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天哪。”“这个人死了吗?”“Call911。”
相继恢复的电力伴随着人们从窗户探出来的头,或者某些胆子大好奇心强烈的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步伐。手雷的杀伤半径并不如地雷那样夸张,但是被炸得焦黑的地面,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儿都预示着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走出屋的大胡子男人里还有两三个带着自家合法配备的枪械,这是很不可思议的现象——在经过自动步枪,手雷和结界破损时发出的犹如炸弹般的巨大响声,人们才仿如刚注意到这里一样。
“又是卡瑞纳那帮土匪?”那个拿着旧式手枪的大胡子男人皱着眉头,另一只空着的手向自己上衣兜里掏去,可是摸索了一阵却什么也没找到。他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妻子,叹了口气索性放弃抽烟的打算。
“恐怕不是。”大胡子男人旁边站着一个卷发小个子,此时他听着邻居说出的话有些若有所思的用拇指和食指一起摩擦着下巴。
因为这趟街道居民并不多,又是凌晨,此时在外聚集的人也只是他们两个。电力恢复了,整条街就又重新恢复了光亮,可以看尽段非墨在道路边浑身血迹的凄惨模样。大胡子又开始掏手机,想要帮忙叫下救护车。
可是就像有什么动静打断了他的动作,他快速向街道两边路灯的光亮照不到的黑暗瞧去。
三辆全身涂料为黑色的MPV毫无声息的从黑暗里滑入灯光下,就像几个无声无息的暗夜幽灵。很快它们停驻在昏迷的段非墨的身前不远处。
“喀——”车门被拉开,从车上迅速跑下四个动作整齐熟练的‘医务人员’。他们很夸张的带着隔离用头罩,身穿白色防护服。
小个子卷发男一看见这几个人就眼神一变,拉起旁边有些犹疑的邻居一下藏进道路两边的绿化带后面。两人面面相觑,大胡子男想要说些什么,马上被小个子捂住嘴巴。两人透过绿化带的植物缝隙向外窥视,白色的家伙们从车内抬出一架担架来,很快就把那个受伤的人放上去。
仅仅不到几十秒,那三辆车又悄无声息的原路驶回,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平浪静。
“CDC那帮家伙来这里干什么?”除了风吹得模糊不清的几句呢喃声。
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一样的翻腾,段非墨觉得意识是如此的混沌不清以至于都开始产生漂浮在死海之上的感觉。右手缓缓注入的冰凉的液体渐渐缓释着他的痛苦,但是也渐渐吞噬着他身体的温度。
然后他看见了……不,说看见了也不一定正确。应该说,他感受到了,他用双眼以外的地方感受到了。在死海漂流的小舟承载着他的肉体,然后一股吸引力使得小舟在不停的向那地方划去。
骤然,像是本能一样,一股极度黑暗又负面的情绪覆盖住了他的整个思维——不可以过去,不可以接近那里!就在他有这一种意识的时候,小舟仿佛读到了他强烈的想法,也慢慢停止了下来。
然后——在极静之际忽然如同离弦之箭一样,猛的向前冲去!
不!!!
“哈……呼呼。”如同破风箱一样的喑哑喘息声,段非墨的上半身噌的一下瞬间像眼镜蛇一样直立了起来。
手术室的无影灯,淡蓝色的天花板和一张张即使被口罩和无菌帽遮盖住,只露出双眼但仍然能看出震惊表情的医务人员。他们围绕在段非墨的手术床四周,手中拿着手术刀或者镊子。
“……”
“……”
“遭了!病人手术中清醒。”一个助理护士忍不住惊呼:“心跳40,血压过低,分泌……”
段非墨浑身插满各式各样的管道和医疗器械,口里的氧气管令他舌头发麻,他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模糊的话语仿佛是从天空的另一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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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前
“什么?我们的人?”撒布鲁斯准将本来就洪亮的大嗓门此时生起气来更是如同高音喇叭,他吹胡子瞪眼的对着电话另一端并不能看见的人。
“是……CDC的人,听说……”卢克少校有些心惊肉跳的听着自己顶头上司脏字连篇的审讯,有些心虚的说。“什么?你告诉我是CDC?”预料之中的,上司更加大发雷霆。
不算宽阔的办公室外是秘书的简易办公桌,蕾娜惬意的倚在软绵绵的靠背上,看着自家上司气急败坏的脸露出一个明晃晃的嘲笑。“嗨,蕾娜,你真漂亮。”路过的一个同事看着她的笑脸有些着迷,蕾娜挥挥手:“得了吧,汉斯,又有什么请求直说吧?”
汉斯看看四周,有些做贼心虚般走进她:“我知道你还有另一份职业。”蕾娜闻言浑身一震:“……你在说什么?”“别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知道咱们部门不让另外兼职。”汉斯有些急切的表示示好。
蕾娜看着汉斯的眼睛,表情柔和了下来:“说吧。”
“说实话,我老婆卡瑟琳也和你一样在圣乔治医院兼职。”他说这话时又仔细的观察了四周,见确实没人注意这边才悄声说:“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你能不能替她值下夜班?”
蕾娜微笑:“当然可以,不过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懂吗?”汉斯肯定的狂点头。头顶上的摄像头依旧隐蔽的持续工作着,忠实的记录着这一幕。
她像往常一样和下夜班的同事们一起从政府大楼走出去,然后她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尖锐物体——针筒,顿时笑的更加灿烂了。“司机,去圣乔治医院。”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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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非墨在犹如毛玻璃般的视线中,注意到一个人。她是一个金发白人女性,之所以注意她,是因为那股带着估量和审视的视线。
然后,就像特写放大一样,他看见那人手上一只细长针管里盛满的如同凝固的血液般深红的液体。金属的长针在无影灯的映照下散发着不详的冷酷闪光,段非墨下意识的很抗拒它。
但是一瞬间他就被医护人员重新按压到病床上,接着是安眠剂的注射,最后他只能看见那女人离他越来越近。
蕾娜看着目标被自己手中的针筒注射完毕,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不好了!病人的心跳和血压……”滴滴的刺耳警报声顿时在窄小的手术室蔓延,生命体征监视器上刺目的红色数字慢慢下降……至零。
一阵徒劳的忙碌……
“死亡时间为凌晨五点四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