颊上,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抚上SKY微凉的蛇身,可是定睛一看,口中的话却不禁哑了回去。
SKY变成了两个头?
这是怎么……
千夜国王,四大家族,纯洁血统……所有的事情一瞬间链接进了他的思维。
“玮琪!”记忆的最后片断是北海要杀她。不可以!
“我没事,你快救救老爷爷。”不远处,东方澈扶着她,看起来并无大碍。冷砚顺着她手指向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北海僵硬的姿势和通体幽幽的冰蓝色。
“是我的飞镖?!”刚刚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中没有任何的印象。
“他要杀你,我只记得他要杀你!不可以!”冷砚摇摇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永远不会。”
“他是你的子民……”麦玮琪眼中泛起泪光,“这样你会众叛亲离的,我不可以这样自私。”
“如果你死了,我不要天下……”冷砚站在房间的中央,周身散发着威严高贵的光芒,他的脸在阳光的剪切下是一种近乎完美的轮廓,这样完美的一张脸,却弥漫着无穷无尽的悲伤表情。
麦玮琪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跌落,能够听到冷砚这样说,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可是让他看到冷砚现在的表情,真的比让她死还要心痛。
北海的喉间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仍然在拼尽全力地想移动自己。他的身体冰结,在他的牵动之下一点点地裂开,裂口流淌出蓝色的液体。
“别再动了。”冷砚不忍看下去,疾步上前扶住他。
他从腕间的药匣中拈出几根细如毛发的银针,找准北海的穴道准备下针。
银针落下的瞬间,冷砚的发梢明显地一颤,他感觉到了难以置信的异样。
怎么会这样?自己居然感觉不到北海的穴道……
“王……我的筋脉早就萎缩了,我是靠药石才活到今天的,”北海攒起了全身的力气,“您让我看到了存在于您血液中的美德,您将是千夜最伟大的王。”北海的脸上牵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因为冰结的肌肉,笑容有些不自然地扭曲。
然后那笑容就静止在了那里,泛着冰蓝色的诡异光华,再也不动了……
“北海……死了……”东方澈表情呆滞,喃喃自语着,猛然间她突然指着SKY破口大骂,“什么天智者,什么魄天守护!你无所不能无所不在,为什么就只知道等待王那一句毫无意义的命令!你要等到我们全部的人都死光了才肯出手吗?!”“嘶——”SKY发出急促的嘶叫,像一支金色的箭般射到东方澈身边,盘绕在她的脖颈上面,两只蛇头对准她,发出嘶叫。
“SKY,回来。”冷砚召唤。
SKY扭头看了一眼冷砚,它的眼睛又呈现出了神秘的绿色,眼神像是水晶球边无所不知的巫师,诡异而威严。只是片刻,它又回过了身子看着东方澈。
东方澈僵硬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向着冷砚走过来,她清丽的脸上透着半透明的光华,她走过来,动作缓慢地,把手扣成环形放在胸口,她说——
“王,我是魄天。”
她的声音很清晰,可是那并不是东方澈的声音。那是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字字透着威严,掷地有声。
麦玮琪颤抖着嘴唇说不出来话,她一步步地退开来,满脸的恐惧。
“她怎么了?她的眼睛是绿色的。”
冷砚一手揽过她把她挡在身后,他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眼前一点点地剥开,要露出核心中他必须面对的真相。
“你是SKY?”冷砚眉头紧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东方澈”机械地点点头,“是,我的王。”
“你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那是我的使命。”
冷砚无语,眼底突然涌起了刻骨的伤痛,“你也要让玮琪死吗?你是我的朋友,应该知道玮棋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是。”东方澈点头。
“你有办法?”冷砚的心脏几乎停摆。
“只要这是王的命令,魄天就会办到。”“东方澈”说着,招手要麦玮琪走过去。
“我害怕……”麦玮琪嘴唇发白声音颤抖,紧紧地抓着冷砚的衣服不肯放手,她在冷砚怀里抬起头,眼眶里泪水打转。
冷砚扶着她的头,在她的额上印上一吻,把她整个地拥在怀里。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相信我,你还要陪我过有太阳的日子,记得吗?”
冷砚在麦玮琪的发际低语,安慰她更是安慰自己。
他再也不要麦玮经历这样的伤心和恐惧!
“SKY是朋友,相信我。”
麦玮咬着唇,重重地点点头,她放开冷砚的手径直地向着魄天走去。
SKY,不,是千夜王朝的天智者,魄天守护,它的喉间发出嘶叫,又急又快地吞吐着信子。两只蛇头舞动着,盘绕着,闪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金光,电光火石之间,它张开口——毒牙上面跃动着鲜艳的毒光——咬住了东方澈和麦玮琪的颈子!
“不要!”冷砚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被撕开,痛得血肉模糊!
他冲过来,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可是却只来得及接住麦玮琪跌落的身子。东方澈也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
“玮琪,玮琪……”冷砚抱着她,摇晃着她一点点凉下来的身子,麦玮琪没有任何的反应。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把玮琪交给你?!为什么?!”冷砚吼道。
为什么他会给这么多的人带来不幸?他宁愿自己死也不要她死啊!他的玮琪应该像正常的女孩一样幸福地生活啊!为什么?
“我把你当朋友……”冷砚从麦玮琪的身上抬起头,血红的眸子透着撕心裂肺的伤痛和绝望仇恨!
魄天仍然在东方澈的脖颈间嘶叫不已。
“为什么要骗我——”冷砚死死地攥着拳头,眼泪终于飞迸而出。
冷砚看着怀中的麦玮琪,捧着她下垂的头把自己的脸轻轻地贴上去,“说过要陪我的,不可以就这样走掉啊……”
许久,他抬起头,声音缥缈得不像是在人间:“复国对于你们,真的比人性还重要吗?这样的王,我做不了。”
闪着蓝色冷光的飞镖闪现在他的指尖,铮铮作响。
“嘶——”魄天的嘶叫前所未有的急促,他要表达的意思他的王根本不了解。
“咳……”东方澈突然间转醒过来,她睁开了迷离的双眸。
魄天的双首对上她的眼睛,绿色的光华瞬间闪烁在她的眸中。
“王,让血液在她的体内流动,快!她不会内功,快给她一个力!”
是魄天的声音!
冷砚烧成灰烬般的思维中一道闪电划过。
让她的血液流动!让她的血液流动!
他抬手运气,在麦玮琪的胸口击下一掌。
仿佛童话——
麦玮琪的身上,温热的气息自心脏向周身辐射开来,红色的血气从她的脖颈向上弥散,一点点改变着她已经青紫的脸色,她的脸颊慢慢地红润了起来。
“咳咳……”终于,她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转醒过来。
“玮琪,玮琪……”冷砚活动着她的手脚,帮助血气尽快地扩散开来,一边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砚……”麦玮琪的大眼睛慢慢地睁开来,认出了眼前的人轻轻地叫出声来。
冷砚用力地点着头,一下把她揽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入生命般再不肯放手。
“快被你卡死了……你要谋杀吗?”麦玮琪在她的怀中抗议。
“会顶嘴了,是真的没事了……”冷砚把头埋在她的发际,激动得像是个小孩子。
半晌,他才抬起头,用目光向魄天询问着。
“王,我已经给她们两人换了血。麦玮琪现在拥有了东方家族最纯正的血液,”魄天顿了顿,“希望东方,不会怪我。”
魄天不再说话,从东方澈的身上游走了下来。
东方澈睁开了眼睛,她挣扎起身子看着魄天,嘴唇一直在动却发不出声音来。冷眼看着她,辨认出了她不停地在说“谢谢”,他的心骤然升起了一种怜惜。
他蹲下身看着她,“你的身体太虚弱了,不要再费力气了。”他打开随身的药匣,取出一粒药丸为给她。
东方澈闭目喘息了一会儿,旋又睁开了眼睛,“王,澈不是有心要背叛千夜……澈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只想守护自己的爱情……”
“我明白。”冷砚点头。
她的眉心舒展了开来,脸上漾起一个和麦玮琪很像的粲然的笑容,“请您救我们的子民,让我赎罪吧……”她的脸上两行清泪滑落,身子骤然失去了支点,跌落在了地上。艳丽的长袍铺展在她的身下,恍若一朵灿烂的火莲。
麦玮琪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才哭出声来。
冷砚扶着她颤抖的身子,眉宇冷峻地看向窗外的天空,那宝蓝色的天幕中,有飞鸟破空。
人生有些时候真的是很神奇啊,本以为是来解开麦玮琪的身世之谜,结果却是把他打了死结的人生给解开了——就好像是所有事情的开始,原本以为是自己救了麦玮琪,最后,真的不清楚究竟是谁在救赎谁,谁给了谁新的生命和……爱情。
他抬手给麦玮琪擦拭着眼泪,亲吻她的头发,“怕吗?”
麦玮琪抬起泪眼的脸,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冷砚定定地看着她,“可是,我好怕。你没有呼吸的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也死掉了。我第一次知道了那种恐惧,从心底生出的寒冷绝望,生不如死的感觉,好害怕。”
麦玮琪吸吸鼻子,“那个时候,我倒是真的不怕,我害怕的事,是砚是我的哥哥,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你这个傻瓜……”冷砚笑了,眼眶里面流转起一轮明亮的晶莹,“现在终于弄明白一切了,我不是哥哥,是爱玮琪的冷砚……”
麦玮琪点点头,用力地抱着冷砚,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尾声
英国。
大英博物馆。
冷影翡在强化玻璃展箱中放射着璀璨的光芒。展箱的一侧立着很大的一块展牌,上面详细地介绍着她离奇失踪又神秘被送回的传奇经历。
很多的人环绕在展箱旁边,惊叹着宝石的绝世罕见。
人群中,一个甜美可爱的小女生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她身边的帅气男人身边,这一对恍若从知名杂志中走出来的俊男美女,着实抢走了冷影翡不少的风头。
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位是谁了吧?
“喂,你有没有后悔把神石送回来?”麦玮琪凑在冷砚的耳边小声地问。
“你有没有后悔呢?”冷砚嘴角轻弯,宠溺地把麦玮琪包裹在自己纯白色的大衣里面。
“有一点啊,”麦玮琪眨眨眼睛,“你说如果我们是卖给他们,那不是要赚翻了?!可以买多少好吃的东西啊?!”
“你就知道吃,”冷砚无可奈何地笑,“有神石的守护,千夜的子民永远不会走出那个岛一步,永远地固步自封。现在我把他们都带到了陆地,他们不再需要迷信,而需要和进步文明融合,这样的千夜才会永远地强大!”
“是啊,是啊,”麦玮琪不捧场地打呵欠,“所以神石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地方,等待再次需要她的时候——你就是这么骗到那些老实人的。”
“怎么是骗,我是很认真地要千夜强大!”冷砚皱着眉头扶正麦玮琪,正好看到她偷笑的表情。
“你这家伙,又耍我!”
麦玮琪格格地笑着不肯承认,“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啦,我饿了!待会儿记得给我买十八个球的冰淇淋,你昨晚输给我的。”
“什么时候?”
“昨晚啊!”
“昨晚?不记得啊。”冷砚一本正经地摇头。
“就是我们打赌你能不能绕着溜冰场三分钟跑回我面前,你输了嘛!”麦玮琪着急地比划着。
“是吗?不记得哎……”
“怎么这样的,你!”麦玮琪嘟起嘴巴。
“怎么不是这样的,我?!”
“你耍赖!”麦玮琪仰天大叫。
“我哪有?”冷砚强忍住笑。
“你就有!”麦玮琪急得跺脚。
冷砚乐得欣赏她生气的模样。
身后突然传来了严肃的声音——
“先生,您和您的太太在这种场合大声喧哗,按规定我们要处以一千英镑的罚款。”
“什么?!”麦玮琪大叫着回头,几句话居然要这么多钱,干脆抢劫好了!
“唐钰!”看清来人的瞬间,她脸上立刻转怒为喜,“你不是在美国?怎么会来的?”
“回来看一个很重要的人喽!”唐钰宸脸上仍旧是那迷死人的笑容。
冷砚迎上去,准备给他一个久违的拥抱。可是唐钰宸却一闪身来到麦玮琪面前,俯身看着她的肚子。
“小侄儿,我来看你喽!”
“你、你怎么知道?!”麦玮琪大为惊讶——自己怀孕的事情是一周前才拿到医生的证明,根本谁都没有告诉啊。
“我是宝宝的二干爹,当然会密切关注他或者她的成长经历喽。”唐钰宸一本正经地说,“我这样就惊讶了?如果你见到轩辕当时的表情,那还不得吓死。给你诊断的那家医院所有医生还有护士都被他接到美国那边,一遍一遍问到人家都烦得要跳楼自杀了。他才是真的密切关注呢!”
麦玮琪的脸顿时红得像番茄。
“他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你怎么让他做这些事情。”冷砚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的尴尬,他清清嗓子责怪唐钰宸。
“安啦,他身体都好了,就是要我告诉你不要再配药了呢。”唐钰宸的眼睛一点也没有离开麦玮琪的肚子,眼也不眨像研究文物一样仔细看着。
“你离我孩子远一点,你会吓到他。”冷砚的脸阴得可以听见打雷的声音了。
“有亲情没友情,这样就把我打入冷宫了?!”唐钰宸扁扁嘴一脸的委屈。
“唐钰,别理这木头,来,给你摸!”麦玮琪一边拉起唐钰宸的手,一边用眼睛瞄了一下快要发疯的冷砚。哼!谁叫你耍赖不买给我冰淇淋吃!
“手拿开!”果然,一声雷霆怒吼炸响,接着麦玮琪就被拢到了一双臂间,霸道却有十二分的小心和呵护。
“不摸就不摸,我可不想自己的手被这家伙扯掉。”唐钰宸耸耸肩,看着麦玮琪,“算来我还做过砚的情敌呢,呵呵!对了,SKY呢?”
“在这里!”
冷砚还没有开口就被麦玮琪抢白,她献宝般地把唐钰宸拉到身边,把厚厚的羽绒衣拉链拉开一条缝,SKY从里面探出头来。
呃?!
唐钰宸像看外星人一样地上下看着——
这是原来那个怕蛇怕到昏倒的女孩?!
这还是原来那条除了冷砚其他人甩都不甩的SKY?!
搞笑啊,阿门!!
“你也很害怕对不对?呵呵,现在我可是天下无敌那种呢!”麦玮琪骄傲得像只小天鹅。
唐钰宸一脸败给她的模样。
“宸,你来不会只有这些事情吧?”冷砚插话。
“噢,言归正传哦。我这次呢,是带样东西来给你看的。”唐钰宸从身上拿出一张照片,“这是北周时期,由西域能工巧匠铸造的鎏金多宝壶,现在秘密运至布鲁日圣血大教堂,准备用于中东石油大王的一次个人祭祀,保守估价6300万美金。砚,怎样?”
“当然去偷了!偷了再说,我也一起去!”麦玮琪又抢了冷砚的发言权。
“不行!你现在的身体怎么可以?!”冷砚第一时间扼杀她的罪恶念头。
“那……”麦玮琪脸上的失望转瞬即逝,又盈起一个很粲然的笑容,“那明年吧,等我生下BABY,带他一起去偷!ASA!”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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