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黑白道之初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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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云泥相别

方承这个提法委实有些过分,武功秘诀是各门各派的立根之本,岂可轻易授之于他人了。不过方承先传刀法在前,魏家的剑法看来更是平庸无奇,如此算来,他这般提法,便也不是全不可接受了。魏长青看了看旁边的沈虹,他实在不能退缩,狠一咬牙,也管不得会不会被母亲重责,当下把青华剑法前九式的心法口诀背给了方承听。

方承将这九式心法口诀默记了几遍,便自沉默下来,眉头紧锁。魏长青见这般模样,面露得意之色,言道:“方公子你也自视太高了吧。我魏家青华剑法当年可是威震武林,玄奥难测,岂是被人随意知道点心法口诀就能窥破的……”

魏长青自顾的揶揄挖苦,方承却是充耳不闻,一心揣摩从魏长青处得来的心法口诀。过了好一会,约有小半柱香光景,方承眉头忽展,向魏长青一伸手言道:“魏公子,借剑一用。”

魏长青还在喋喋不休的嘲笑,没想到方承突来此招,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将佩剑取下递给了方承。方承接过剑,闭目又冥思了一会,往前踏出两步,试演了一式,又即退回来立在原地琢磨回忆。魏长青见此情状冷冷一笑,正待再出言讥讽,却见方承一提手臂,剑势微扬,已经施展开了。

方承演了三四式剑法,忽又停手,再做沉思状。此时魏长青却呆住了,没有再出言讽刺。在场之人脸上神色也都是一变,他们虽然见识不高,却也看得出方承信手使出的这几式剑法,远比几天魏长青使同一招式时强得多。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方承一提手上之剑,双目神光闪烁,又开始演练起来。只见他蹑虚踏实,舒展如意,如流云,似细水,一招一式都让人看得有一种心驰神往之感,看得在场之人,无不愣怔在了当场。

魏长青容貌俊美,平常又好装扮,看起来神似画卷上神仙旁边的金童一般。可他一使起自家的青华剑法,却似鸥鸭行步,当真是拙劣不堪,难看至极。方承却正好相反。他样貌不及魏长青,穿着也随意,于外表向不太讲究。加之出身寒微,又少了魏长青诸多名门子弟的做派。因此两人站在一起,总会有一种天差地别之感。可是方承一使起魏家的青华剑法,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在场之人并没有什么武学高手,但就算他们也看得出方承这几式剑法使得比魏长青何止好上十倍。他那挥洒自若的身形,清灵空幻剑式,恍然间便如一个降临凡间的仙人,一招一式皆让人有一种飘逸出尘之感。甚至就连沈虹也看得呆了,神魂为之一倒。

方承把那九式剑法来来去去使了三遍,一遍胜于一遍,到第三遍使罢,他眼中神光微敛,凝神收剑侧头向魏长青问了一句:“魏公子,方承使的还算将就吧。”

魏长青此时却正看的呆了,根本听不到方承在说些什么。倒是沈虹先回过神来了,忙道:“大哥,为,为什么,你使魏公子的家传剑法却比他自己使的时候好那么多了?”

方承冷冷一笑,正待出言嘲讽,却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这也正是老身想问的。方公子可真是天纵奇才,你居然能把青华剑法使到这份上。”

方承愣了一下,他听出是魏夫人的声音,忙把即将出口的言语,生生咽了回去。再怎么说魏夫人也是长辈,方承多少也得给几分尊重。方承向前行了一个礼,说道:“我们几个在此胡闹,没想到却惊动了夫人,着实该死的很。还请夫人不要怪责他人,一切皆是因方承而起,都是方承的错。”

魏夫人一举手,面色甚是平和的言道:“唉,难得方公子能不辞劳苦,教诲我这不成材的儿子,老身感激还来不及了。只是老身实不明白,公子这真的是第一次使我魏家的青华剑法吗?不瞒公子说,以我所见,就算我那死去的老头子,使这家传剑法,也远不如公子。他浸淫这套剑法几十载,却不如公子一时之悟,这让老身真的难以置信。”

方承听魏夫人这言语,隐约间似乎对自己有些疑心,他当即回道:“老夫人,方承向来使刀,从不用剑。这一次,也算是我生平第一次用。有关于此,老夫人可以问沈虹,也可以到两淮间去寻人打听。”

沈虹忙站出来言道:“老夫人,大哥所言一点不假。他以一柄单刀,伤孟知节,斗程复礼,力战司马谦鸣。两淮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向是使刀,从不用剑,我也是头一遭见他使剑。没想到他使剑也能使得这般好。”

魏夫人面色微微一变,随即一缓,道:“你们两人误会了。老身只是奇怪,方公子何以能把青华剑法使得如此之好,而为夫穷尽一生却始终不得要领。”

方承看着魏夫人沉默许久,终究还是开口言道了:“老夫人请恕方承斗胆直言,魏老先生如何我不知,但魏公子怕是不太适宜习练青华剑法。以方承愚见,青华剑法乃系一门上乘的道家剑法,欲习其神髓,需先通道法。道法既通,内功可成,剑法自然随之增进。方承自幼修习道家内功,对道法略有感悟,所以上手便快。而魏公子入世太深,与道无缘,实无法体会到道家那种轻荣辱,无贵贱,等生死的境界,自然武功也就难有增益了……”

方承这些话是由衷之言,虽不中听,却是事实。魏夫人虽极负心机,却也知方承所言不虚。她不禁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魏家败落乃是天数使然,偏生让他们父子俩这般的资质……”魏夫人说得颇是伤感,魏长青虽不愿接受,却也知这是事实,不禁暗叹了一口气,也垂下了头。

方承见他们这般模样又动了恻隐之心,随即又言道:“老夫人,魏公子你们其实大可为此事烦扰。常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魏家之人也不见得只有习武扬名这一途。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魏公子虽无心向道,无志于武,却注心经营。魏家这若大基业也不见得全是去打拼而来的。据方承所见,虽然魏家在魏公子祖父,曾祖时名望最盛,但他们那时魏家的产业,恐怕还不及现在吧。”

方承这番话本是出于安慰之意,没想到这魏夫人一听,却眉头尽展,笑如春风了。方承的话点醒了她,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固然是好,但若习不得高强的武艺,却擅于钻营交际,人情往来,也不见得就不是一件好事。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高强的武功品行虽能带来名望,却不见得能带来实利,还不如长袖善舞,游走于豪商巨贾,官宦显贵间来的好处多了。这魏夫人想通这一点,所以沮丧之情立减。只是魏家毕竟是以武起家,如果武功太过不济,便如去了根本,平常自是无妨,一旦有事,恐怕陷于危境。魏夫人想及于此,把目光又投向了方承。她满含笑意,一再请求方承不辞劳苦,勉力助魏长青在武学上有所进益,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魏长青见母亲对方承如此苦求,虽然满心不喜,却也只好放下面子,上前来赔礼求恳。方承最见不得这个,他心肠又软,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答应了他们的所求。随后一众人便即散了,方承回房去洗漱,沈虹却因怀愧疚,不敢陪在他身边。早膳过后,魏长青遵母之意,又来向方承求教。

方承既已经答应他们母子所求,也只好勉力为之。他将自己运使那九式青华剑法的心得,毫不保留的向魏长青说出。至于魏长青能听懂多少,他就真没办法了。不过魏长青听了方承一番指点讲解,剑法倒真的是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是那鸥鸭行步之态了。此后半月有余,魏长青天天来向方承求教,他先把自家剑法的心法口诀告之方承,等方承领悟心得之后,再来讲解与他听。还别说,用这办法,魏长青这半个来月还真长进了不少。只是这半个月下来,他们魏家的青华剑法,也尽数让方承习了去。但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魏长青自己的悟性如此之差了。

大半个月过后,方承把整套青华剑法个中要诀都详解给了魏长青听。魏长青确实获益非浅,但欲再上一层,却如方承之前所料,举步维艰。方承心中明白自己传授给魏长青的不过是一技巧,也就是剑法的皮毛,真正的神髓却是传授不了的,需的从根子上去解决。也就是必须让魏长青能领悟知晓一些道法。既然有心教人,方承再不喜魏长青这人,却也一样想尽力做好。他向魏长青询问,魏府中是否有道家藏书。以他所想,既然魏家先人精于道家剑法,那家中必有诸多道学书卷。市面之上,四书五经一类书籍既是好寻,这道学之书却少有见,方承故而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