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闻言打量了方承两眼,略一思索,道:“哦,我明白了,你就是魏复开口中那个沈霓妹妹请来的年轻高手。”
方承微一点头,道:“你很聪明,说的一点也不错。不过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
文士道:“你都知道了,何必再此一问了。你今晚来的目的就是要救这位姑娘是不是?”
方承道:“我说了,我不喜欢杀人。既然不喜欢杀人,肯定就喜欢救人了。说吧,陆紫裳姑娘被你们关在了哪里?”
文士道:“要我带你去放人也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方承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条件?”
文士道:“说服紫裳姑娘,把她偷去的账本还回来。这本账本关系着几百条人命,不是好玩的。你们是来报仇的,二爷已经死在了紫裳姑娘手上了,这仇也算报了,一报还一报就这么算了,就别节外生枝了。”
方承沉吟了一阵,道:“这事,我还真做不得主。这账本是在紫裳姑娘手上,她是否要还给你们,我只能劝她,她答不答应我却保证不了。”
文士听了这话,把头一别道:“如果你们不把账本还回来。那就请杀了我们俩个吧,我是绝不会带你去救人的。”
方承又愣了一下,随口问道:“这账本就这么重要?你们为了它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文士瞪了方承一眼,道:“这账本重不重要,你还不比我清楚。要是这账本拿不回来,我们两人就算能从手里捡回条命,也肯定躲不过由此带来的一连串追杀。反正迟早是一个死,死在你手里,和死在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区别。至少死在你手里,还不会累及家人,要是被他们追杀而死,恐怕我的家人都难于保全。”
方承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事,他微微颌首道:“我明白了,你们之所以一直关着紫裳姑娘没有杀她,就是因为想从她口中逼出账本的下落。”
文士颇是吃惊的看着方承道:“你当真不知道账本的事?”
方承笑道:“你和戴承鹏大部分的事都猜对了,但有一样却是猜错了。紫裳姑娘是只身来向你们复仇的,她是为了所爱之人,并非我们指使。她做了些什么,我们自然也不知道。”
文士叹了一口气道:“要是这样,那你还是杀了我们吧。以那位姑娘的固执倔强,她是断不会交出账本的。除非你能左右她的想法。”
方承心中想道:这账本看来极其重要,紫裳姑娘拼死取得,肯定不会轻易交出。何况她要对付的是戴承鹏。现下戴承鹏还并没有死,以她必死的决心,肯定不会轻易干休,这账本更不可能交出来了。看来,还得另想辙,让这何总管屈服才是。不论怎么说,先把人救出去,才是第一要务。
方承沉默了好一会,看看文士,又看看他旁边的妇人,忽的有了主意。他冷冷一笑道:“我是无法左右紫裳姑娘的想法,却不见得不能让何总管改变主意。何总管视死如归,还真是令人佩服。不过这世上,还真没什么比死更容易的事,两眼一闭也就是了。更难的是生不如死,不知何总管可有胆量一试。”
文士一愣,心下一寒,道:“你想怎样?”
方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笑道:“何总管虽不是江湖中人,却毕竟与江湖中人打交道多年,五毒尊者名字你应当听过吧。这里有两粒药丸乃是当日五毒尊者所制,名唤七诞绝情丹。是当年五毒尊者采集了七种毒蛇的唾液,配以十几种其他珍稀药物制炼而成。这东西得来不易,可惜了却要用在何总管和尊夫人这两个不是江湖中人的身上。”
方承说着一指戳在文士的小海穴上,文士登时酸软倒地。方承接着走将过去,把妇人嘴掰开,从瓷瓶中取出一颗药丸扔了进去。文士大惊失色,叫道:“你做什么?”
方承走回文士身边道:“何总管莫急,你也有份。”说着掰开文士的嘴,也扔进了一颗药丸。文士被方承控制,根本毫无反手之力,只能生生把药丸吞将了下去。方承道:“何总管,你可知这七诞绝情丹,有什么厉害处吗?”
文士摇摇头道:“五毒尊者之名我是听闻过的,但这什么七诞绝情丹却是头一回听闻。”
方承道:“这七诞绝情丹的高明之处,不是令人立刻毒发身亡,而是要令人生不如死。本来了此药服食以后,需七日才会发作,现下为了让何总管有切身之感。鄙人只好运用内力帮何总管催一催药力。”
方承言罢,伸手点了文士哑穴,以右掌抵住文士后心灵台穴,催动内力。不一会,文士脸上了一阵抽搐,汗如雨下,显然痛苦难当。方承运了一会儿内力,看着差不多了,这才收手。他伸手解开了文士的哑穴,道:“此药服食七日之后便发作,初时四个时辰发作一次,每次持续一刻钟左右。慢慢的随着毒性加剧,发作的时间相隔会越来越短,发作持续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一般不论是谁,中了此毒,没有服用解药,都熬不过一两个月。他们不是中毒身亡的,都是后来实在痛苦难当,自杀或者求人把自己杀了。何总管与尊夫人情深义重,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把尊夫人杀了再自杀,免得受此非人之苦。当然,前提是你能下得了这个狠心。”
文士闻言变色,顿时沉默了,许久不回话。方承也不着急,坐在一旁十分淡然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文士这才开口道:“是不是非要我帮你救出紫裳姑娘,你才肯把解药给我。”
方承点头道:“不错。如果你能帮我把人救出来,我不但会把解药给你们。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助你们逃离戴家堡。”
文士惨然一笑道:“那就不必了。如果做成此事,天下之大恐怕再无我们容身之处了,离不离开戴家堡都是一样的。唉,我们也过了十余年平静生活,也该知足了。走吧,我带你去救人,只是救完人之后解药……”
方承道:“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但有一条言出必行,有诺必践。”说着方承拍开了文士被点住的穴道。
文士活动了好一会,这才站将起来。文士说道:“我帮你救人可以,但我劝你还是和紫裳姑娘好好说说把账本交出来。这东西牵涉有多广,不是她所能想像的。非但是江湖中几个名震一方的人物,连着许多官府中人也有牵扯。你们拿着这东西,就如同拿了一个烫手山芋,立时会成为一众人等的公敌。你们只是为复仇,犯不着揽祸上身。戴老爷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真正厉害的人物,你们还没见过了。”
方承略作考虑后道:“多承提醒,我会尽量劝劝紫裳姑娘,但到底她听不听,却非是我所能左右的。走吧何总管,先带我去见见紫裳姑娘。”
文士没再说什么,打开房门头前先走,方承提了灯笼在后跟随。看来这何总管家住的还挺偏僻的,方承跟着他走了近半柱香光景,兜了老大一圈,才来到戴家堡的中心处。何总管指着一间房子向方承道:“紫裳姑娘就关在那里面,一会你随我进去,不要言语,一切都听我吩咐。否则若有差池,不要怪我。”
方承点头道:“好,劳你费心了何总管。”
何总管在前走,方承紧跟其后,守卫的家丁见他们过来,忙打招呼道:“何总管,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跑这地方来。”
何总管道:“我从外回来,得到一些消息,想要盘问盘问那姓陆的姑娘。不问清楚了,我睡不踏实。”
那家丁笑道:“您就是谨慎,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放心不下。”家丁说着把门打开了,何总管在前走,方承随后跟了进去。
这地牢在地下,除了外面有一队岗哨,里面还有一队岗哨,底下还有三四个人守护,防范不可谓不严。何总管向里面护岗的那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带着方承缓步下到地下的牢房中。
此时已是子时将末,丑时将近,天时又冷,下面看护的那几个人早已是哈欠连天,颇有困意了。他们忽见到何总管带人从下来了,赶忙打起精神出来迎侯。当中领头那人道:“何总管,您回来了。怎么没先回你的温柔乡去,却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何总管道:“我在外面得到了一些消息,需要找那陆姑娘印证一下。那个陆姑娘怎么样了,这两天有没有吃点东西?”
那个领头的家丁道:“没吃,这丫头倔的很,几天了滴米未进,就下午喝了点米汤,还是我们强行喂进去的。依我看,再这么下去,过不两天,咱们就可以把她拖乱葬岗埋了。何总管我劝你还是不必去问她了,问了也白问,她什么也不会说的。”
何总管笑了笑道:“无妨无妨,我自有办法。你在前头给我带一下路吧,有段时间没下来了,我都忘了她关哪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