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天上一道龙影瞬息而至,未到近前,已化作一明媚挺拔的红裙少女,正是千里奔回的敖炎芝。
“怎么样啊?哎呀——”陆承宗甫一起身便又落下,原来是盘膝久了,两腿已经酸麻。
“呃——”敖炎芝转转眼珠,看看杨、晏、马三人,又看看坐在地上仰望的陆承宗。
“呃什么?没办成?”陆承宗讶道:“许下这等条件他也不答应?”
“那倒不是——”敖炎芝犹豫道。
“那就是成了!那、那人呢?”陆承宗仰头望望,又向敖炎芝急道:“人呢?你倒是快说啊!”
“这事——成了一半……”敖炎芝小声道。
“什么叫成了一半?”陆承宗没听明白。
“你听我说啊——着什么急啊!”敖炎芝终是被陆承宗催怒了,喊道:“我先喝口水不行么?”说着取出水囊灌了一口。
“好好!你喝你喝!”陆承宗站起身来,叫道:“别呛死啊——”
“你呛死、我也呛不死!”敖炎芝一边喝水一边还嘴。待灌了几口下去,又瞧瞧眼前盯着自己的几人,心虚道:“那个……那个我给他了……”
“字条给凌天河了?”陆承宗道:“那他怎么说?”
“他当然是喜得魂都没了!”敖炎芝比划道:“你没见当时昆仑小道那模样呢,就像财迷看见了大元宝,而且是这么老大的金元宝……”
“你扯那元宝干啥——然后呢?”陆承宗急道:“他人呢?线索都给他了,怎么没见他来帮忙?”
“他……”
“他什么?”陆承宗道:“怎么?他信不过我说的?”
“那倒不是——”敖炎芝道:“我都以我的名义担保了,他还能信不过?”
“那他怎么了?”陆承宗道:“你怎么吞吞吐吐的?快说快说!”
“哎你急个屁啊!”敖炎芝冲着陆承宗怒目相向,缓了缓又道:“凌天河见了那纸条可谓是喜极若狂!可……饶是如此,他仍不敢答应我……”
“不答应可不行!”陆承宗急得脸都红了,叫道:“他都知道详情了,回头去偷取怎么办?”
“你听我说啊——”敖炎芝道:“喜过之后他让我等等,他拿着字条跑回山上,去请示那个什么小仙师姐去了……”
“艾小姐?”晏千军皱眉问道。
“是啊——”敖炎芝道:“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晏千军沉着脸道:“昆仑派她拿主意,然后呢?”
“然后……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急得我要死!”敖炎芝道:“后来那凌天河跑下山来跟我说……”
“说什么?”陆承宗盯向敖炎芝,问道。
“他说……”敖炎芝转头看向杨简等人,道:“说他们要先取到天若水,才能帮咱们……”
“啊?!那可不行!”陆承宗叫道:“龙空山天险绝地,他要取天若水谁知要拖到什么时候——这只有六天不到了,哪还来得及?”
“我也是这么说啊!”敖炎芝道:“我说先救人要紧,回头有空了再去找那宝贝!”
“他娘的!”陆承宗骂道:“这回我也是心急了,没盘算好——那藏宝之处我应该只写个大概……”
“你若只写个大概——”晏千军道:“那他们更不信了。”
“这倒也是……”陆承宗恨恨道:“那我都写这么清楚了,凌天河那王八蛋还不信么?”
“他没说不信——”敖炎芝道:“他说第一,那艾小仙再三思咐,觉得只有真得了天若水,才足以跟天火教翻脸;第二,凌天河说他自己也想过了,赤金山周围水气全无,光靠他的水元道法只怕不足为凭,必须要找来天若水才能灭火……”
“借口!这都是借口,娘的!”陆承宗骂道:“还不是急欲得到宝物?”
“倒也不能这么说——”杨简劝道:“凌天河说的这两条,倒也合情合理。”
“合理是合理——”陆承宗也承认,道:“我就怕他得了宝贝,然后翻脸不认人了。”
“应该不会——”晏千军插言道:“昆仑小道是何等人物,断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就算他不会失信——”陆承宗道:“可万一那龙空山的藏宝所在有误呢?那他还不帮咱们了?就算地址无误,龙空山可是龙潭虎穴,他能取出天若水么?就算能取出来,要经多少时日?那英阳还不早就死得透透了?”
“那艾小仙……”敖炎芝道:“艾小仙特意派了凌天河两个师弟,什么昆仑小妖和小公子一同前往……”
“小公子出关了?”晏千军与马义礼对视一眼,沉声道:“昆仑四小,四出其三,这天下尽可去得了……”
“都去了又如何?”陆承宗道:“我又不是要他们得着宝贝,我是要他们来救人啊!救完英阳,他们爱死爱活都不关我事!”
“唉!事已至此……承宗,你就别说了……”杨简转向敖炎芝道:“敖姑娘,那他们三个都出发了?”
“是啊,所以我才回来报信的。”敖炎芝道。
“你报的就这个信儿?”陆承宗越想越窝囊,怒道:“好消息是鱼上钩了,坏消息是鱼没上钩,最坏的是鱼把饵吞下还脱钩了……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人家是乐呵呵地平空得宝,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跟我发什么火?”敖炎芝叫道:“那你说怎么办?——人家不得着实惠,能只凭个消息就和天火教翻脸么?”
“那怎么不行?——”陆承宗顿了顿道:“总之就是你笨!”
“你聪明你聪明!”敖炎芝喊道:“你聪明你怎么不去啊?就会坐在这里动嘴皮子!”
“我去?我去顶用么?”陆承宗凑到敖炎芝身前嚷道:“谁不知那凌天河见了你,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
杨简在旁听着怎么变味儿了,急忙劝道:“承宗,你少说两句!”
“他就看我对了眼了、怎么着吧?”敖炎芝不依不饶道:“你呢?你是王八还是绿豆?怎么没人看上你啊?”
“……敖姑娘,你也消消气……”杨简又转劝敖炎芝。
“杨简你给评评理——”敖炎芝一把揪住杨简道:“他就会坐这儿出馊主意,什么锦囊一二三四吧……我哪条不是照他写的去做的?结果呢?”
说到此处,敖炎芝忽觉有些委屈,哽了一下又道:“结果人家要去验明真伪,我有什么办法?若不是为了这事,我求过人么?都是人求我!我这辛苦半天,倒还落了不是了!”
“你嫌辛苦你走啊!”刚被杨简推开的陆承宗又回身叫道:“哪个求你来的?你还不是来看热闹的?看不着热闹只怕要憋死你吧?”
杨简见他二人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实在不知怎么劝好了。晏千军早避到一旁,向他挤眼示意。
“我就是爱看热闹怎么了?”敖炎芝直着脖颈嚷道:“我就是爱看你束手无策、愁眉苦脸的样子,怎么了?你让我走,我还偏不走呢,我倒要看看,最后英阳……英阳……”
“你什么意思?你想看英阳死?”陆承宗可算揪着小辫儿了,勃然怒道:“你的心怎么那么黑啊?英阳他怎么你了?你这么恨他?啊?”
“我又没恨英阳……”敖炎芝自知说秃噜嘴了,硬撑道:“我看、我看你才是恨英阳呢!”
听得如此的胡搅蛮缠,杨简几人皆是呆了。
“你说什么?”陆承宗气得直喘粗气,道:“我恨英阳?我恨英阳?”
“是啊——”敖炎芝拖着长腔道:“你若不恨英阳,为什么不把他救下来?为什么要让他受这些苦?”
“我……我……”
“你说啊你说啊!”敖炎芝很欣喜自己能兜回圈子,乘胜追击道:“你说啊!说不出来了吧——”
晏千军在旁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劝道:“敖姑娘,你先消消气。咱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你再喝口水……”
敖炎芝见晏千军发话了,气焰一缩,不再言语。
陆承宗被敖炎芝这胡言乱语给震痴了,喃喃道:“我为什么救不下英阳来……我为什么救不下他来……”
晏千军见陆承宗神情不对,忙一揽他肩头道:“承宗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
“我为什么救不下英阳来……我为什么救不下英阳来……”