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和崔滨也跳进了水中。方承世居洞庭湖边,自小以水为戏,水性自然是不错的。但水性好倒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方承内功深厚,这湖水的冰冷一激,方承的内息便自行运行起来,强加抗御。崔滨的水性也是不错的,内力却远比不了方承的,初时他倒还能自己游一段,但没过多久,他就觉得手足酸软,寒气入骨,无法动弹了。方承看情形不对忙游到他身边,托住他的后背。又顺手在旁边抓了一块木块让崔滨抱着。
两人在湖中随着湖水慢慢漂流。湖水冰冷透骨,几次方承手脚也被冻得有些酥软。但是他练的内功颇是古怪,每每到这时候便自行流转起来,很快四肢又回复温暖。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承忽觉脚下一硬,心中一动,回头一看,黑暗中隐约看见一岛的影子。方承大喜,拖着崔滨全力游过去,没多少功夫脚已经踏上实地。方承登上岛,扶着崔滨往上面干燥处走,最后在一棵树下找了个落脚处。
崔滨道:“方大侠你又救了我一次。”
方承道:“既然结伴同行,自然要相互扶助,这算不得什么。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崔滨挣扎着起来往四下看了一下,言道:“这是个岛,难道是泽丘岛。”
“泽丘岛?”方承道:“那是什么地方?”
崔滨道:“泽丘岛是秦大川的老巢,要到这地方可不容易,没想到让咱们误打误撞找到了。”
方承道:“那可有点麻烦了,咱们这可是撞到贼窝里来了。得赶快想个办法脱身,要是被发现,恐怕真要把命丢在这里了。”
崔滨扶着树站起来道:“这倒不用担心,在这岛上我有朋友在。方大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过来找咱们。别的不说,安全至少暂时能得到保证。”
方承一愣,道:“你在江渚寨居然还有朋友?”
崔滨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侠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这次我来盱眙就是为了这个朋友。我本以为方震东能够带着人攻上这江渚寨的,就算攻不破,至少能打到寨门外。到时我和我的朋友里应外合,兴许就能达成他的心愿了。哪知道方震东根本是个银样蜡枪头,还没交手了,就中了秦大川的计,几乎全军覆没。”
方承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能否说个清楚?”
崔滨突然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哨子,放在嘴上吹起来,哨子传出一个十分奇特的声音,似鸟啼又像兽吟。崔滨吹了一会,远远的也传来一个相似的哨声。哨声由远及近,半盏茶的光景已经到了近前。黑暗中人影一闪,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出现在方承面前。
男子轻呼一声道:“崔大哥是你吗?”
崔滨忙道:“是我,兄弟你受苦了。你快过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方承方大侠。”
男子早已注意到方承站在一旁,此时忙上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方承也即还了个礼。
崔滨道:“方大侠,这是我的结拜兄弟秦浩秦沛然。兄弟,这方大侠救了老哥两次命,他武功高强,这次恐怕还得多仰仗他。”
秦浩听了此语,忙又向方承施了一个礼,道:“秦浩这般卑丑之事,居然劳动方大侠仗义来助,秦浩感激莫名。”
方承也不知当中是怎么一回事,只能还了一个礼。崔滨这时却道:“兄弟,再过一会天就亮了,还是先找个地方给我们安身吧,其他的一会再说。”
秦浩道:“大哥说的是,你们跟我来。”秦浩在前引路,方承扶着崔滨在后跟随。三人东拐西弯,用了半柱香光景,在一片小草丛前停了下来。秦浩拨开草丛,原来里面居然有一个小山洞。方承扶着崔滨走进洞中,秦浩随后跟了进来。
这个山洞并不大,也就丈二左右深浅,五六尺宽。秦浩道:“这山洞是我两年前偷偷挖的,别人不曾知晓。这里是岛上比较偏僻的地方,少有人来,你们呆在此处,应该安全无忧。一会就要点卯了,我得先回去,晚一些时候,我再过来。大哥你和方大侠呆在洞内,千万不要出去,以免泄了行踪。”
秦浩说完,向二人施了一个礼,离开了山洞。方承和崔滨各找了个地方坐下。两人腹中都有些饥饿,但摸了怀中的干粮,却早已让湖水泡烂了,根本没办法吃。只有两袋酒还完好无损,他们也顾不得许多,都自喝了半袋,驱驱寒气。
看着算是稍微安定下来了,方承便向崔滨问道:“刚刚那个秦兄,是什么人?我看他的样子斯文有礼,怎么会跑到这江渚寨来了。”
崔滨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了。我那兄弟本是富家子弟,他家是皖北有名的大户,家资百万。他年幼之时投入峨眉门下,习得了阴阳貂手和通臂灵刀两门武功。因为他平常都是锦衣华服,所以江湖中的朋友便送了他一个锦里貂的绰号。我这兄弟没别的不好,就是重情义。说实在的,以我的身份和他兄弟论交,实在是高攀。但他一直以弟自居,就因我曾经心软救了他一次。”
崔滨顿了顿道:“这得从五年前说起了,当时他刚学成下山,一次途经栖凤山时,让程夫子得知了,就下了套子把他拿上了山,逼他父亲拿钱来赎。只是程夫子不知,当时秦家是秦浩的二娘掌家。这个二娘巴不得秦浩死在外面,正好不回来和她争家产,就把秦浩被掳的消息扣下了,不说与秦老太爷知。程夫子见秦家久不回信,心中一恼便想把秦浩拖出去杀了。我当时见他斯文有礼,为人也谦和,心中一软就出来说了几句话,把他的命留了下来。又亲到秦家设法见到秦老太爷,告之秦浩被掳之事。秦老太爷当即给了银子,换回了秦浩。秦浩记得恩情,就和我结了异姓兄弟。”
方承道:“既是如此,以他一个富家子弟的身份,怎么会跑到这江渚寨当此了强盗。”
崔滨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我也是去年随程夫子到访江渚寨时才知道的。我这兄弟不仅是情重,更是一个情痴。他之前应朋友之邀到江南游玩,结识了此地的一个青楼名妓。他和这女子一见之下相互倾心,如胶似漆。他本欲替其赎身,带她回家,哪知这时却传来了秦老太爷病危的消息。秦浩无奈,只能抛下女子,独自归家。他到家不久,秦老太爷就过去了。秦浩忙于服丧,无暇抽身,待诸事一了,他回转盱眙时,那女子却已不见。打听之下才知道不知怎么被秦大川看上,给抢入山寨做了四姨太。秦浩心有不甘,就找了个机会偷偷进了江渚寨。好不容易见到了那女子,见她身上多是伤痕,神情憔悴,知其过得不好,心如刀绞。他本想回家取了银子,花重金到秦大川处把女子赎回的。谁知他刚到家不久,便中了他二娘的圈套,被构陷成杀人之罪。秦浩知道二娘已经收买了官府,解释不清,只能拼命逃出。幸亏他本身武功可以,那些捕快也拿他无法。他逃出来以后,也不知该去哪,心中又记挂着那女子,就以此为借口投到江渚寨。”
方承闻言笑道:“原来是一个情种,那倒真值得一帮。”
崔滨道:“有时太痴情也是不好的。我这兄弟本想到这里暂时栖身,设法把自己的官司解决了,拿了家财来换女子。可到了这他才知道,这秦大川极好脸面,绝不会拿自己的女人去换银子。他无可奈何只好留在这里看护着那女子,只求有一日能有人攻破江渚寨,他们好逃出生天。”
方承道:“所以这次你听到方震东他们要攻夺江渚寨,就急忙赶过来帮这义弟遂成心愿。你这当义兄倒也是义气为重。”
崔滨道:“我有什么能耐,方大侠见笑了。年前我到江渚寨时,才从他口中得知此事。他当时给了我一个哨子,说有一日有人攻寨,可用它联系,里应外合,没想到今日用上了。”
两人正说着,洞口一亮,秦浩钻进了山洞里来。秦浩诺诺说道:“大哥,方大侠,总算得空可以过来了。我带了点吃的过来,你们先吃点,补充点体力。”
秦浩放下一包吃的。方承和崔滨早已饿坏了,也不客气,拿起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转眼,一包吃食,风卷残云的被吃的一干二净。方承吃罢东西,也不拖泥带水,说道:“秦兄,你且说说怎么才能把你和那个姑娘救出去。但有方某能够帮上忙的,方某尽已所能助你就是。”
秦浩脸上一红,说道:“小可一点儿女私情,让方大侠费心了。”
崔滨道:“兄弟,方大侠侠肝义胆,你不用不好意思。还是快些说如何帮你和弟妹,逃离此处吧。方大侠武功高强,比哥要强的多,有他助力,兴许真能遂了你的心愿。”
秦浩点点头,略一思索缓缓言道:“如果要从这里逃出去,只能寄望于把江渚寨攻破。这泽丘岛水道复杂,秦大川又在岛内外各处设满了岗哨。但凡有船只进出,都难于瞒过他的眼睛。要悄无声息进出此岛,唯一之法就是如你们这般游水。可这岛在湖中心,水道又极是复杂,如果不是有精深的内力的话,压根别想游进游出这个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