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陆承宗惨叫道,此时他已是气急败坏。
“寺墙上还是有大火!”敖炎芝急道:“怎么浇也浇不灭!”
“天火魔柱已被封镇,且它烧得再旺也终归是凡火——”晏千军沉吟道:“莫非是那元阳温火在作怪?”
“娘的!真他娘的!我****先人的……”陆承宗咬牙切齿、咒骂不绝,道:“只能是它了——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虽有八方水族做法,加上昆仑寒玉镇制,但也只能将魔焰天火封灭一时——晏千军说了,撼山易最多能将水源调集半日,半日之后便再无水源。那时便是百万水族齐至,也只有望火兴叹了。
“别急别急!我想想、我想想……”陆承示掐着额头,来回转圈。
凌天河沉吟道:“若能找来真水,当可灭了这元阳真火,可一时之间到哪儿去找啊……”
“操他奶奶的!真是麻烦!”晏千军勃然大怒道:“这****的元阳温火浇不灭、斩不断、压不住、收不拢……真是他娘的邪了!”说到此处直欲发狂。
“哎!对了杨简——”陆承宗忽是停住脚步,向杨简问道:“我问你,这元阳温火压得住么?”
杨简翻翻白眼,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要压得住,空焰寺还用呆在天上?”
“既然压不住……”陆承宗续道:“我再问你,空焰寺为何没被顶到九霄之上?”
“那……那是因为天地针有长度啊——”杨简道:“天火弟子不是说了——十里天地针,自它从八焰提火钟下脱出、显露真容后,只能将空焰寺托上十里。”
“而且,现在也没有十里那么长了……”陆承宗盯着杨简道:“从四月初一开始,每过一天便减去七分之一,现在已过了一天有余,应该还剩八里左右……”
“对!”敖炎芝附和道:“我飞上去降雨,觉着空焰寺已没有先前那么高了。”
“陆道兄的意思是……”凌天河忽有所悟,向陆承宗道。
“既然压不下来——”陆承宗决然道:“那不妨再将空焰寺托高一些!”
“啊?”“什么?”众人听了惊疑不定。
“还要托高?”敖炎芝讶道:“这已经够着费劲了,为啥还要托高?”
“我明白了!”凌天河双睛放亮,急道:“陆兄你的意思是,让那元阳温火也够不到空焰寺?”
“对啊!”陆承宗兴奋道:“寺墙上的大火肯定是天地针在作怪。如果咱们再把空焰寺托高,隔开元阳温火,那不就没大火了?就可以冲进去救英阳了!”
众人默然沉思——心道这主意当真是奇思妙想、匪夷所思,恐怕只有陆承宗想得出来。
“可用什么托呢?”晏千军皱眉道:“我、小道、敖姑娘,我们三人当能飞上,可这方圆五亩的金铜大寺,我等三人身处半空、如何托得?”
“不用你们——”陆承宗冷冷道:“用冰!”
“冰?”“用冰?”
“对,我想好了!”陆承宗比划道:“拔起水柱,环在天地针周围,然后将水柱化成冰峰,托起空焰寺!”
“啊?……”凌天河惊得脸都白了,双手乱摆道:“陆兄太高看我了!能镇住魔焰天火已属幸事,若让我拔起一道八里高的冰峰来——这比昆仑许多山峰还要高——我是万万不能、万万不能啊!”
旁人亦为陆承宗这漫无边际的奇思所憾,不由得向天望去——升天三四里便已目不能见,若竖起一座八里高的冰峰,岂不要捅到天上了?
“不能么?不能么?”陆承宗紧盯着凌天河道:“且将这大水涨着,随涨随冻——当日曼塔峰上,凌道兄冰川化将,在下可是记忆犹新啊,那真称得上是动地之威!”
“不一样!不一样——”凌天河忙道:“曼塔峰上本就有积年冰雪,将之随意赋形——只要通晓法门、也不很难。赤金山这里本就是极热之境,聚来的又是活水,冻起来更是费力。若再弄个八里、八里高的冰峰?——你还是要了我的命吧!”
陆承宗见凌天河实在是神情狼狈,只得怏怏道:“那算了,咱们再想想……”
“好!好!”凌天河终是展眉,急道:“咱们再想想、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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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琢磨一时,可皆是思绪散乱、不着边际,心中萦绕的还是陆承宗那惊天妙思。
此时就算晏千军使出玉喜神空幛,也只能将天地针从下面截住,于上面的元阳温火没半分干系。
想来想去,众人隐隐觉得——陆承宗那个点子虽有些骇人听闻,但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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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时光流逝,陆承宗再也忍受不住,趋到凌天河身前深深一揖。
凌天河正苦思冥想,见状吓了一跳,慌忙避开道:“陆道兄?”
“凌道兄!”陆承宗正色道:“在下虽将天若水送与道兄,却不敢自称有恩——”
“……”凌天河心道:“你这话都说出来了,还说不敢自称有恩?”
只听陆承宗接道:“在下与凌道兄交换的,便是请你来将英阳救下。此时急迫万分,除却我刚说的法子外再无良策。这样——凌道兄你只管放手去搏,至于成功与否,咱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个——这个——”凌天河脸上阴晴数变,沉吟半响。想这陆承宗说得轻巧,要真做出这番风云道术,不知要消耗自己多少道力。
凌天河远赴龙空山便已受了些暗伤,只因重诺,所以不待休养便仓遽来此。适才那番聚将提水,已消耗不少道元……
况且陆承宗这个法子,便是他全盛之时只怕也无法做到,此时更不可为。
“凌道兄!”陆承宗见凌天河着实为难,复又深深一礼,道:“且去试试——如果不行,凌道兄尽管掉头而去,在下绝不阻拦!”
“唉——”凌天河猛一咬牙道:“好!好!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陆道兄待我不薄,我豁出去怎么也要试试了!”
“谢谢谢谢!”陆承宗大喜道:“那就千恩万谢了!”
凌天河话未说完,心中已生悔意,只是一言既出,怎么也不便回转。当下呆了半晌,叹口长气,向敖炎芝道:“敖公主,一会儿还需你来相助!”
“好!”敖炎芝问道:“我能帮上什么?”
“这样——”凌天河扭身向敖炎芝交待一番。敖炎芝直听得神色震动,看了凌天河几回,最终点头道:“好!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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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河叮嘱完毕,又是深叹口气,转向陆承宗道:“陆兄,你们且离开吧,只怕一会儿这山顶也保不住了!”
“我不走!”陆承宗高叫道:“既然有冰峰了,我要爬上冰峰去找我英兄弟!”
“……”凌天河此时只剩下长叹了,随陆承宗如何说也都一口答应,道:“……那好吧,就请晏道兄帮你一下吧……”
“只要有冰峰——”晏千军看着凌天河道:“我就有办法带他上去。”
凌天河瞧瞧这个、望望那个,眼看着便要哭了出来,长叹一声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古人诚不欺我!”说罢耷着脑袋,向山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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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简见凌天河形状极是沮丧,低声向陆承宗道:“承宗,你看他能行吗?”
“行不行也要尽力——”陆承宗盯着凌天河的背影狠声道:“我尽力了,他也要尽力,谁让他拿我好处了!”
这话倒把旁边的晏千军给逗乐了,笑道:“承宗的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
“那是——他跟我又非亲非故的,不试试我怎能安心?”陆承宗切齿道:“为了英阳,我自己性命都可以不要,遑论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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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河走到崖边,已是恢复大半神智,当下振作精神朗声道:“诸位道友!事情有变,还望诸君再行努力。第一,将这大水扩至山周十里!第二,发水淹了这赤金山!”说到最后,已经是横眉立目、神色狰狞了。
“十里!”那白衣美妇闻言惊呼道:“凌公子——这水围百丈倒还好说,怎么忽然要水淹十里了?”
“唉!一言难尽啊——”凌天河摇头道:“还望各位鼎力相助!”
“十里……”白衣美妇沉吟道:“倒也不是不成,只是这水源不足,我等也是无能为力!”
“无妨!我来——”凌天河双睛怒睁、两腮抖动,就差打赤膊了,望天吼道:“有天若水在,我要榨干八百里内每一滴水!”
“呃,那好吧……”白衣美妇轻叹一声,心道:“这凌公子是不是失心疯了?这救的是什么人,需要如此翻天覆地?”
凌天河与八方水族知会过了,运气一时,猛然间提起天若水跃上半空,大喝道:“大水至德——
以其不息,且遍与诸生而不为;
其流处也,卑下倨邑必修其理;
浩浩乎无屈尽之期,流赴百仞之嵠而不惧;
至量必平之、盛而不求概,绰约微达、发源必东;
以出以入,万物就以化洁——
今我躬请九幽极泉、八荒万水,齐聚此地——水来!!”
凌天河舌绽春雷,这一声断喝远远传开,八百里山川为之一震!
众人见了皆是惊骇,想不到昆仑小道竟有如此神通。
不一时,只听得远远传来涌沸之声。众人望去,只见无边大水如癫似狂一般,从四面山谷中咆哮而来!
凌天河端坐半空、面露苦色,心道此番改天逆地,三百年内,这赤焰群山地下仅存的一丝水气也会消亡殆尽。
可时已至此、事已至此——哪还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