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的校园不是很大,教学楼对面就是宿舍楼了,所以操场只构造了两个篮球场跟两个排球场。如果全校师生集中开会是绰绰有余的,但要是拉开距离做操就有点束手束脚了,所以四中早读过后的早操是隔天分批进行的。学校也向来举行的只有球类运动会,男子篮球赛跟女子排球赛。本来我们届刚进来的那一年运动会还是全篮会,后来鉴于四中的篮球场日夜给男同学霸占着,女同学无地施展球技也疏于了锻炼,导致打篮球太低俗,屡见张牙舞爪,所以从2005年开始,把全篮会改成男子篮球跟女子排球的球类运动会,于每年的11月中下旬进行。
校园虽小,却小巧玲珑,错落有致,树木高大常葱绿,花朵鲜艳且芳香。环境优雅,欣欣向荣,小鸟都喜闻常驻。天朗气清的日子,校园随处可见的麻雀,成群的雀仔欢快地在枝头上追来逐去,叫声清婉动人,尤其午休时间,整个校园都安静下来后,小雀们的声音在风波里清脆得格外悦耳,仿如摇篮曲一样可以让人安然入睡。有时候同学们匆匆赶回学校,在树下走过,不留意,还被小雀砸中几颗便球。
但是在这校园里最受高三师生们喜爱的却是操场东北角最挨近旧教学楼高三教室方向的一株广玉兰,她英俊挺拔,花大如荷,洁白纯粹,芳香馥郁,贵而不俗,雅而不酸。
传说这是一株相当有灵气的花,在四中这片肥沃的土壤上滋养了十年,终于吸取了天地的灵气日月的光辉,开始知恩图报回馈校园,给考生带来福祉。相传花开越盛,福祉越旺。有例,它争相怒放的前几年,四中高考屡创佳绩。所以高三的同学都饱含深情地将它美名曰状元花。祈福如它,生生不息,绽开盛夏。
我每次走过她身边,也都毕恭毕敬的。
我特别希望花神能记住我,赐予我多一点运气。
我都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临考反应,连续做了几晚高考的恶梦。梦里高考什么时候结束了都不知道,只看见每个人都高高兴兴地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我却什么也没有,连成绩也查询不到。几个晚上都是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的。
晨起回教室路过状元花树前停下来想闻一闻花的香气压压惊,南方雨热同期,今年雨季回来得特别早,不记得从5月哪天开始了,雨一下来,断断续续的就没有停歇过,几夜狂风骤雨,状元花瓣不禁淋打,洒落了一地。
来不及等你感慨,她已经另寻自在了。
小辰说他有时候星期六星期天也会回来啊,可是两个星期六星期天过去了,都没有见他回来过。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回家了还是暂住在他初平的亲戚家里。因为学校备考气氛紧张,特别是他们基本班争分夺秒刀光剑影一样的竞争气氛,令一直显得安于现状的他也感到压抑了,回去找一个清静一点的地方自己看书,也算是养精蓄锐,然后卷土重来。而我开始在每个星期六的晚上跟星期天的下午殷望他回来。
四中每隔一个月才放一个周末休息,我们称之为月假,不放月假的周末,只有星期六晚自习跟星期天下午才能休息,所以我想,如果他也想念学校想念同学仔想念篮球场的话,星期六傍晚或者星期天下午会回来打打球的。
或者他想我了,想回来看我。
我一直以为他走进我心里了,我也走进他心里了,就没有再往别的方向去想,根本不敢再多想他心有所属的人原来真的另有其人。
此人在他回家后的第三个星期六傍晚从天而降。
那个周末我们依然严格按照学校制定的魔鬼考计划考试,下午考数学,题目很难。做完了简单的选择题跟填空题,剩下的一大片解答题我都匪夷所思束手无策了。周围的一大片同学也丢盔弃甲奔赴食堂了。其时魔鬼考已真正进入疯魔阶段,我们每天不是考试就是讲评然后接着考试再接着讲评,很多同学不等月底就已如黎副所愿被考得晕头转向“闻考”反胃,所以任领导一再集会,班主任一再重申,越来越多同学桀骜难驯起来,成群结队提前交卷甚者直接罢考,要挣脱考试的枷锁。连监考老师也监考得不胜其烦起来,经常试卷发下来勉强的在讲台上坐上十几二十分钟就起来拍拍屁股放羊去了。中间偶尔回来一两次,但等大概要收卷了再屁颠屁颠地回来的那个时候,教室的空气基本已经很流通。5月的风从教室的左窗户吹过右窗户,桌面的书一页页齐刷刷地被掀起来,教室还有几个人,一目了然。
我还算比较安分地留守在教室里想象着他此时此刻在家复习的情景,想象他或者已经戒骄戒躁更进一步了,或者也会不由自主走走神,或者还会突然想起我怎么样之类的事。想着想着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傻笑起来,好像亲眼看到真的情景似的。一时之间什么也不想做了,整个脑子处在了一个放空状态,呆呆地坐着等着考试结束,或者等下一走出教室就看见他回到篮球场上了。我眼皮都突然突兀的跳动起来了,心中窃喜好像他真的想回来,在暗示我一般。
然而都不是。
校园当晚依然纷纷攘攘,大雨洗涤过后的四中,自上而下都是花草跟泥土的清新气息。小操场里两个篮球场、两个排球场、四个乒乓球台比比皆人。大家穿上自己喜爱的运动服恣意纵情地在场上玩耍,我从食堂领饭回来,远远看见顾小亮了,看见陈成北了,也看见周辰了,还是不见他。
回宿舍吃饭的时候,舍友们兴致盎然地聊起班里的男同学,我心不在焉地坐在凳子上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听她们侃侃而谈,冷不丁,余榕在洗漱池边又提起他,番薯囡接口冒出一句话,令我放进嘴里的饭停住了。
番薯囡说:“我见过阿八喜欢的女孩啊!”
我略犹豫了几秒,才缓缓抬起头,尽量平静地打断了番薯囡的话:“你见过周希喜欢的女孩啊?”
番薯囡一边吃饭一边点头,“嗯,不过也没正眼见过,只是看见了背影。是高二的时候了,那女的有一天下午经过我们班教室,有人起哄,我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她已经走过去了。只看见了背影,长得蛮高的,头发是披肩的。”
哦……
长得蛮高的,头发是披肩的。
从高二6的教室走过,他正在桌上酣然大睡,突然一阵清风徐来,幽香扑鼻,他醒了,抬起头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却突然看见窗外,一个身影优雅的女孩,在款款经过。凉凉的风轻轻地吹起了她垂直柔软的发丝,美丽的容颜在湛蓝的晴空下特别晶莹剔透光彩迷人。他看呆了,慵懒伸展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脸红发烫,还痴痴地舍不得收回目光。
我竟然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喜欢的女孩可能是我,还自鸣得意芸芸众生之中,他没有恋上别人,回头喜欢我。孰不知都是我的错觉!
错觉!
他心里原来真的有了倾心的女孩,不是我!
是我想多了!
我依然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只蜻蜓,波澜不惊,点水即过而已。
不是他对我温柔了,只是我认真了。也不是他来拨乱我的心跳,是我先动了心扉。再同路十年又如何,再碰撞五千回又怎么样。一个梦能说明什么,我能发现他在灯火阑珊处还不是因为我一直在寻找。
或者这次逃避你也是情非得已。
周希,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顾小亮说的那句我们是青梅竹马的话,到底是你说的?还是顾小亮自己编的?为什么番薯妹说那个女孩不是我?如果你不喜欢我,真的为什么又要胡说来招惹我呢?如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胡思乱想难过到不成样子。
周希,你知不知道,十八岁那年的夏天,雨季真的特别长特别长,我一直不敢告诉十三妹,我的泪腺在那年夏天,无法控制得也变得越来越浅了。
你曾经一声不响地离开,让我的心一度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多少次听不到世界的声音。
你曾经不虑后果的玩笑,让我一度埋怨命运蹉跎岁月,为什么不让我一早就知道真相,等到发现的那天,已经无法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