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到!
山顶众人皆是站起,望向光明如炬的天火神柱。
过了一时,仍未见有何异动,众人互相看看松了口气。
杨简道:“承宗你看,子时已到,这火柱也没什么嘛……”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沉闷异响从地底升起,刹那间破土而出,化作尖刺恐怖的厉啸直冲夜空,直如百万冤魂恶鬼从火狱中脱出一般!
再看那天火神柱身形三变,“轰”的一声光芒暴涨——怒焰盘转、明火激发,身形竟涨了一倍不止。
众人见了惊得嘴也合不拢,陆承宗只觉眼前发黑、身子微晃,“哇”的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承宗!——”杨简见状大惊,急忙探手扶住。
“承宗!你怎么了?”晏千军几人亦是大惊,急忙围拢过来。
“……我……没事……”陆承宗望着咆哮狂怒的天火神柱,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哀声道:“英阳!……英阳他要死了!”说罢双膝一软,跪向天火神柱。
“承宗、承宗?你干嘛?”杨简慌忙蹲下,扶着陆承宗道:“你起来啊!”
“筹备这些时日、花费这些心思、死了这些兄弟……”陆承宗放声大哭道:“还是救不得英阳……为什么还是救不得英阳?”
“承宗!”杨简眼泪也止不住了,抖着嘴唇道:“冤有头债有主!回头咱们把天火教、千山派这帮畜生尽数宰了!祭奠英阳的英魂!”
“还有昆仑山……”陆承宗嘶声道:“昆仑山的也全杀……”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怔了——莫说眼前这几个,便是再多上十倍,也未见得能动摇昆仑根本。
杨简愣了一下,接道:“好!凌天河背信弃义……昆仑的也全杀!”
晏千军知道杨简不过是敷衍陆承宗,忙上前道:“承宗,你先别急,未见着英阳尸身还不能放弃——赶紧想想还有啥办法,能拖延一时。”
“对对……”杨简慌忙附和道:“万一事情还有转机……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吧……”
陆承宗定了定神,忽道:“对了!我真是傻了!晏大哥,烦劳你跑一趟将那钢板合拢——即便魔焰天火涨成这样,也可以先将它封住一时……”
其实晏千军早已想到此节,只是存着一丝顾虑没说出口,此时听陆承宗如此说,点点头道:“好——我去试试……”说罢长身而起,几个起落冲出火柱之中。
杨简扶起陆承宗,与众人齐齐看去。没一刻功夫,那火柱便减弱许多,四下登觉清凉。
陆承宗心中后悔——这一口血算是白吐了。若早能想到这节,且再坚持个七日待空焰寺降下来,岂不大好?唉……
眼见着火柱越来越细,正要合拢之际,猛然间听得一声炸响,那魔焰天火明柱大开、红焰激扬,竟又恢复了滔天热浪!
众人惊呼一片、仓惶互视,皆不知发生了何事。
俄尔,晏千军回转,杨简高叫道:“怎么了?晏大哥?”
晏千军沉着脸摇摇头,看向陆承宗道:“此时那魔火狂烈如涛,镇铁钢板已难承受……虽已强行合拢,但眼看着便要红透崩摧,无奈之下,只得又打开了……”
“哦……哦……”巨大红光映着,也能看出陆承宗脸上失了血色,只见他低头想了一时,又是一口鲜血猛喷出来!
“承宗!”“承宗!”“陆少爷!——”
“陆承宗!”此时连敖炎芝也是慌了,急忙凑到陆承宗身前。
杨简抓起袍袖,在陆承宗口鼻处胡乱擦拭。陆承宗将他衣袖挡开,惨然道:“罢了罢了——我陆承宗今日便死在这里,与英阳作伴。杨简,你记住我一句话,他日功成、别忘了给我俩报仇!”
“好好!好……”杨简依旧是慌乱擦拭,擦了一时忽然停手,放声大哭道:“我一个人不行、我不行……要去咱仨一起去……我一人弄不来……”
晏千军不忍再看下去,走到旁边“嘿”了一声,将沧海大剑重重插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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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宗连痛哭带吐血,折腾了半夜。后来没法子,晏千军将其点晕。
天色放亮,再看陆承宗双睛深陷、面色纸白,已露出濒死之相。敖炎芝早就抛了怒气,与杨简一起守在他身旁服侍。
晏千军盘坐一旁,浓眉深锁、将大剑横在膝上,痴痴望着天火神柱。
目前众人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六日后空焰寺落了,收殓英阳尸身……
另外还要担心的,就是陆承宗能不能过这一关。本来赤金山上已是酷热难当,陆承宗身体又弱,再加上狂怒悲绝、天君失措,只怕性命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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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正午,日头照得愈发猛烈,与通天火柱交相辉映,四下里晃得眼睛都睁不开。
众人皆是茶饭不思,茫然无措。
“嘿!”晏千军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向马义礼道:“我倒有个主意!”
“少主,什么主意?”马义礼闻言,慌忙起身道。
“我这也是馊主意!”晏千军恨恨道:“不过哪怕能给英兄弟减一丝烈焰炙烧,也值了!”
马义礼见晏千军瞄向那十七名天火弟子,疑惑道:“少主的意思是……”
“那些家伙不是不怕火么?”晏千军露出狠厉神色道:“我把他们都抓去填了火眼,看他们能扛得几时?”
“啊?”马义礼怔了一下,又道:“好!不过那天火教众若是打来?……”
“打来正好!操他奶奶的!”晏千军狂喝道:“他们不来,我还要找他们去呢!反正英阳救不下来,也不必再想着用那什么投鼠忌器了!与其一刀砍了,不如拿来填了火眼!”
“好!”马义礼亦是露出决然之色,道:“让他们都去给英兄弟抵命!”说罢唤过几名沙网魔将,道:“用铁索把那十几个都绑结实了,然后用长绳穿成一串!”
“是!”几名沙网魔将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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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名天火弟子这几天熬下来,也早就没了人样,缺吃短喝不说,没事就要挨一番痛打。不过饶是如此,他们仍是心存着一丝希望,想着教里能大举杀来,救自己等人逃出生天。
此时见沙网魔将执着铁索冲上来便加捆绑,虽不知何事,也明白必是讨不了好去,齐齐呼喊哭闹。
沙网魔将哪管那些,哭得烦了一棒下去打个半死,或是一脚踏在脸上——没一时尽皆缚紧。
捆缚之后,再用一根长索串好,将绳端递给晏千军。
晏千军满脸杀气,端详十七名天火弟子一刻,拽动绳索便往天火神柱走去。
到了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众天火弟子见了,登时哭爹喊娘乱成一团,有的更是仆倒在地。
晏千军头也不回,哪怕都躺在地上,也能如无物般拖了便走。一片嘶嚎声中,将十七名天火弟子拖至火井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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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简早已看得明白,心存不忍——可是看看昏迷中的陆承宗,看看漠然注视的敖炎芝,看看神情狠决的马义礼,再看看脸青似铁的晏千军,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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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见着晏千军将天火弟子一个个提起,惊叫声中,向火井中尽数扔下!
不成想,这一招竟起了效用——眼瞧着那魔焰被丝缕分割,到了最后,竟只剩下几道细弱的火柱。
晏千军提着大剑,仰望火柱发怔。
他心知这些天火弟子只能抵御一时,待他们死了,魔火依旧会狂燃不休,所以也不去合那钢板。
果然,烧了不大功夫便听得一声尖叫伴着些许脆响,那魔焰天火又盛了一分。晏千军忽是掩住口鼻,又低头瞧瞧火井,提着大剑缓步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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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只听得从天边处传来一道清亮之极的长长啸声。
杨简、晏千军、敖炎芝、马义礼听了皆是一怔,齐齐向天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